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號解海的情報後,葉揚反倒放心了。
傳說中的食龍之獸,曾經在中土洲,北雪洲,南島洲以及最後的西元洲都有出現過。它是無敵的天空霸主,除了東勝洲外,它縱橫掃蕩了四大洲域的天空。而且,它只吃跟‘龍’有關的生物。西元洲的火炎巨龍,並不是唯一一種。相反,火炎巨龍聖獸是最後倒黴的一種。
五十餘年前,食龍之獸停留在號角海的一個小島上。
從此,號角海再無飛鳥。
號角海上面的整個天空,看不到任何飛行生物。即使蟲蜂羽蝶,也不敢停留此地。
聽聞號角海的消息,葉揚首先想到的就陰山之狐的假寶藏地。尋獲真正的不老泉水之前,葉揚曾經遇到一條蛇形的聖獸,獨角,雙爪。從某一方面而言,它的確是類種異龍之獸。葉揚提晉八階罡氣,回想龍蛇異獸,仍然遠遠不及。
它背上流血不止,連異種蓮荷花粉沾染的靈泉都治不好的傷痕,是食龍之獸留下的嗎?
黑焰聖獸突破七階後有多強大,葉揚心中有數。
雖未能傳承七階聖技,他有能力短時間化身七階及八階的黑焰聖獸。如若對比地底龍蛇異獸,重傷的它還要勝出三分。它無傷無損的狀態會強到什麼程度,根本無法想象。
阿盾,鐵塔和影很容易打發。
對極度渴望增強的人,罡兵就是最好的禮物。
利用不老泉水冰固幽冥黑鈺,這種事情不能讓他們知道。爲了對付白族,葉揚需要拉一些幫手。反正自己得了大量的幽冥黑鈺,一塊盾牌,一雙拳套和兩支匕首並不是什麼難事。
葉揚前往石銀鎮時,那地方几乎被移爲平地。
傳聞中的胖國王,也架在炭火上烤。旁邊,五頭戴着項圈豺獸正等着炭火變小,上前分吃。
焦烤香味,誘人無比。
豺獸可不記得,這上面烤的是它們的主人。在它們心目中,這是肉,香噴噴的肉。四五十具手執刀劍的殘缺屍體上,食屍鳥們正啄吃鮮肉。石銀鎮的道路上,腳步紛亂,似有人潮逃過一般。
看得出來,爲胖國王‘效死’的人,真不多。
葉揚放回去帶話的吉哥,此時也被釘在木樁之上。不,準確來說,他被一根長木樁串了起來,晾在半空中示衆。曾經惡名遠揚的石銀鎮,在幾個時辰內崩釋瓦解,甚至連下手之人是誰都無人論證。
葉揚看完,轉身前往號角海。
他知道這是阿盾,鐵塔和影做的。看打鬥環境不止三人,還有他們的同伴們。
真性情人,不佔便宜。
另一邊,葉揚前往號角海,爲精靈們尋找精靈花園的事情,銀雨裂谷邊鎮的人都傳開了。包括,他之前曾說過‘盡屠石銀鎮’的話,同樣被銘刻在心。無論是否葉揚親手屠殺,人們仍在算在他的頭上。
李四,成爲不可招惹的對象之一。
銀雨裂谷的邊鎮,武力就是正義。沒有人會爲一個被推翻王座,驅逐離境的蠢國王出頭。
即使,他舊日的‘好友’,現亦是不相識的陌生人。
他的屍骨,只交由豺獸們處理。
*****
號角海離銀雨裂谷並不遠。
五大洲邊境,都有海洋邊境線,號角海就在西元洲與中土洲的邊境地帶。
它的形狀就像一個戰爭號角,所以得名號角海。自五十年前起,這裡除了海洋聖獸外,再無其它獸類。食龍之獸爲何歸巢此地,誰都不知原由。可以肯定的是,它五十年來再沒有離開過。除了驚天動地的威勢,凌壓整個天地,無人敢近觀真顏。
葉揚要找自然神的寵鷹,並不算太難。
在來號角海之前,葉揚已經另找秘密地方,以仙道法陣成功幻化第二頭聖獸,龍蛇異獸。
情形如銀狼,成功幻化後,龍蛇異獸歸原了本源的遠古血裔。獨角仍是獨角,雙足卻化四足,盾鱗化黑,獸瞳歸青。跟以前見過的龍蛇異獸,有了一定的變化。
身體顏色,足爪都蛻變。
一千餘米的長長體型,瞬間將西元洲通用幻化學‘不化山河獸’謬論,擊成粉碎。
葉揚罡氣八階,黑色龍蛇異獸的等階也是八階。幻化成功後,馬上傳承四階和七階的聖技。讓葉揚意外的是,龍蛇異獸的血統仍非完美之軀。四階傳承‘地風之力’,能控制地面與海洋麪的風暴,範圍極大。七階傳承也不是聖技,而是‘碧波之力’,能控制極大範圍的水浪。
葉揚雖是修仙之人,卻無法給龍蛇異獸定位。
原因?
上輩子學的那點東西,勉強算開了眼,真見識不多。
根據神話知識,龍蛇異獸應屬蛟螭虯蟠之類的亞龍種屬。只不過,這個亞血種屬也未達完美境界。就像黑焰聖獸的身體未完全黑化,還是赤紅之軀一樣。龍蛇異獸還要藉助什麼東西,提純歸原自己的血統。
號角海之行,葉揚並不擔心精靈花園的下落。
難題是,如何帶它離開。
若食龍之獸控制整個天空,那麼它如何能夠飛離?
借水生獸之力,挑釁食龍之獸,讓它藉機?
葉揚可沒這麼傻。
這是送死!
食龍之獸如果好惹,它早就死了一萬次。西元洲無數的火炎巨龍,都只是它的下酒菜。自己就算能化龍蛇異獸,頂多也是增添一盤好菜,根本沒有抗衡的可能。
葉揚潛行海底,仍感海面上傳來陣陣威壓。
這感覺,似連血液都減慢了流動。無限恐懼中,根本無法生出抵抗之心。
幸運的是,精靈花園離食龍之獸落巢地方很遠。
否則,葉揚也不敢冒頭。
親身體會食龍之獸的威壓後,葉揚亦然明白,爲何精靈神鷹沒有離開此地。無論它有沒有傷病,在這個天空中,無論是誰都沒有勇氣飛行。食龍之獸的存在,就如同一種無形的規則……
天空,是我的!
任何聖獸異族,皆不得通行。
葉揚來到精靈神鷹休養的地方,發現它真的受傷了。
龐大的身體,完全覆蓋了整個海島,兩扇巨翼都浸在海水當中。精靈神鷹屬九階頂點聖獸,卻沒有想象中的威懾力。它就像一個病躺幾十年的老戰士,連擡頭之力都沒有。
“爾等何人?”
三首神鷹的聲音,自腦海響起。
此時,它似乎連開口說話的聲音都沒有了。空氣中,有種異樣的香甜味道。
劇毒!
葉揚身爲藥師,瞬即明白神鷹出了什麼問題。
“精靈們的使者。”葉揚拿出精靈族的特殊吊飾,揚起微風,飄送到三首神鷹的眼前。在龐大的山海獸面前,葉揚連螞蟻都不如。
吊飾升空,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其擊成粉碎。
三首神鷹吸入閃亮的粉末,似乎精神了一些:“銘謝相助,人類善友。可惜吾毒不解,大雲金雕近側不遠,請速離此地。子有幻化黑蛟之能,定能照料精靈。吾生命將到達盡頭,迴歸自然神懷抱,無力再庇佑精靈。子請帶吾之言,傳以精靈人,望勿相念。”
三首神鷹說話,怪里怪氣,幸好葉揚還聽得懂。
大雲金雕,應該是指食龍之獸。
神鷹對它的稱呼,沒有想象那樣惶恐,想必不是什麼仇人。它擔心的是自己幻化黑蛟之事。食龍之獸,偏食龍獸,對幻化黑蛟的葉揚可不是一件好事。
“你的毒,我能解。”
葉揚以仙道之力,傳音三首神鷹:“解毒後,能離開嗎?”
這樣問話的意思,無非是那個大雲金雕是否兇鄰。要是神鷹與它無惡,能放他們平安離開,那就皆大歡喜。
三首神鷹聞說有解毒之法,不禁爲之一振。
正欲說話,一個如金屬般質感的聲音,自天空響起:“人類,速來吾巢。慢則,死。”
平靜的聲音,就如同貴客吩咐侍應‘去倒杯茶’的模樣,卻有一種無上威嚴。似乎違抗它的命令,必將萬劫不服。某些葉揚有修仙道,光憑八階罡氣,恐怕已經嚇飛了魂魄。
他試想過大雲金雕的強大,卻沒想到強到這種地步。
沒有仙道力量支撐,恐怕它說一句‘你自裁吧’,恐怕根本無力抗抵,遵令而自我了斷。
葉揚想都沒想,化身黑焰聖獸,極速飛向大雲金雕的落巢之處。
此時,亦無畏懼。
葉揚從大雲金雕的聲音中,聽出了幾種意義。最簡單一種,它並沒有惡意。
“黑焰?”飛落大雲金雕的巢穴處,海崖高處傳出微嘲之聲。語言間,似乎又有驚喜:“一人化二獸?甚好。”
山崖上,金色巨雕如山柱穩立。看到葉揚黑髮黑瞳的東方人特徵,眼中又是一喜。葉揚歸化人形,看着大雲金雕時,卻生出無限憐憫。在一瞬之間,他就明白了大雲金雕的意思,根本不用說話交流。
通過仙道靈氣,葉揚看到了一頭臨老待死的皇者。
似喘一氣,都極度困難。
它只在等待着什麼,一直不肯嚥下最後一口氣。
天空王者的嬌傲,讓它依然直立不倒。
“你想回到故鄉?”葉揚看見大雲金雕後,懼意全消。它仍然擁有撕天裂地的至強實力,卻是一名等死的老將戰神。它此時所渴望的,並不是戰鬥。
“先輩嗜龍,獵蛟螭而食。”大雲金雕緩緩傳音:“東勝天龍現身,驅先輩離境。吾等縱橫諸地,無不披靡。唯老壽盡,餘生有憾。先輩遺留羽翼,還望有日歸還故里。”
大雲金雕動作緩緩。
自山崖洞穴中,飄出近千支金屬般的羽毛。
“請子相助,帶吾等迴歸故土。若魂有靈,來世當報。”大雲金雕拔出自己一根最漂亮的羽毛,同樣放到葉揚的面前,似作最後的請求。
此時,它不再是天空之王。
僅僅是一個想回歸故土的將死老人。
“子有靈氣,乃遠古仙學,必非凡體。東勝故土,亦存少人研探。子欲更上高處,踏雲乘風,必回東勝故土尋古探遺,方得至上之學。罡氣末道,不足萬一。”大雲金雕心怕葉揚不答應,忙以利誘。
葉揚輕笑了下,將金色羽毛盡數收入紫府天境中。
見此,大雲金雕雙眼神亮,似迥光反照。
“我一定會回去東勝洲。你們的遺羽,也必定帶回故鄉。我以先師之名發誓,必不違背今日之言。”葉揚保證。
大雲金雕眼神更亮,身體燃起金色火焰。
“崖洞內,有數古籍奇寶,盡數予子。子之大恩,望有來世作報。”大雲金雕振翼,似已恢復最強姿態。曾經威凌天空的它,回覆皇者威嚴。足有三千米展的巨翼,微振,已身入遠空。
空鳥亡歸天。
葉揚明白,這是大雲金雕最後的飛行。
身爲天空之皇者,它哪怕燒盡自己的軀體,亦要葬身於天空之中。
一聲清亮的雕鳴,似帶着無限歡欣。如同久不見父母的幼子,看到父母伸手迎懷一般。大雲金雕迴歸天際,卻在葉揚頭頂上空,遺落一團金色精血。這,應該是它最後的禮物。
“放心,我必定帶你們迴歸故土。”
葉揚自語,似在保證,又似在警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