辦公室內,那話語錚錚,句句如鐵。
瑩白指尖搭在門把手上,眨眸,封蜜一時之間不知該進還是退。心裡有感動涌上,爲霍行衍如此維護她。
可,徐子卿奇怪的態度也讓封蜜心底疑惑。
他說過幾次她符合於諾的人物原型,可,娛樂圈裡有太多新人老人,她不相信會找不出一個演技長相都符合於諾的人,那麼徐子卿的這番執着,是又爲何?
這個電影,對他就如此重要?
“封小姐?”有疑惑的喊聲從後而來,莫簫在走近時才發現一個身影一直佇立在辦公室門外,見到是封蜜,便下意識喊了聲。
“噓——”食指慌忙豎在脣邊,卻是爲時已晚。
“誰!?”眉目一凜,霍行衍清冷的嗓音已然響起。
“是我!”無奈淺笑,封蜜推開門進去。
驚覺說錯話,莫簫躬身頷首後,面前這扇門已然碰上。
“小乖,”見到淺笑盈盈的封蜜,霍行衍一時語塞,他不確定封蜜到底聽見沒。
就連徐子卿都是一臉愕然的看向封蜜,不敢說話。畢竟這件事他未徵求封蜜的同意,而來要求霍行衍。
“嗯,”點頭,封蜜上前,從包內取出文件,遞到他的辦公桌上,“你要的文件!”
“蜜蜜?”她越是雲淡風輕,霍行衍越是心驚肉跳。
“你——”從辦公桌後而出,霍行衍清冽瞳底閃過一閃即逝的慌亂。
“嗯,”看了下腕錶,封蜜對他柔柔淺笑,“時間已經快中午了,不如我們一起吃個飯!”
“好!”聞言,霍行衍僵持的面部肌肉纔算鬆懈,上前握住她的手掌,十指緊扣。
在即將走出辦公室前,封蜜回眸,對着徐子卿說道:“徐導,賞個臉,一起吃個午飯吧!”呲着兩顆小虎牙,封蜜的面上滿是俏皮神色。
“蜜”徐子卿也是一臉莫名,只是那未出口的話語,頓在霍行衍一記凌厲的眼神裡。
一頓午餐,除卻氣氛詭異,三人都用的十分愉快,而從始至終封蜜也沒提起辦公室內吵鬧的**。
對此,霍行衍在一開始的狐疑不安中,終於完全放下心來。
只是,用餐散場後,徐子卿在開車回去的路上,卻收到了一條信息,來自於封蜜。
夜,八點,霓虹漸起時。
不夜城,喧囂才起。
按照約定時間,徐子卿匆匆趕到紅屋時,指針恰好指向七點四十分。
關掉引擎,拔下車鑰匙,徐子卿按耐住激動興奮的心情,提着文件包邁入紅屋。
紅屋,顧名思義,大都人都會聯想到古時青樓,類似夜夜笙歌歡樂奢靡之地。
可此紅屋卻非彼紅屋,據說紅屋在未改造之時,確實是高官顯貴紈絝子弟夜夜笙歌包養情兒之地,只不過後來B市發生了重大貪污**,涉及官員足足二十幾個人,而紅屋的幕後之人,恰是高官。
在中央派人下來調查並且證據確鑿後,紅屋也一度被查封,直至兩年後,被一富商私下收購,之後便改造成了一個酒店。因風格復古色調濃墨重彩帶有強烈中國風,便起名了‘紅屋’。
舊時老牆,斑駁老牆根,家家戶戶門前紅磚綠瓦,大紅燈籠高高掛,許是舊時年歲裡獨特的一抹風情。
走過懸掛大紅燈籠的門牌,徐子卿在身穿黑色紅底旗袍的侍應生指引下走到大堂一處牆角邊。
幽靜角落,足以將一樓大堂內的一切窺於眼底。
侍應生離去,封蜜對着後者做了個請的姿勢,“坐下吧,徐大導演!”
目光掃過腕錶,封蜜的眼底有戲謔滑過,“八點沒到,想不到你居然早到了!”
封蜜只要了杯清茶,許是坐下沒多久,茶杯上冒着嫋嫋熱氣,茶香氤氳。
依言坐下,將文件包放置在邊上,徐子卿也是眸光復雜的開口,“不說我,你不是也早到了麼?”
對於封蜜居然會私下約他,徐子卿現在還不在狀態。
端起茶杯輕抿了口,封蜜笑笑,“阿衍在旁邊酒店,飯局太沉悶,我就先出來了。”
“飯局?”
“嗯,”封蜜想起飯桌上那些人互相灌酒的場面,頭皮發麻的同時也是一陣心疼,“風行有個地產開發項目,需要上頭批閱。同行有個大梁地產也參了一腳,再過一週就是公佈期。上面有領導下來,所以他被拉着一起了。”
所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風行在北方市場如何稱霸,想在南方市場的首站落腳並且一炮打響,不管你是誰,依然得遵照規矩。
況且霍行衍向來是個倔強的人,不愛靠家裡的勢力出頭,天底下也不是都是長眼的人,他的腦門上也沒刻霍家子孫,自然有不長眼的想跟風行一較高下。
何況,B市的這幫官員,在往日封華年的耳濡目染下,封蜜也知曉一二,不把你扒下一層皮來,是不會輕易同意的。
寥寥幾句,封蜜說的很草率,徐子卿卻聽出了她話語裡的心疼。
只是,他向來癡迷於拍電影寫劇本,對這些生意場上的事情不聞不問,自然也不清楚,是以只能安慰,“放心吧,以行衍的本事,沒有什麼他搞不定的。”
點點頭,封蜜也只能這樣想。
“先點菜吧!”徐子卿說着便去拿菜單。
“不了,”封蜜阻止他,“我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撓撓頭皮,封蜜有些尷尬,甚至於不敢去看對面徐子卿的臉色,“我是偷偷瞞着阿衍過來的,並且告訴他,我在商場裡逛街,一個小時後回去,如果他見不到我……”
底下的話,自然不用多說。
徐子卿明瞭,笑開,“我知道,不過即使如此,也總要吃飯吧!”
說着便招手喊來侍應生,詢問了下封蜜的意見,然後簡單的點了幾個菜餚,大都是封蜜愛吃的。
侍應生拿着菜單離去,封蜜也只能笑着應,“那也好!”
在等菜的時間裡,侍應生先上了一壺花茶,爲徐子卿斟了一杯又爲封蜜續了一杯後,這才離去。
扣着茶盞,徐子卿斟酌再三,終於按耐不住詢問,“對了,你今天找我是——”
封蜜就等他先開口呢,於是柔柔淺笑,狐疑問道:“有一個問題想問下你?”
“你爲什麼非要我飾演那個於諾?又或者說,你怎麼會對我如此充滿信心?要知道想上徐大導演你的戲的演員,應該很多很多,我一個圈外人,你怎麼會覺得我適合?”
封蜜更納悶的是,他的堅持與決心,她可從未見過有人爲說服她演一個角色,而奔波忙碌費勁了口舌。
說實話,封蜜對演戲多大興趣,卻爲徐子卿這三番兩次的請求,而軟下了心。
視線裡,一排復古宮燈在招搖晃動,紅色的流蘇隨着風聲輕搖,密密一片。暈黃的光色打在對面徐子卿並不出衆卻風流倜儻的面孔上,封蜜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自那天過後再見,徐子卿似乎憔悴瘦削了不少,這幾天,他經歷了什麼?而且,當時他還提起了談麗姿?
重重謎團在心裡繚繞,封蜜卻不敢問。
眸光黯垂,徐子卿端着茶盞的手輕抖了下,繼而不動聲色回:“我看過你表演的錄像帶,”
頓了下,他又道:“也瞭解過你的家庭,你與”似是覺得這句話不能說,徐子卿突然噤了聲。
“我的家庭狀況,與於諾有幾分相似之處,是吧?”封蜜替他接了下去。
霍然擡眸,徐子卿眼裡的女孩,盈盈淺笑,似乎並不介意自己的傷疤被人攤開。
“……抱歉!”他的聲音裡帶了幾分愧疚。
擺擺手,封蜜毫不在意,“這又不是什麼秘密,你不必跟我道歉!”
“你是覺得,沒有一種表演,可以敵得過本色出演,是麼?”
既然說到這個份上,封蜜自然也不是傻瓜。更何況,她在初初看過《一諾千金》這本書時,也恍然覺得於諾就是自己。
“蜜蜜……”
“還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卻總找不到合適的時機。”不等他說,封蜜截斷了他的話語。
“當然,如果我不小心問錯,也請你原諒。”
“你說。”
斟酌半響,封蜜假裝自在的抿了一口茶水,幽幽啓口,“這個故事既然是有原型,我想知道,原型是誰?抑或是說——”
她的眸光灼灼望去,與徐子卿那惶恐的目光對上,“於諾是誰?徐閱又是誰?”
“……”徐子卿的視線裡,對面的女孩輕啓紅脣,明明是一句在正常不過的話語,卻彷彿是一封惡魔的審判書,將他心底的回憶勾起,然後,他的喉嚨似乎像是被一隻大手掐住了一般,失去了言語,只餘耳邊,飄想着那一個名字。
對面,在話音落地後,徐子卿俊臉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甚至他的脣瓣在顫抖。
“啪——”茶盞被他在不經意間翻到在桌面,繼而滾落下方桌去。
茶盞落地的聲音將四周的視線吸引過來,封蜜卻慌忙的扯了紙巾去擦拭徐子卿桌前的那一大灘茶水。
“先別說了,起來,擦擦!”
封蜜焦急出聲,眼見那有些燙的茶水滴落下去,將徐子卿的衣物沁溼,而後者卻彷彿失去了知覺,依然直愣愣的坐在原位。
不由心下暗自着惱,她是不是不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