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0、名將末路
出了後宮,便看到衛君陌獨自一人站在宮門外等着他們。南宮墨不由的展顏一笑,加快腳步走了過去,“君陌。”
衛公子平靜地看了一眼跟在後面的蕭千夜,伸手握住南宮墨的手,“沒事?”
南宮墨笑道:“能有什麼事?你在這裡等我?”衛君陌點了點頭。看着他們夫妻倆黏糊的模樣,蕭千夜輕哼了一聲,直接轉身往自己的寢宮走去。身後兩個侍衛自然的跟了上去,南宮墨也沒有理會他,只是擡頭看向衛君陌道:“我們回去吧。”
衛君陌點點頭,兩人攜手往宮外走去。路上,南宮墨說起皇后和大皇子的事情,有些猶豫地問道:“這樣…沒事吧?”如今皇后和大皇子身份也算是敏感,無論是作爲燕王的外甥媳婦還是作爲兒媳,都不應該對這些人表現出太過的親暱。
衛君陌不以爲意,淡然道:“無妨,你隨意便好。”
南宮墨展顏淺笑,“我知道了。”
回到天一閣,衛君陌回書房處理正事。南宮墨還沒來得及去後院探望女兒,就收到了星危送上來的一封密函。
看着眼前熟悉的信函,南宮墨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孃親!孃親!”夭夭邁着歡快地小步子,跌跌撞撞的拋了過來。身後還跟着一臉無奈的商嶠。南宮墨含笑將女兒摟入懷中,笑道:“小寶貝兒,這是怎麼了?”
夭夭撲進南宮墨懷裡蹭了蹭小臉兒才道:“夭夭想孃親。”剛剛回到父母身邊的小夭夭是有些粘人,只是南宮墨和衛君陌實在是太忙了。依然無法抽出太多的時間陪伴她。幸好還有個商嶠陪着,否則的話還不知道小姑娘要哭成什麼樣子呢。
“阿嶠,這些日子可還好?”南宮墨抱着夭夭,低頭問身邊的商嶠。許多日子不見,商嶠卻是瘦了不少。之前一直忙着各種事情,竟然沒有關心一下自己的弟子。南宮墨心中有些微的愧疚。商嶠點頭,“多謝師父關心,阿嶠很好。阿嶠沒有保護好小師妹,請師父責罰。”對於和夭夭一起被宮馭宸抓了這件事,商嶠心中還是很有些鬱結的。不過不是他能力不夠,夭夭怎麼會落入敵人手中這麼久?
“傻小子,說什麼呢?”南宮墨好笑地拍拍徒兒的肩膀道:“你才幾歲?咱們這麼多大人在尚且讓人將夭夭帶走了,哪裡能怪得了你?阿嶠,別給自己太多的壓力。”
商嶠沉默的點了點頭,“徒兒知道,徒兒會繼續努力的!”
“乖。”
絃歌公子慢悠悠地踱步過來,掃了一眼南宮墨還沒來得及收起的信函問道:“宮馭宸?他又想幹什麼?”
南宮墨笑道:“沒什麼,說是要走了讓我去送行。”
絃歌公子無語,“宮馭宸沒病吧?”他以爲他自己跟墨兒是朋友麼?還送行?!
南宮墨聳聳肩道:“誰知道了呢。”
絃歌公子摸了摸下巴,道:“按宮馭宸的性子,離開了中原以後肯定也是個禍害,不如爲兄替你去解決掉他怎麼樣?”
南宮墨無奈地望着自家師兄,“師兄,你覺得宮馭宸是個不怕死的人麼?”
既然敢讓她去送行,宮馭宸豈會沒有完全的準備。
絃歌公子輕哼一聲不再說話。
“那你去麼?”絃歌公子好奇道。
南宮墨渾不在意,“去看看也無妨。”她也很好奇,已經到了這種時候宮馭宸還找她到底想要說什麼。
絃歌公子點點頭,也不阻攔,只是囑咐道:“自己小心。”
南宮墨抿脣微笑,“我知道,多謝師兄。”
“孃親,孃親!”懷裡的小姑娘拉拉南宮墨的衣角。
南宮墨低頭,“怎麼了?”
“大壞蛋。”夭夭道。
南宮墨不由莞爾,“是啊,大壞蛋。怎麼了?”
夭夭眨了眨眼睛,“大壞蛋要去哪兒?”雖然不明白孃親和舅舅說的話,但是送行她還是知道的。
南宮墨嘆息着揉揉夭夭的小腦袋,“大壞蛋要回家了。”
“大壞蛋沒有家,所以才做壞事的。他有家了,是不是就不會做大壞蛋了?”夭夭偏着小腦袋,問道。
南宮墨有些不確定,“也許吧?”
小娃娃摟着孃親的脖子,“如果大壞蛋不做壞事就好了。”
南宮墨抱着女兒,擡頭看向絃歌公子。兩個大人無奈的相視一笑,爲了孩子的天真。
“墨姑娘!”門外,藺長風匆匆而來。
南宮墨回頭挑眉道:“長風公子,這麼急出了什麼事?”
藺長風嘆氣,沉聲道:“鄂國公府剛剛傳來消息,鄂國公在府中自盡了。”聞言,南宮墨心中也是一沉,對於鄂國公這個老人,不管是在什麼時候,不管雙方立場如何,南宮墨都一直是十分欽佩的。
只是沒想到,鄂國公雖然沒有死在戰場上,卻依然爲了蕭千夜自盡殉國了。
一手抱着夭夭,南宮墨道:“君陌在書房,咱們一起過去吧。”
衛君陌並不在書房,他在書房外面的庭院裡。庭院裡中央還有一個人,被人捆得結結實實的南宮懷。
自從被抓了,南宮懷就沒想過自己會有什麼好下場。或者說,掙扎了這麼幾年他也確實是累了。被從天牢裡放出來的時候他想過一雪前恥,恢復自己從前的榮耀。但是這世上的事情只要發生過了就不是你想要抹去就能夠輕易抹去的。
這些日子,連戰連敗,還是敗在了自己最痛恨同樣也痛恨這自己的兒女手裡。再到如今成爲階下之囚,南宮懷只覺得自己這些日子的掙扎不過是一場笑話。
衛君陌並沒有多說什麼,一雙紫眸只是平靜地打量着南宮懷,似乎是在考慮應該怎麼處置他。站在旁邊的簡秋陽縮了縮脖子,感受到不遠處傳來的森森冷氣,不由得有些懊惱:或許他搞錯了,根本不應該把南宮懷抓回來,直接宰了他就行了?畢竟是郡主的親生父親,要衛公子處理或許也會有些爲難吧?
“君陌。”南宮墨抱着夭夭快步走了進來。衛君陌微微凝眉,“無瑕?藺長風?出什麼事了?”
藺長風探手,有些無奈地道:“鄂國公自盡了。”
衛君陌微微蹙眉,“我知道了。”
藺長風也不在意,這種事情他不好處理但是衛君陌應該知道怎麼處置。看了一眼庭中的南宮懷,挑眉道:“這是怎麼回事?”
簡秋陽連忙道:“是我和星危去找鄂國公的時候正巧碰上,就帶了回來。”原本他們是想要先拿下鄂國公好儘快平息城中的戰事。沒想到鄂國公自己先一步放棄了,既然鄂國公不再插手戰事自然也就無關緊要了。於是兩人順手將跟在鄂國公身後的南宮懷給抓了回來。這也算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聽了簡秋陽的話,饒是已經有心理準備的南宮懷也忍不住想要噴血:感情他就是個順便的!
長風公子摸着下巴看看衛君陌,又看看南宮墨,問道:“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還真的不太好處置,南宮懷畢竟是南宮墨和南宮緒兄弟倆的親爹。但是以南宮懷在馥雲谷幹下的事情,想要饒他一命好像也不好跟底下人交代,更何況,柳寒的死,曲憐星的傷,南宮懷都脫不了關係。不管怎麼樣,也需要給屬下一個合適的交代。
衛君陌側首看向南宮墨,南宮墨淡淡一笑,不以爲意,“按照俘虜處置就是了。”
藺長風暗暗對南宮墨豎起了大拇指,南宮墨有些好笑。她跟南宮懷又不是真的父女,前前後後真正相處過的時間還不到三個月,能有什麼感情?更不用說南宮懷做的那些事情了,如果不是因爲南宮懷跟南宮傾真的有血緣關係,她說不準早就弄死南宮懷了。
衛君陌點了點頭,揮揮手示意侍衛將南宮懷帶了下去。
南宮懷也沒有想到南宮墨竟然如此冷漠,忍不住咬牙切齒,“南宮墨!”
南宮墨神色淡定,平靜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南宮懷心中大急,他心裡清楚如果南宮墨不肯救他的話,落到了紫霄殿那些人或者是燕王手裡,他九成九是死定了。他還不像死!
南宮墨彷彿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搖了搖頭淡然道:“這世上沒有幾個人想死,當年孟家的人不想死,戰場上那些將士不像死,辰州爲了保護夭夭死去的那些人也不想死。你給過他們機會麼?”
“我是你父親!”南宮懷叫道。
南宮墨勾脣淺淺一笑,“曾經的,沒盡過一絲責任的父親。帶他下去吧。”南宮墨吩咐道。
侍衛不敢再停留,一左一右抓起南宮懷就往外走去。南宮懷瘋狂的掙扎着怒吼着,“南宮墨,你這個孽女!我是你父親,你不能殺我!還有南宮緒,我要見南宮緒!”
看着南宮懷被人帶出了院子,簡秋陽看向南宮墨問道:“郡主,南宮公子那裡?”
南宮墨道:“派人去跟大哥說一聲吧,如果那個想要見他就讓他們見一面,如果大哥不想就算了。”
“是,郡主。”
南宮懷走了,藺長風才嘆氣道:“沒想到,大夏唯二的兩個開國名將竟然是這樣的下場。”南宮懷成了俘虜,以後就算不死只怕也活不好了。鄂國公幹脆的自殺了,當年追隨先帝驅逐異族的那些英豪們的時代算是徹底的落幕了。
南宮墨和衛君陌沒有他的傷感,衛君陌淡然道:“鄂國公的事需稟告舅舅,傳令下去,命人協助鄂國公府治喪,以國公禮厚葬。”
藺長風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先去跟燕王殿下商量一下?”
衛君陌冷冷地看着他,藺長風連忙一縮脖子,飛快的衝了出去,“我知道了,這就去。”
看着藺長風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南宮墨有些好笑地嘆氣道:“長風公子是爲了你好。”
衛君陌點頭,“我知道,他廢話太多。”
天一閣外,長風公子淚流滿面:誤交損友,活該一輩子給人做牛做馬還要被嫌棄。
此時的金陵皇城外幽州軍軍營裡,朱初瑜沉默的聽着從金陵城裡回來的侍衛低聲稟告,半晌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良久,才終於回過神來,揮退了傳話的侍衛卻陷入了更久的沉默。
“小姐,這是怎麼了?”丫頭竹兒端着茶點進來,看到朱初瑜這副模樣不由問道。她敢發誓,從來沒有見過郡主的臉色這麼難看過。即便是當初被星城郡主當真金陵權貴的面難堪,即便是被水閣閣主威脅,都從來沒有這樣的可怕過。如今幽州軍進了金陵皇城,水閣閣主也敗了,難道不該高興麼?還是說…朱家出了什麼事?
朱初瑜緊緊地拽着自己的衣袖,力道大的幾乎要將衣袖的布料給撕裂了。良久才終於從口中吐出了幾個字來,“這…怎麼可能!”
“小姐,出什麼事了?”竹兒擔心地道,小姐這副模樣看上去就像是隨時都要爆發了一般,實在是太嚇人了。
朱初瑜閉了閉眼,再睜開是眼中已經是一片清明冷靜,沉聲道:“剛剛二公子讓人傳來消息,說…宮馭宸說,衛公子是燕王的嫡長子!”
“什麼?!”竹兒也忍不住失聲驚呼道。即便她只是一個小丫頭也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小姐和姑爺原本就十分忌憚衛公子的能力和燕王殿下對衛公子和星城郡主的看重,如果衛公子成了燕王的嫡長子……
“這…這怎麼可能?宮閣主從來沒有說過啊。”
朱初瑜冷笑,“他怎麼會將這麼重要的消息告訴我們?本郡主以爲他有多厲害呢,遇上衛公子,還不是隻能灰溜溜的逃走!”想到此處,朱初瑜就恨得想要喝宮馭宸的血。這麼重要的消息…這麼重要的消息宮馭宸竟然一點兒都沒有透露給她。就這麼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一直在看她的笑話!
“宮、馭、宸!”朱初瑜含恨道。
竹兒憂心地道:“那…那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朱初瑜定了定神,道:“不用着急,就算是真的消息不是還沒有公佈出去麼。只要還沒有發生,總會有變數的。就算…就算父王認回了衛公子,將來的變數還多着呢。”見朱初瑜恢復了理智,竹兒心中也安定了許多。忍不住拍拍心口笑道:“還是郡主鎮定,奴婢可真是嚇了一跳,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朱初瑜沒說話,臉色依然不算好看。她說得輕鬆,但是事實卻比說得要艱難百倍不止。衛君陌和南宮墨太厲害,太優秀了,任何一個想要與他們爲敵的人都會感到壓力萬分。之前他們並不算是敵人,朱初瑜甚至不覺得他們必須要爲敵。但是…如果燕王真的認回了衛君陌,那麼身爲燕王嫡長子的衛公子就無可避免的會成爲他們的敵人了。
想起要跟這兩個人爲敵,朱初瑜心中就不由得顫了顫。那絕對是比跟宮馭宸與虎謀皮更恐怖的事情。
“父親那邊還沒有消息麼?”想到高義侯府,朱初瑜心情更加不好了。蕭千夜先一步將各家家主全部軟禁在宮中,導致他們原本計劃的許多事情都無法執行。也就是說,對於攻入金陵這件事,朱家基本上是沒有什麼功勞。如此一來,原本的計劃計劃也要打好幾個折扣了。
竹兒搖搖頭,有些無奈地道:“現在金陵皇城依然戒嚴中,並不能隨意進城出城。二公子那裡……”她們的人不能輕易進出皇城,蕭千煒卻是可以的。朱初瑜搖了搖頭,“他們也沒有帶來朱家的消息。”大概是衛君陌的身世的消息太過震驚了,以至於蕭千煒根本沒有心情去管別的事情。能想起來派人給朱初瑜送個消息也是想起朱初瑜平素聰慧多智,可以幫忙出個主意的份上了,哪兒還有空去管朱家。
朱初瑜對朱家寄於了厚望,她心裡明白,無論她再怎麼自恃聰明也只是一個女子而已。必須有一個強有力的孃家作爲依靠,幸好這幾年朱家發展的不錯,就算依然還算不得頂級的世家,至少比起燕王府原本的世子妃以及現在的孫妍兒要好得多。只要她小心經營,就算將來燕王和王妃替蕭千熾娶一個名門貴女,她也未必會怕。但是,衛君陌的身世卻實實在在的打亂了她的全盤打算。
怎麼會這樣?!
朱初瑜想了想,嘆氣道:“沒有消息,或許也算是好消息吧?至少…父親他們應該沒事。”
沉思了片刻,朱初瑜站起身來,道:“走,咱們去永成那兒。”
“小姐是說?”
朱初瑜凝眉道:“既然大軍已經攻下了金陵,咱們也該進城了。”
“可是…王爺還沒有下令讓咱們進城。”金陵皇城裡現在肯定是一片混亂,沒有王爺的命令貿然入城會不會不好?
朱初瑜挑眉一笑,“有什麼關係?父王也沒有說不準咱們入城。父王他們剛剛在太廟裡險些遇險,我和永成也是十分擔心,怎麼能不去看看?”
“小姐說得是。”竹兒笑道,連忙起身替朱初瑜拿來一件薄披風披上,主僕倆一前一後走出了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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