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閨中典範,書房試探 無憂中文網
治王府的花園裡,一片沸沸揚揚。聞訊才匆匆趕來的治王夫婦臉上的神色已經不能以難看來形容了。特別是在看到呆立在假山邊上不知所措的朱明嫣時,若不是還有一些出身名門的自制力,只怕治王妃當場就要爆發了。這個朱明嫣,平日裡看不順眼也就罷了,橫豎朱明嫣現在倒黴了她也還算厚道的沒有去幸災樂禍。但是…朱明嫣做了什麼?!
由不得治王妃不咬牙切齒。她與治王結縭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嫡子。在這唯一的兒子週歲的生辰上,治王妃也沒有什麼別的要求只求一切平平順順和和樂樂的便罷了。但是就是這樣這個朱明嫣還能給她惹出事情來!
“你做了什麼?!”當下治王妃也不客氣的厲聲問道。
“王妃。”慕容協皺了皺眉,提醒有些失態的王妃此時的場所不是隨意撒氣的時候。治王夫婦臉色不好看,還有一個人臉色比他們更不好看。慕容煜走上前去,看着一臉惶恐不安的朱明嫣直皺眉頭。李知宜已經被人扶去看大夫去了,慕容煜雖然知道朱明嫣跟李知宜起了衝突,卻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最早發現事情的小丫頭還沒有離開,有些驚魂未定的道:“奴婢…奴婢聽見這邊人說話的聲音,就走過來看看。開始看到…恭王、側妃與李小姐爭吵。然後一個男人突然出現在李小姐身後,將李小姐打暈了……奴婢,奴婢嚇了一跳,然後聽到側妃跟那個人說,要將李小姐…李小姐…奴婢害怕,就放聲大叫起來了。”
這話還未說完,所有望着朱明嫣的人臉色都變了。氣得最狠的莫過於治王妃,她一向看不起朱明嫣雖然身份尊貴卻半點也沒有王妃的風範。自詡將治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條。今天李知宜若是真的在治王府出了什麼事,李知宜固然可憐了,治王府的顏面也不用要了,不知情的外人只怕還當她治王府是什麼藏污納垢之所呢。
治王妃氣得渾身發抖,指着慕容煜顫聲道:“六弟!你…你的好側妃!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都弄到我們治王府來了,你可還有將你四哥和我這個四嫂看在眼裡!”
慕容煜的俊臉也是漆黑,盯着朱明嫣的眼睛幾乎要淬出毒來了。讓原本還六神無主的朱明嫣也不由得打了個寒戰,“王…王爺…不是我的錯,不關我的事!”
慕容煜閉了閉眼,知道今天的事情是肯定瞞不住了。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當着這麼多人就這麼認下來,只得道:“四哥,四嫂。這是弟弟查清楚之後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治王妃卻不肯善罷甘休,冷笑道:“查清楚?還有什好查的?難道我府裡的丫頭還能冤枉她不成?也罷,那丫頭說的那個男人也抓住了,咱們就當場審一審吧。弄個清楚明白,也讓人知道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跟我治王府沒什麼干係!”
慕容煜皺眉道:“四嫂,今兒是霄兒的生辰。”
治王妃冷冷道:“原來六弟還記得今天是你侄兒的生辰。”治王妃如此不留情面,即使是慕容煜也無話可說了,看向朱明嫣的眼神裡再也沒有了一絲的溫度。
“啓稟王爺王妃,李小姐醒了。”身後,一個治王府的丫頭匆匆的來稟告。
慕容協皺了皺眉,對治王妃道:“王妃,你先去看看李小姐罷。”李知宜在治王府傷了,對李家也不好交代。雖然現在慕容協已經不指望還能得到李家的支持了,但是能不結仇也是好的。不過現在…結仇似乎也輪不到治王府了。
慕容煜嘆了口氣,道:“六哥,我也先去看看李小姐。”
“也罷。先請恭王妃側到東院,回頭問過了李小姐再說吧。”
一羣人呼拉拉的來了,又呼啦啦的走了。朱明嫣也被幾個治王府的嬤嬤嚴肅有禮的“請”去了東院。
假山後院,等人都走光了沐清漪三人才從裡面鑽了出來。永嘉郡主還一臉的恍惚,顯然想不太明白剛剛明明還是李家小姐陷入危險,怎麼才片刻間就形勢逆轉,變成朱明嫣要倒黴了。
搖搖頭,永嘉郡主決定去找自己無所不能的十一哥哥去了。
笑眯眯的看着永嘉公主匆匆離去的背影,容瑾一邊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一邊道:“那個小丫頭撒謊了。”那個小丫頭絕對沒有看到那麼清楚,以她所在的地方和出現的位置,她只可能看到了李知宜倒在地上之後的事情,否則早就被朱明嫣兩人給發現了。但是她所說的事情又都是真的,並沒有任何謊言的成分,如果不是從頭到尾容瑾都在場的話,連她都不一定會注意到那個小丫頭的說詞有問題。
“看來這個李家三小姐,也不是個簡單角色嘛。”一照面就將朱明嫣踩死了的角色,怎麼會是尋常的大家閨秀。
沐清漪淡淡笑道:“這位李小姐能夠得到太后的稱讚,自然有些非同一般的本事。朱明嫣從小被平南郡王給寵壞了,論心計十個她都鬥不過李知宜。”而曾經竟然被這樣的朱明嫣弄得家破人亡的自己,纔是天字第一號的大白癡吧。
“清清好像很討厭朱明嫣。”容瑾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着走在身邊的少女。
從一開始清清對付朱明嫣的手段他就看出來了,清清很討厭這個女人,不…應該說清清有點恨這個女人。不過這種恨意又比不上對慕容煜和慕容安這樣純粹的厭惡和仇恨,總感覺更多了一點別的什麼在裡面。不過從小到大就沒感受過太多的感情的容九公子並不能精確的理解出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清清不想殺了朱明嫣,而是想要她痛苦。這麼比起來,容瑾覺得清清在朱明嫣身上投放的感情有點太多了。明明據說朱明嫣跟清清從前沒有過太多的交際啊,清清爲什麼會對她有比對慕容煜和慕容安更復雜的感情呢?
沐清漪淡淡一笑道:“確實有點討厭。”
“公子我幫清清殺了她好不好?”容瑾柔聲問道。
沐清漪怔了一下,淡然道:“不用,我更喜歡看她一點一點的失去一切。咱們也去看看吧。”跟在身後的容九公子望着前面的白衣少年的背影若有所思,低聲道:“是因爲…顧雲歌麼?”
朱明嫣曾經是顧家大小姐顧雲歌最好的朋友,卻在顧家下獄不到半個月就入主了恭王府。顧家的事情平南王府和朱明嫣也脫不了關係,清清做的這些是因爲朱明嫣對顧雲歌的背叛麼?
走在前面的沐清漪腳下頓了一下,並沒有答話,直接往東院的方向走了過去。
東院的花廳里人並不多,湊熱鬧的賓客都早早的被治王和治王妃打發去了前院。花廳裡坐着的只有治王夫婦恭王慕容煜和衆皇子都要稱一聲大嫂的福王妃,以及非要跟着來湊熱鬧的八皇子慕容昭和強拉着哥舒翰一起留下的哥舒冰。另外還有就是兩個當事人,朱明嫣,和已經包紮好傷口被人扶着出來坐在的李知宜。
容瑾和沐清漪一起進去的時候李知宜剛剛被丫頭扶着坐下,或許是受了傷的緣故也可能是剛剛受了驚嚇,李知宜秀雅的容顏顯得比平常更加蒼白,更多了幾分羸弱之感。看到容瑾和沐清漪進來,慕容煜臉色微沉,但是掃了一眼無動於衷的治王夫婦和興致勃勃的哥舒冰和慕容昭之後,慕容煜到底沒有多說什麼。
治王妃一臉歉意的看着李知宜柔聲道:“李小姐傷勢如何?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李知宜搖了搖頭,望了一眼站在一邊有些渾渾噩噩的朱明嫣,咬了咬脣角道:“多謝王妃關係,知宜並不礙事。”治王妃無奈的嘆了口氣,道:“都是本妃照顧不周,才讓李小姐遇到這樣的危險,明日本妃一定親自上門到李家謝罪。還請李小姐原諒。”
李知宜連道不敢,只說都是意外怎麼能怪到治王府身上。
對於李知宜的知進退治王妃也是十分滿意的,側首看了看慕容協。慕容協沉吟了一下,問道:“李小姐,你和恭王側妃出了什麼事?爲何會受傷倒地?”
李知宜看了一眼一臉平靜的坐在一邊的慕容煜,又看了看朱明嫣道:“側妃讓人邀知宜過去說說話兒,知宜想着…側妃是…想必也不打緊的,就過去了。我們說了一會兒話,我正要走的時候不知怎麼的腦後一痛便什麼都不知道了。”李知宜說的語焉不詳,看起來似乎並沒有說什麼,但是當時的場景對朱明嫣實在是太不利了。無論李知宜怎麼說,衆人都還是會自己聯想到朱明嫣身上。
慕容昭撇了撇嘴道:“剛剛那個小丫頭明明說她聽見有人爭吵的聲音,怎麼到你這兒就變成說話了?”
李知宜垂眸,輕聲道:“我與側妃談話的時候或許是有些激動了,讓人誤會了也未可知。”
治王妃盯着她道:“這麼說,你也不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李知宜輕輕點頭,治王妃脣邊勾起一抹極淡的笑容,道:“幸好丫頭髮現的快及時叫了人,府上的侍衛在當場抓住了一個男人呢。”
李知宜臉色微變,放在膝邊的玉指緊緊的攥起,聲音裡帶着微微的顫音,“知宜。知宜確實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在場的人都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爲李知宜嘆了口氣,他們自然不會相信李知宜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唯一的可能就是怕得罪了慕容煜而不敢說出真相。雖然朱明嫣只是恭王府的側妃,但是她平南郡王府郡主的身份,還有她那掌握着兵權的父親卻不是那麼好的得罪的。慕容煜就算想要李家的助力,也絕不會捨棄平南王府。
治王妃憐惜的伸手拍拍李知宜的手道:“別怕,什麼事兒都沒發生呢。”
“多謝王妃。”李知宜點點頭摸摸垂淚。
坐在哥舒翰身邊的哥舒冰皺了皺眉道:“明明就是那個女人讓人打暈了李小姐的。”
這話一出,整個大廳裡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哥舒冰身上。哥舒翰無奈的看着這個正義感過剩的堂妹嘆了口氣。哥舒冰也發現自己衝動了,這是華國皇室自己的家務事,本就不該外人插嘴,但是已經說了的話自然不能吞回去,而且哥舒冰也看着李知宜確實可憐,索性便道:“我沒說謊,當時不止我一個人聽到了啊。”
原本以爲事情有了轉圜的餘地而鬆了口氣的朱明嫣臉色一僵,恨恨的瞪向哥舒冰。她不瞪還好,她一瞪眼哥舒冰更加不悅了,咬牙道:“當時西越九皇子和清弟弟也在場啊,他們都聽到了。”
容瑾對沐清漪拋了個無奈的眼神,對上衆人的目光又是另一種傲然的姿態了,“對呀,本皇子確實聽到了。所以纔過來看看是不是需要本皇子做個證人麼。”原本是湊熱鬧的無恥行徑,立刻被他描畫爲光明正大仗義執言的正義之舉了。
沐清漪也只得點頭認真道:“當時在下跟九皇子還有永嘉郡主正在假山裡遊玩,聽到爭吵聲纔過去的。不過…因爲被假山當着,咱們並沒能看到李小姐遇襲。是聽到那小丫頭呼救的時候才知道的。”沐清漪的話也解釋的合情合理,衆人都跟着點了點頭。
治王妃心中恨極了慕容煜和朱明嫣,自然是巴不得他們丟臉。立刻含笑看着哥舒冰問道:“那麼,永嘉郡主都聽到她們說了些什麼?”
哥舒冰的記性不差,一字不漏的將朱明嫣和李知宜的爭吵,還有朱明嫣和那男子商議陷害李知宜的事情都說了一邊。再與之前那小丫頭所說的話兩相對照之下,朱明嫣的罪名根本無法洗刷。李知宜原本蒼白的臉色此時也變得慘白,顫抖着指着朱明嫣,泣道:“知宜有什麼地方得罪了側妃,側妃竟然要用如此手段?!竟要用如此手段毀我一生?不…側妃是想要李知宜的命吧?若真是出了這種事,李知宜還有什麼顏面苟活於世?不如一頭撞死在柱子上算了。側妃如此…側妃若當真如此恨陛下的賜婚…還請恭王殿下向陛下言明,知宜願解除與恭王殿下的婚約,從此青燈古佛終身不嫁!”
李知宜如此剛烈的,也讓衆人都是一震,看向朱明嫣的神色更加不善了。治王妃連忙拉着李知宜笑道:“李小姐這是什麼話,你和六弟的婚事是父皇親自指婚的,哪裡能說解除就解除的?”李知宜掩面痛苦道:“知宜自知李家門庭比不得平南郡王府尊貴,但是李家卻也是世代清清白白的書香門第。李知宜不過一條賤命死了也就罷了,若是死了還背上那等污名,如何對得起李家和父母長輩辛苦養育我一場?”
看着李知宜失聲痛哭的模樣,治王妃和福王妃也是感同身受,連忙一起勸慰着李知宜。
此時慕容協倒是不那麼着急了,好整以暇的看着慕容煜道:“六弟,這事兒…你看怎麼辦?”慕容協跟治王妃不一樣,治王妃會憤怒與今天的宴會讓治王府丟了臉,讓兒子的滿月宴變得不那麼完美。但是慕容協卻不好。這個滿月宴最大的意義不過是昭示着父皇對治王府的寵愛和看重罷了。不管宴會上出了什麼事情,這個目的都已經達到了。而現在這點小小的意外,錯處並不在治王府,即便父皇知道了也只會寬慰安撫他,還能看到慕容煜的笑話,何樂而不爲?
慕容煜沉聲道:“多謝四哥。朱氏臣弟先帶回去了處置。李…李小姐,此事本王一定會給李家一個滿意的交代。”李知宜咬了咬脣角,有些委屈的望了慕容煜一眼,卻並沒有爲難,淡淡道:“王爺請便就是,知宜相信王爺會給李家一個交代的。”
其實在場的人都清楚,朱明嫣犯了這種事怎麼懲罰都不爲過。慕容煜還想要把人帶回去再說,說白了還是想要保朱明嫣。或者說,慕容煜始終還是捨不得朱家的。只是,一向聰明過人的恭王顯然並不善於處理兩個家族的平衡。朱家和李家,只怕沒那麼容易擺平。
朱明嫣失魂落魄的被慕容煜領走了,李知宜也以身體不適爲由很快離開了。因爲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整個滿月宴氣氛都有些古里古怪起來。幸好滿月宴最重要的抓週儀式早在中午的時候就完成了,小世子抓了一本書和一把劍還是讓慕容協夫婦很有面子的,晚上的宴會稍微有些不美也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晚上晚宴結束之後,賓客們紛紛告辭,沐清漪卻被慕容協被人暗中留了一下。沐清漪早便知道慕容協請她來絕不會只是單純的爲了小世子的滿月宴,也不在意。他本就是一個人來的,在京城人士的人也不多。除了容瑾倒沒有人注意到她根本就沒有離開治王府的事情。
治王府書房裡
“見過王爺,王妃。”沐清漪走進來看了一眼書房中的衆人,淡淡的俯身行禮。
慕容協點頭道:“張公子不必多禮,請坐吧。”沐清漪也不客氣,做到一邊在慕容協左手第二個位置坐了下來,彷彿絲毫不在意衆人打量的目光。
書房裡,除了治王和治王妃,還有的就是治王府姓鄭的幕僚。此時盯着沐清漪打量的便是這位鄭先生和治王妃了,治王妃是單純的好奇,不太明白自家王爺爲什麼會如此看重這個才十幾歲的少年。而鄭先生卻不一樣,他打量沐清漪的目光彷彿鍼芒一般,帶着些尖銳的刺探之意。
沐清漪淡淡一笑,勾脣笑道:“肅卿先生,晚輩有什麼不妥之處麼?”
聞言,慕容協和那位鄭先生臉色卻是一變,慕容協眼一眯,盯着沐清漪沉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沐清漪神色從容,淡笑道:“瀛洲張氏,張清。”
慕容協冷笑一聲道:“瀛洲張氏?你不過區區十三四歲,從小生活在瀛洲怎麼會認識鄭先生。”彷彿絲毫沒有察覺到慕容協的殺氣,沐清漪含笑看着鄭先生道:“鄭維,字肅卿。靖安十年科舉會試第一名。卻因爲得罪了平南郡王朱變而被派人綁架,無緣殿試。死裡逃生後前往京城衙門狀告朱變不成,上門理論失手殺了朱變的庶女。呃…其實只是平南郡王府一個丫頭。被叛了發配邊疆。”
慕容協和鄭維臉色都有些難看起來,如此詳盡的生平不得不讓兩人忌憚眼前這少年的消息來源。看着他們警惕的模樣,沐清漪展顏一笑道:“王爺和鄭先生不必緊張,在下既然準備爲王爺效力,自然少不得要查查看王府的一些小事。萬一…王爺有什麼不妥之處,豈不是連累了在下。在下可是很惜命的。”
慕容協明白,這少年是在警告他如果輕舉妄動的話,他也是留有後手的。沐清漪望着他,臉上多了幾分真誠之色,道:“王爺,在下不想說什麼爲王爺如何如何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只有一條…之前在下跟王爺說過的,只要完成了這件事,在下立刻離開京城永世不不返。絕不會讓王爺爲難的。”
慕容協沉吟道:“本王那六弟素來是長袖善舞,本王倒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得罪了公子這樣的仇人。”沐清漪朗聲一笑道:“他若是知道,在下又豈會還活在世上?”沐清漪知道慕容協不相信自己,但是她卻確實沒辦法讓這些早已經成精了的皇子相信一個剛剛突然冒出來的人。所以,她只適合淡淡的道:“在下不想大廳治王府的任何事情,這些日子在下都會留在京城,王爺若是有什麼需要在下效勞的,可以直接派人到張家來找我。王爺不想要在下插手的事情,在下絕不過問。另外…這算是送給王爺的見面禮了。”
沐清漪取出一個密封的信封,鄭維起身接過。仔細打量了一番確定信封沒有問題才上前呈給慕容協,慕容協忘了沐清漪一眼,低頭打開信封。薄薄的信紙上並沒有多少字跡,但是內容卻讓慕容協臉上的神色更加凝重起來。看着沐清漪道:“慕容煜和平南郡王府聯手陷害顧家?”這話一出,治王妃和鄭維也不由得變了顏色。當年顧家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即使是慕容協這樣有權有勢的皇子也不知道。彷彿一夜之間,顧牧言叛國的證據突然就到了華皇手中,然後幾乎連調查都沒有,顧家滿門就已經下獄了。慕容協甚至還沒來得及思考自己的立場,太子已經廢了,顧家也已經滅了。即使已經過了幾年,再回頭想來慕容協依然覺得那彷彿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夢一般。轉眼間,一朝太子,一個龐大的家族就滅絕了。那也是慕容協平生第一次真正的感覺到皇權的可怕和重要。
誠然,慕容煜是顧家的事件中最後的受益者。甚至因爲有傳言此時跟平南郡王府有關,而恭王府和平南郡王府的迅速結合也讓不少人在心中暗暗揣測是否是慕容煜在其中推波助瀾落井下石。畢竟,顧牧言到底是冤枉的還是真的叛國,其實並沒有人真正的瞭解。但是如果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他那位好弟弟醞釀的一個陰謀的話,那麼他們似乎從頭到尾都實在是小看了這個六弟?
這樣的狠絕,隱忍,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感到心驚膽戰。
“你到底是誰?你跟顧家是什麼關係?”慕容協沉聲問道。
沐清漪微笑道:“在下和顧家…沒什麼關係。不過在下十分仰慕顧相風采,剛好又看某些人不順眼,又碰巧知道了這件事的始末而已。”
慕容協皺眉,“我憑什麼相信你?”
沐清漪笑道:“這些都是恭王妃親自供述的,如此手段…嘖嘖,在下也是看得歎爲觀止。這樣的人,現在雖然一時被打得措手不及,但是若讓他緩過氣來,治王殿下有必勝的信心贏他麼?”
慕容協沉默,如果以前他還覺得自己跟慕容煜至少也該死勢均力敵的話,現在他卻不敢那麼肯定了。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顧家真的完全是因爲慕容煜而毀滅的,他絕對需要重新評估這個六弟。
鄭維看了慕容協放下的信箋,臉色同樣也十分難看。半晌才望着沐清漪道:“張公子是想要利用這件事扳倒恭王?爲顧家平反?”
沐清漪悠然搖頭道:“不,若是能夠爲顧家平反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治王最好不要用這件事情去攻擊恭王。”兩人皆是一愣,問道:“這是爲何?”顧家人雖然已經死了,但是顧家數代爲相在民間的聲望卻是不低的。如果一旦證明顧家是冤枉,而且還是被慕容煜陷害的,那麼百姓的反彈和言論即使是華皇只怕也不得不屈服。慕容煜覺得是不死也要全廢了。
沐清漪搖頭笑道:“難道,治王殿下真的認爲慕容煜能夠那麼容易就害死顧家?”
慕容協微微變色,沐清漪含笑看着他點頭道:“沒錯…想要顧家和太子死的不只是慕容煜,而是…陛下。在下懷疑…恭王真是看出了這一點,纔敢用如此拙劣的方法陷害顧家。”
“若是如此,恭王此舉未免太過冒險了。”誣陷一國之相叛國,若是成了還好,若是不成反而被發現了,那就是慕容煜倒大黴的時候,一着不慎,只怕一輩子也休想在爬起來了。
沐清漪笑道:“鄭先生何不說他將陛下的心思把握的準呢?”華皇在位已經二十多年,早些年對顧牧言這樣的勞苦功高的臣子還算是敬重。但是在位的時間越久,往往就越聽不進人勸。若是還有人偏偏時不時的勸這勸那,一次兩次或許沒什麼,時間久了皇帝難免就會對這樣的臣子生出幾分厭惡之心來了。如今天下承平,國泰民安,華皇自覺完全不需要人來對自己這個皇帝指手畫腳,若是這時候恰有機會,顧家的下場可想而知。
鄭維默然。
慕容協問道:“若是如此,張公子要怎麼對付他?”
沐清漪笑道:“其實王爺也不必太過憂心。恭王做的這些事情…治王覺得陛下知不知道?”慕容協猶豫了一下,皺眉道:“父皇…應當是知道的罷?”
沐清漪點頭笑道:“既然知道恭王有如此手段,治王覺得陛下會不會防着恭王?若是恭王的手段用在太子和顧家身上或者是衆位王爺身上也就罷了,若是有一天這些手段用在了陛下身上呢?”
慕容協皺眉道:“看父皇的模樣,倒不像是防着六弟的。”剛剛纔貶了朱雲嬪的位份,貶了朱明嫣,馬上又賜婚李家。哪裡有一點要防慕容煜的意思。
“此言差矣。”沐清漪笑道:“陛下自然會防着恭王殿下。但是卻不會讓恭王殿下立刻倒下去。”
“爲何?”慕容協問道。
“若是恭王倒了…福王生母出身微寒,本身也沒有什麼才幹,三王爺好武,不善爭鬥,五王爺性格散漫,才幹平平。七殿下與恭王一體同胞而且現在生死未卜。八殿下年紀尚幼,要成氣候只怕還要幾年磨練。如此一來,若是恭王倒了豈不是變成治王一家獨大了?”
慕容協頓時覺得口中有些發苦,“父皇不僅防着六弟,還…防着本王。”
沐清漪揚眉笑道:“這又什麼好奇怪的?陛下已經是天命之年,而各位王爺卻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若是陛下此時還是而立之年的時候,是絕不會如此多疑的。”人老了總是特別的怕老,特別是身在高位的人,早已經看遍了世間一切的醜惡,也就更加擔心比自己年輕的兒子們會從自己的手中奪權。三綱五常,天地君親師,這些教條是用來約束普通人的,從來都管不到皇家的頭上。古往今來,殺子弒父,誅兄屠弟的皇者數不勝數,怎麼能不怕?
“公子有什麼好法子?”慕容協僵硬着表情漠然問道。沐清漪偏着頭露出一絲悠然的笑容,在淡淡的燭火下竟顯出幾分這個年紀的少年應有的天真,只是她說出的話卻是跟天真沒有半個同伴的關係。這樣的詫異,更是讓眼前的三人覺得眼前這少年不像是人家的活物,倒像是從幽冥爬出來的幽魂。
“這個麼…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請公子賜教。”慕容協道,到底是華國最出類拔萃的皇子之一,過了最初的驚駭慕容協很快便恢復了原本的淡定和從容。沐清漪笑道:“下策,以力破之。”對上三人疑惑的眼神,沐清漪衝着鄭維露出一小,笑眼彎彎的道:“就是俗話說的——篡位逼宮。”
鄭維嘴角一抽,勉強笑道:“公子說笑了。”
沐清漪聳聳肩,不在意的道:“那麼…中策就是忍。自古能成大事者,無不是能忍人所不能忍的強者。當然單純的忍讓還不夠,治王殿下還要做個忠孝節義的好兒子,讓華皇相信除了你以外,別的兒子都是狼子野心之輩。當然…鑑於陛下的疑心病之重,在下覺得這個法子可能還不如比逼宮成功的機會大。”
慕容協淡淡的看着她,也沒說是覺得好還是不好,沐清漪挑了挑眉笑道:“那麼就是最後一個了。爭吧。”
治王妃坐在一邊皺眉道:“難道我們以前沒有爭麼?”這些皇子們從懂事開始就在爭了,而他們這些皇家的媳婦從指婚那天開始也從來就沒有停止過爭鬥。
這樣的場合治王妃能夠出席,就證明了她不僅足夠聰明,而且還很得治王的信任。從這一點上沐清漪就覺得慕容協其實比慕容煜成功的機率許多。至少慕容協有一個聰明的妻子,而且很明白應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對待自己的妻子。既然娶了王妃,不管有沒有感情都應該將這門親事變成自己最牢靠的同盟和助力而不是一個隨時會爆發的危險。
沐清漪含笑道:“在下說的是…不必要的人,就可以不用存在了吧。如果最後陛下能夠選擇的人只剩下一個了,那麼…無論他做了什麼事情都是可以被原諒的吧?當然,如果治王殿下在執行這一條的時候能夠結合第二條,相信效果會更加完美的。”
“放肆!”慕容協突然勃然大怒,冷厲的盯着沐清漪道:“你在挑撥本王和衆兄弟之間的關係!你不是想要整治六弟,你想要所有皇子的命麼?還是…你果然也是顧家的餘孽?”
沐清漪平靜的道:“在下什麼都沒說,是王爺想太多了。”皇家兄弟的關係用得着挑撥麼?她不過隨意說一句,慕容協馬上就能想到殺了衆皇子,可見他自己心裡也是那麼想過的。不然的話,想要這些皇子無法爭奪皇位的辦法多得很,這位王爺怎麼第一反應就是一個殺字?
看着慕容協怒目而視的模樣,沐清漪無奈的嘆了口氣。起身道:“既然王爺不想聽了,正好在下也說完了,這就告辭。”
“你覺得你還走得了麼?”慕容協冷笑道。
沐清漪回頭笑道:“這個麼…如果再過半個時辰在下沒有回到府中,西越九皇子只怕要來府中要人了。剛剛宴會之前,在下跟九皇子說在下府中藏了一罈從瀛洲帶來的極品蓬萊仙釀。打算今晚子時去房頂賞月順便喝掉它。若是九皇子到時候找不到人,說不定會以爲在下是騙他的……”
“容瑾知道你留在治王府?”慕容協問道。
沐清漪淡笑道:“原本不知道,等到他去了卻找不到酒的時候就會知道了。如果在下這會兒告辭的話,應該還能在子時之前趕回去的。”
“你走吧。”良久,慕容協終於開口道。
沐清漪也不驚訝,彷彿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朝三人拱手笑道:“王爺,王妃,鄭先生,告辭。”
等都沐清漪的腳步聲遠去,書房裡沉默了許久,才聽到治王妃沉聲道:“王爺,這個張清到底是什麼人?他真的是……”治王妃想問,他真的才十四歲麼?在場的三個人都算得上是極聰明的人物了,但是無論是哪一個都不得不承認自己十三四歲的時候無論是才智氣度還是膽量都沒有這少年的一半強。
半晌,鄭維方纔輕嘆一聲道:“好厲害的年輕人,當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在下便是不肯承認也不得不說一句老了。”慕容協沉聲道:“先生言重了,這少年說的是有些駭人聽聞,但是咱們也未必便推不出來。”
鄭維無奈的搖頭道:“王爺說的不錯,正是這個駭人聽聞。他的才智固然是令人驚訝,但是若是咱們有這等的消息來源,也未必猜不出來這些。但是,最要緊的是,他敢說。王爺並不信任他,若是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必定再三思量謹言慎行,因爲一不小心就可能一命嗚呼。但是他卻毫不在意,要不是他不怕死,要不就是因爲他篤定了王爺你…不會殺他,或者是殺不了他。如此膽量見識和才智,他若是真的有心助王爺一臂之力,治王府必定是如虎添翼。”
“這人來歷神秘,可信麼?”慕容協皺眉道。張清這樣的聰明人他當然想用。但是天才很多時候都是一柄雙刃劍,一着不慎傷人傷己。
鄭維皺眉道:“他其實給了我們不少把柄。比如恭王妃的事,還有寧王的事。至少…他絕不會是恭王府的人,這一點可以肯定。”
慕容協點頭,“既然如此,無妨用用他也可。”
鄭維贊同,同時不忘囑咐道:“張清這人,用可用,但是也千萬別忘了防着他一些。另外,瀛洲那邊也派人去查查吧,多一點把握總是好的。不過,屬下認爲瀛洲只怕是查不到什麼。”張清這個身份,其實誰也沒當真。瀛洲張家若是有這樣的天才,早該名震天下了。要知道,張清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爲,代表的畢竟是他的才智謀略,還有他令人驚訝的消息來源和隱秘勢力。如果慕容協是一個皇帝,他是不會容忍這樣的人的。但是,他不是。他現在只是個需要力量的王爺。
“王爺,王妃,張公子出府之後,之前一直找不到的跟着他的侍衛出現了,應該是訓練有素的暗衛。”門外,侍衛沉聲稟告。
門裡,鄭維和慕容協相視一眼,眼中更多了幾分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