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農曆六月十二,陳英陪着陳老國公離京,一晃已經有兩個月了。
莫顏拿着厚厚的書信,看落款,是陳英半個多月之前寫的,跟隨北地的邸報,快馬加鞭地送到京都。
不過才農曆七月底,北地就已經很涼,中午大日頭火熱,早晚溫差大,若不是因陳英從小習武,身體素質強悍,怕是水土不服,染上風寒了。
北地和京都民風不同,雖然在邊陲已經重燃戰火,但是百姓們比較淡定,來往的貨商絲毫不見少,加緊往京都運送一些皮毛之物。
在離京以前,陳英曾經惡補過北地的風俗,等到達之後,發現一切和自己想的不一樣。北地並不是書中說的蠻荒之地,相反相當繁華,整個城池有古樸和厚重感。
街道上,隨處可見大姑娘小媳婦,女子相對自由一些,經常在店鋪中見到女夥計。
陳英已經跟着陳老國公見識了真正的戰爭,於家兩位將軍派副將對戰北地部落的蠻人,雙方勉強打了個平手。蠻族部落的戰馬膘肥體壯,相比之下,大越的戰馬就差了不止一大截,在兩軍對戰,己方很吃虧。
戰爭總會死人,短短几天之內,陳英從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家小姐迅速地蛻變。因陳老國公是皇上派出的督軍,於家兩位將軍明面上不敢爲難,卻也說不上友好。
在北地,只有硬板牀,牀上鋪着一層乾草墊子,被子薄薄一層,每天早上,陳英都被蕭瑟的秋風夾雜的寒意凍醒。陳英此行沒有帶丫鬟婆子,凡事都是自己動手,她到鋪子裡買了幾牀軟和的棉被,鋪兩牀蓋上一牀,這生活就是奢侈了。
“小姐,衛子纖小姐好像曾經說過,在北地生活還是挺不錯的,就是冬日裡冰天雪地,無論穿多少層襖子都覺得冷。”墨香的腦海裡呈現出大雪封山的畫面,一個穿着厚厚襖子的人艱難地行進在雪地裡,她自己不自覺地哆嗦了兩下。去歲,京都下了很大的雪,一直到開春才融化,還是小姐心善,賞下來兔子皮,她用做內襯,抵禦寒風。
“是啊,所以北地人喜歡吃辣椒,喝烈酒,因爲能抵禦寒冷。”
莫顏看着信上的描述,非常想去北地一趟。北地和京都的飲食習慣差異巨大,在冬日,百姓們更喜歡吃熱乎乎的燉菜,喝上幾口湯,身子都覺得暖和了。
陳英的日子過得不容易,可以說吃了點苦頭。莫顏翻看了農曆,約莫等到農曆十月,北地就要下大雪了,也不曉得陳英有沒有厚實的棉襖。
“墨香,我記得王爺曾經送了我幾塊灰鼠皮子,用這個做兩雙小靴子給英姐姐吧。”
京都冬日裡,各家的小姐們還是穿單鞋,只是裡面要穿厚實的毛襪子,而在北地,顯然會把腳凍掉,莫顏尋思做上兩雙棉鞋,外面就用灰鼠皮子,防止雪化了之後溼了腳,內裡再加上一層軟軟的羊皮。
“小姐,您對陳小姐真上心。”
墨香收好信,放在一個小匣子裡,這封信自家小姐先看過之後,還要給大少爺莫輕風看一遍。
“那是,還是要和未來嫂嫂打好關係,這樣本小姐出嫁,也有孃家倚靠。”
莫顏眨眨眼,萬一將來万俟玉翎三心二意,她就準備帶着兒子女兒回孃家,少不得由爹孃和大哥大嫂做主庇護,以前她還覺得坑了陳英,有些不好意思,現在這麼一想,對她有利。
“哎呦呦,瞧瞧我聽到了什麼,顏顏,你才十三歲,就恨嫁了?”
呂蓉邁着大步進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她身邊的幾個丫鬟都是西南人,臨出發之前,姜氏不忍心讓那些丫鬟與家人分離,做主配人的配人,遣散的遣散,其實也是存了心思的,那些人跟着呂蓉多年,知道的太多,而到京都,姜氏想換一個新環境。
“未雨綢繆嘛,表姐你彆着急,過幾天有賞花會,孃親讓我帶上你和表妹一起去。”
莫顏用幸災樂禍的目光打量呂蓉,果然見呂蓉臉色一僵,沮喪地垂着頭,不知道想着什麼。
呂蓉已經十六週歲,虛歲十七,在京都這個年紀沒定親的小姐不多,除非是家中有人新喪,爲守孝而耽擱了。所以昨日大舅舅一家纔到京都,今兒一大早,娘呂氏帶着姜氏出門走動。
早年,呂家興旺,姜氏剛嫁進門不久,也曾結交了幾戶清貴人家,她出身淮南,族中的姐妹也有幾位做了官夫人,趁此機會聯絡感情,早日解決了呂蓉的親事。
呂嫣是庶女,比莫顏小了幾個月,只要能找一戶差不多的人家就好,姜氏的意思,來年科舉,從寒門子弟中挑選一戶人家,這樣呂嫣嫁給去就是正頭娘子,有府上人撐腰,也不會受氣。
姜氏能爲小妾所出庶女打算,完全是因爲呂嫣的姨娘曾經是姜氏身邊的得臉大丫鬟,本人忠心又老實,在生下呂嫣之後,主動喝下絕子的湯藥,姜氏後來知情後很感動,呂蓉和呂嫣的姐妹二人關係和睦。
小妾能做到這個份上也不容易,倘若生下庶子,難免要爲庶子盤算,曾經的主僕情誼蕩然無存不說,還要引得姜氏猜忌。呂嫣姨娘是聰明的,她只要本分,將來呂嫣在親事上絕對不會差。
“我不想去,不想參加什麼勞什子的花會茶會。”
呂蓉雙手托腮,明媚的笑容不見,唉聲嘆氣,莫顏反倒有些不習慣了,她給墨香使了個顏色,墨香會意,自動退到外間,房內只剩下姐妹二人。雖然這個表姐總是做出點奇怪的舉動,總體來說挺討人喜歡,莫顏還是得關心一下,“表姐,難道你有了心上人?”
“有就好了。”
對此,呂蓉蔫頭耷腦,有些話,不好直接說,會驚世駭俗,無論是誰都得當她有病,可是她也沒辦法,就是對那些風流的公子,書香氣的書生乃至習武的壯漢喜歡不起來,當好兄弟還成。
臨近中秋,莫顏也變得格外忙碌起來,她的兩個鋪子,染髮坊和理療館在明日舉行活動,一共三天,到店消費的顧客一律收七成銀子,從兩個月前開始,就不斷有人預約,原來培養的人手不夠用。
蝴蝶班有了新戲,一直遊走在周圍的城池,明日中秋雖然是個開戲的好日子,可莫顏不想讓大家成爲賺錢的機器人,所以早就和張大姑娘,胡班主商議過,請了酒樓的大廚到城西大院擺酒,大家跟着鬆快鬆快,熱鬧下。
“小姐,那個黑炭頭來了,說是給您送中秋的節禮。”
墨香氣呼呼地進門,她被李德刁難了幾句,可在夫人面前,不好回嘴,只得忍氣吞聲地退下,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家小姐告狀。
莫顏正在畫草圖,聽說過兩天皇上派人到北地送物資,莫顏想着儘快把靴子給陳英送過去,她畫了兩張簡明扼要的草圖,正好託李德帶回到王府,讓府上的針線上人幫着趕製出來。
大越傳統習俗裡,中秋是一個重要的日子。往年万俟玉來翎在外打仗,去年又失蹤了一段日子,今年是最近幾年唯一一次在京都的中秋節。
“小姐,您還是準備下,萬一明日傳召您進宮參加宮宴……”
按照以往慣例,中秋這天,大越的皇族齊聚一堂,万俟玉翎作爲南平王是必定要進宮的,莫顏雖然沒進門,已經被賜婚,是未來的皇家媳婦,太后沒準會傳召。
不能陪着家人過節,莫顏不太高興,但是轉念一想,万俟玉翎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不喜與人相交,若是明日從宮中出來,她讓他來御史府用膳,想必他是不肯的。
入宮不能太寒酸,莫顏讓墨冰打理好一些,在晚膳之時,她對孃親說了明日的安排。
“顏顏,都說當今太后看着溫和,實則是個厲害人,咱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禮儀規矩上千萬別出差錯。”
姜氏雖然不在京都,多少了解一些情況,爲此很是憂心,不自覺地就表露出來。於太后手段狠辣,姜氏不敢妄言,隔牆有耳,她只能在叮囑莫顏上下功夫。
“大舅娘,您就放心吧,我不成,還有王爺在。”
莫顏眨眨眼,故作天真,她在太后面前一直以比較草包的形象示人,這樣太后和皇上才能對她放心,太后攛掇皇上賜婚,莫顏還是沾了草包名頭的光。
玉瑤郡主和夏若雪感情突飛猛進,而莫顏和夏若雪之間有大齷齪,沒準玉瑤郡主會爲夏若雪鳴不平,找她的麻煩,還有那個於菲兒,莫顏用帕子點點額角,不知不覺,樹敵不少。
“顏顏,小心玉瑤郡主。”
玉瑤郡主被太后養在身邊十多年,個性上比較冷漠,事不關己,又是天之驕女,自傲自負,本來這種性子不屑找人麻煩的,但是因親事上被大吳拒絕,分外丟臉,因此性格大變。
莫中臣聽說玉瑤郡主最近經常用鞭子抽打宮女,性子暴戾,打死不少人。皇上覺得愧對她,也沒有追究,相反還在寬慰。“有王爺在,爹爹放心。”
莫顏心中警惕,卻沒表露出來,她讓墨香連夜縫製出一對護膝,只要明日被召入宮中,她就戴上,不然見這個下跪,見那個下跪,膝蓋都要磨破皮。
八月十五一大早,太后的口諭就到了,宣莫顏進宮參加宮宴。
万俟玉翎坐着南平王府的馬車上門接人,莫顏在一大家子人熱烈的注視下,被万俟玉翎牽着手上了馬車。
“王爺,您看。”
莫顏撩起裙子,指着膝蓋上的護膝,得意地咧嘴笑道,“還是墨冰提醒了我,不然的話真來不及準備。”
上次万俟玉翎自作多情,還有點下不來臺,刮痧讓他很舒服,但是自家未婚妻也說過,頻率不宜太快,等後背的痧點下去之後才能繼續,想到那雙軟軟的小手,万俟玉翎心頭一熱。
“女子的裙子怎能隨意撩起來!”
万俟玉翎無奈搖頭,感覺請了李嬤嬤教導規矩效果不大,自家小丫頭行事更加沒有章法。
“這怎麼是隨意,讓您看看,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裙子下面還有褲子,莫顏覺得沒有什麼,二人是在馬車上,能看到只有万俟玉翎一個人而已。
馬車上準備了瓜果點心和幾樣月餅,莫顏一看,都是她喜歡吃的,立即笑眯了眼,進宮之後,宮宴多半在晚上,而且宮中的吃食精緻,但是隻限於精緻,飯菜從御膳房端到正殿,已經涼了。
“這次進宮,你跟着本王,無人讓你下跪。”
万俟玉翎低着頭,手裡拿着一本書,他的眼神深邃而幽遠,心思顯然不在面前的書上。參加宮宴,既然於太后傳了口諭,莫顏就是以未來南平王妃的身份進宮。
作爲未來的皇嬸孃,皇上萬俟御風的長輩,怎麼可能下跪行禮?自古以來,君臣有別,但是万俟御風喜歡裝模作樣,根本不可能會讓二人下跪。
“我就是擔心玉瑤郡主。”
莫顏吃了幾塊點心墊肚子,從袖兜中掏出一面小銅鏡,見嘴巴上沒有糕餅的渣子,頭上的朱釵沒歪,這才放下心來。好歹學了半年多的禮儀,至少大面上過得去,不能丟人。莫顏曾經在去年的西園詩會上見過玉瑤郡主,但是二人沒交集,話也沒說上一句。
万俟玉翎的餘光透過書本,一直在莫顏身上,只要有她在身邊,就覺得得到內心的安寧,他做事從不急躁,現在卻希望時間過得快一些,等莫顏及笄,他要馬上把她娶進門,去哪裡都帶在身邊。
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宮,莫顏輕車熟路,也不會和前幾次一樣土包子,到處張望,她跟在万俟玉翎身側,故意錯後小半步,馬上有宮女嬤嬤上前迎接。
“王爺,皇上在御書房等着您。”
北地開戰,蠻族進犯,陳老國公已經連續上書。北邊天氣冷了,軍需上有欠缺,老國公發現將士們的襖子都是幾年前的,棉花打了團,並不保暖。
万俟御風想借此機會插手北地戰事,越過於太后,找皇叔万俟玉翎商議。他要藉助万俟玉翎的威望,打壓於太后,限制外戚專權。
“莫小姐,您跟着老奴去太后的寢宮休息片刻。”
宮嬤嬤先給二人行禮,之後又對万俟玉翎說道,“太后娘娘說了,讓您放心,保證在宮宴上還您一個完整的莫家小姐。”
完整的?莫顏聽着不舒爽,不完整還想缺胳膊少腿不成?她暗地撇撇嘴,心裡琢磨,二人剛進宮就被分開,她做的護膝恐怕還是得派上用場,離開万俟玉翎身邊,皇宮就是龍潭虎穴。
皇上身邊的管事太監來請人,万俟玉翎必須要到御書房議事,可他心裡放心不下莫顏,畢竟後宮之中都是主子,若是以身份壓人,他不在,萬一她被欺負怎麼好!想到自家未婚妻眼淚汪汪的模樣,万俟玉翎神情更冷了。
管事太監不明所以,瑟縮地退後一步。都說大越戰神皇叔爲人清冷,他也不想打交道,這是接到皇命,沒有辦法。
万俟玉翎停住身形沒有動,太后身邊的宮嬤嬤摸不着頭腦,她好像並沒有說什麼禁忌之言吧?
“王爺,您看……”
御書房不但有護國將軍,袁小將軍,還有永平侯等幾位武將,現在就差南平王,皇上那邊等得着急,管事太監擦了擦汗,勉強地催促出聲。
這種情況,莫顏不可能不懂事,她咬咬牙,罷了,總不能一輩子在万俟玉翎的羽翼之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豁出去了!
看着自家未婚妻一副視死如歸狀,万俟玉翎眼神深處閃過笑意,面部柔和一些,勾了勾嘴角,“既如此,顏顏,你就在皇嫂的寢宮歇着,等本王忙完之後,再去接你。”
莫顏如小雞啄米一般乖巧地點頭,宮嬤嬤卻在心裡打了一個突兒,南平王的話是什麼意思,就是間接地告訴她,他很重視莫顏,不能忍受半分薄待。
二人分開之後,宮嬤嬤立刻改變了態度,她是太后身邊的小管事,曾經跟着夏若雪一同到湖州送賑災物資,回程之後,得到重用,就是妃子們看到她,也要停下來嘴甜地討好幾句。
“莫小姐,玉瑤郡主和夏小姐在寢宮陪着太后她老人家解悶。”
宮嬤嬤常年在後宮之中行走,南平王話裡有話,她不傻,當然能聽得出來,所以主動說明情況,想要賣個好。
中秋本來打算開家宴,可是玉瑤郡主早早地求了太后,想讓夏若雪陪着進宮解悶說話。太后對玉瑤郡主的感情超過了於菲兒,見她在婚事上受了刺激,怕她想不開,哪有不應的。
夏若雪在,莫顏收斂了漫不經心的神色,看來一會兒還有一場硬仗要打。若是比身份,她是未嫁女,二品大員千金,不比夏若雪低多少,將來出嫁,就是南平王妃,正宗皇親國戚,比夏若雪一個小將軍夫人地位高了不是一星半點。
太后的寢宮極其奢華,地面上鋪大塊的青玉。青玉並不算多值錢,但是能找到這麼大一塊,並且用來鋪地面,簡直是奢靡到了極點。
於太后正坐在主位,看起來心情不錯,偶爾和下面的玉瑤郡主說笑幾句,夏若雪附和着,見莫顏被領進門,眼中的寒光一閃而逝,眨眼間又恢復笑意盈盈的模樣。
宮嬤嬤上前,在太后身邊耳語幾句,於太后點點頭,讓人給莫顏搬了一把椅子,笑道,“王爺可是怕哀家爲難於你?不然,他可是想不起來給哀家請安的。”
莫顏行禮之後,坐在原地,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木頭人,這種時候,多說多錯,她還是沉默比較好。
“皇叔要來?”
玉瑤郡主眼神一亮,她本來就是太后的孃家侄女,若不是被於太后撫養,後來改姓爲“万俟”,說不定,這樁親事就是她的!
万俟玉翎天人之姿,傾權天下,最重要的是不好色,對女子不屑一顧。玉瑤郡主不敢有旁的心思,怕被太后看出,尤其是親事受挫之後,她憤恨,加上夏若雪挑撥幾句,她內心更加扭曲。
憑什麼她身爲一國郡主,爲了和親學了那麼久的大吳規矩禮儀,卻被拒絕,而莫顏一介草包,竟然能被賜婚皇叔!她嫉妒,嫉妒得發狂。
夏若雪見玉瑤郡主抓着帕子的手背青筋凸起,心中暗笑,於菲兒不得力,還有玉瑤郡主在,其實她也沒說什麼,只是表明對莫顏的羨慕而已,郡主金枝玉葉,當然見不得有人比她過得更好!
“時間過得真快,當年哀家也是青蔥少女,一轉眼,就成了凋零的花兒。”
於太后手上套着尖細的指甲套,上面鑲嵌着幾顆寶石,她雖年過四十,保養得當,一雙手又白又細,一看就是平時養尊處優的。於太后端起茶盞,優雅地抿了一口,“看到你們這些花骨朵兒,哀家就總想起過去,唉,人老了,反倒總是懷念從前未出閣的日子。”
莫顏低着頭,絞着手帕,做出一副緊張的模樣。在人精面前藏拙,還是很有難度,爲了怕被看穿心思,低頭沉默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偏生有人不肯放過她。
“莫小姐,你腳下有銀子嗎?怎麼總是低着頭?姑母是最好說話的人,不必如此懼怕。”
玉瑤郡主眼中閃過譏諷之色,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去年宮宴登臺表演,全是因爲那首《好日子》,後來她也曾派人打聽,一直沒有消息,她可不相信那首小調是莫顏這種草包自己創作的。
夏若雪早已經得知莫顏的爲人,心中忌憚,但是出於某些方面的考慮,她並沒有告訴玉瑤郡主,而是一直不停地大力讚賞,彷彿莫顏纔是京都貴女的表率。
“郡主。”
腳下當然沒有銀子,莫顏的心思早就跑的沒影,她可不想聽於太后這個老妖怪感慨,所以專心研究腳下的青玉地面,等她將來有銀子,也要這麼享受。
“好了玉瑤,不得無禮,將來莫家小姐可是你的皇嬸。”
太后漫不經心地吹了吹眼前的茶水,似笑非笑。皇嬸?那也得有命才行,万俟玉翎活不了幾天,莫顏若是老實,就做個望門寡,如若莫中臣還是一條道跑到黑,可別怪她心狠!
當初選中莫顏作爲未來的南平王妃,不是沒有緣由。莫中臣爲人耿直,一根筋,滿朝的文武百官,得罪個遍,呂家也不如當年那般輝煌,莫顏身份上高貴,卻沒有任何根基。
“皇嬸?姑母,您在說什麼啊,莫顏過了年才十四,還沒及笄呢。”
玉瑤郡主拉着於太后的胳膊撒嬌,看都不看莫顏一眼。現在在姑母面前,她不能做出什麼反常舉動,可時間還長呢,到晚上宮宴之前,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好了好了,是姑母說錯了。”
於太后滿面笑容,玉瑤的爹爹是她最疼寵的親弟,當年未出閣,姐弟二人關係最親厚,誰想到,就這麼沒了。只可憐玉瑤小小的一個人兒,被抱進宮中,她這心就軟化成水,即便是玉瑤犯錯,她也只是訓斥幾句,從不曾責罰。
三個女人一臺戲,於太后似乎興致很高,拉着夏若雪和玉瑤郡主閒聊,話題說着說着,就轉移到湖州的風土民情上,莫顏低着頭,閉眼睛養精蓄銳。
此刻,御書房,皇上萬俟御風正揹着手,焦躁地走來走去。他不過二十來歲,長相隨了於太后多一些,英俊風流,像一位翩翩佳公子,只是偶爾才流露出上位者的威嚴。
北地連續十三封急報,袁煥之也打聽來了消息,看來這次蠻族部落並不是騷擾,而其目的是開戰。
大越這幾年多災多難,不是水患就是旱災,而蠻族部落卻喜獲豐收,兵強馬壯。北地到底是蠻荒之地,土地貧瘠,部落首領一直盯着大越這塊肥肉。
“皇上,北地馬上進入寒冬,這仗,怕是不好打。”
永平侯站在一旁,眉頭緊皺,於家兩位將軍聯合上書,總結只有兩個字,要錢!
北地二三十萬大軍,在太平年間,節衣縮食,日子還能過。近些年連年征戰,國庫空虛,都是靠着賦稅養活於家軍,万俟御風的兩位舅舅出力不少。
按理說,銀子是必須出的!可國庫那些錢,早已經被万俟御風挪用到大西北,養私兵了,哪裡有錢?作爲皇上,又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北地失守,如果因此求了太后,那麼他就要做一輩子的傀儡,万俟御風不甘心。
万俟家先祖曾經留得一處寶藏,還有明衛和暗衛,寶藏見不到影子,明衛的幾大世家,早已經不和皇室聯姻,而最忠誠的暗衛,幾十年之前就消失了,他這個皇上空有個名頭,卻什麼也沒見到。
“皇上,末將請令出征北地。”
袁煥之和他爹對視一眼,主動提出。這個時候誰去北地誰倒黴,北地的於家軍全是太后的人。万俟御風本想讓皇叔万俟玉翎挑大樑,細想又覺得不可,大越只有那麼一張底牌,不能在最開始就用上。
“皇上,爲今之計是號召京都的百姓們捐銀子捐衣物。”
永平侯和護國將軍對視一眼,袁家和夏家結親,兩府就是一個陣營,必須守望互助。永平侯雖然不太喜歡女兒夏若雪,但是該爭取的利益,必須爭取。
湖州水患,無論是文武百官還是百姓們,都出了力,當時換得的糧草,藥材,足夠解決天災。
“讓朕好好想想。”
万俟御風摸着下巴,思量片刻,沉聲道,“給北地士兵們募集糧草和衣物就交給侯爺吧。”
聽說袁煥之和於太后的人接觸過,雖然袁煥之表忠心,但是万俟御風還不敢任用,需要調查一番,而袁家夏家,最好能在此事上產生齷齪。
“臣領命。”
永平侯沒想到這個人是他,只得應下。
在一張長方形的紫檀木桌上,有一個沙盤,上面無論是高山,河流,凹地,城池都有專門的物件表示,和軍營中用的一模一樣。
万俟玉翎站在沙盤前,用手推進北地部落的方向進行講解。万俟御風到底是年輕氣盛,又長期被於太后壓制,認不清楚形勢,北地開戰之後,似乎被壓抑已久,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若是在大越內部掀起一場血雨腥風,大吳和南邊小國得了機會,聯合圍攻大越,就算是他,也沒有把握扭轉形勢。
目前,無論北地如何,京都必須穩住,這關係到万俟家的江山,万俟玉翎可以讓一個野種暫時當皇上,卻不能看着万俟家的基業被這種無能的人損毀。
“再過一個月,北地大雪紛飛,運送衣物和糧草也會有難度,所以此事還需儘快。”
從京都到北地,快馬加鞭不到一個月的行程,可是運送糧草的車隊不可能日夜都行在路上,走官道沒有小路快,而小路容易遇見山匪,北地寒苦,山匪兇惡,此行還需值得信任之人運送。
“皇上,王爺曾經到湖州賑災……”
去北地運送物資是個苦差事,路上不能耽擱片刻,否則就是延誤軍情,對比起來,永平侯還是願意在京都募集物資。
“皇叔,恐怕此事還是要麻煩您一趟。”
万俟御風姿態很低,万俟玉翎功高震主,早晚解決,但不是現在。大越風雨飄搖,隨時可能爆發大戰,而朝中良將難尋,大部分都是於太后的人。
“皇上,臣請求一同前往。”
袁煥之着急,北地還有袁家的私兵,趁着這次機會,混到於家軍中正好,等以後人數慢慢多了,來個策反,可是皇上無視他,他不得再次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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