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過是因爲餓了,帶着李麗質等人,來醉仙樓用一頓膳而已,程處默這傢伙,居然叫自己趕緊離開,不要上樓?
莫不是樓上……出了什麼事不成?
可當李逸擡眉,他看到二樓的欄臺邊上,除了房遺直、羅通、魏舒玉等熟悉之人以外,還有幾個陌生的老面孔。
但一個個的臉上,都是眉開眼笑、笑逐顏開,根本就不像是……出了事的場面。
李逸頓時就完全搞不懂了。
“處默兄,我就是來吃個飯而已,又不要你請,至於如此緊張嗎?”李逸沒好氣地瞪了程處默一眼,便接着上樓。
李麗質等人,也是笑着繼續上樓。
剛纔,進入醉仙樓的時候,李逸只顧着與李麗質、杜小妹等人說笑,他們完全沒聽見樓上、樓下的一片議論聲。
太餓了的人,眼中、腦中,完全只有美食佳釀存在,其餘東西都是一片空。
但樓上的程處默,一見李逸非但沒有停下步伐,而是接着往樓上走來,同時又埋汰了他一聲,程處默直接衝出人羣。
“讓開,全都給某讓開!”大聲推嚷間,程處默從被包圍的人羣中走出,快步跑向李逸而來。
腳步倏然一伸,程處默整個人的身子,直接攔在李逸身前。
“伯安兄弟,你趕緊走,別上來,上面危險!”程處默滿臉焦急地說道,同時掃了一眼樓上衆人,這才接着道,“他們這些人,都是一羣流氓無賴!”
“……”李逸頓時無語。
但見程處默這般惱怒之樣,李逸不用去猜也知道,肯定是程處默,被他們這羣人給坑了。
“我餓了,處默兄,現在沒力氣跟你開玩笑。”李逸說道。
也不顧程處默的勸阻,李逸便直接從程處默身邊走過,同時,李麗質等人,也從程處默身邊一一走過。
“……”頓時間,程處默有一種無奈的疲憊感。
「我這是在幫你啊,伯安兄弟!」
「你怎麼就不聽老人……哦呸,聽某勸說呢?」
程處默內心暗歎。
不過,在看到李逸等人才上樓,進入‘天’字一號房之後,還未等王績等人走來,琳琅便‘嘭咚’一聲關閉了房門,程處默總算是鬆了口氣。
“哈哈,幹得漂亮,伯安兄弟!”程處默爽朗大笑,同時轉眉過來,衝王績等一羣人得意地挑眉擠眼,面色表情很是嘚瑟。
“……”王績。
“……”虞世南。
“……”房遺直等人。
“哈哈!”瞧見衆人這般無言神色,程處默非常滿意。
雙手叉在腰跨上,左右手隨着腳步左右擺動,威武不凡地走向衆人身前,程處默擺手催促道:“諸位,都快回去接着寫詩吧,別來打擾伯安兄弟用膳,伯安兄弟餓了!”
“……”衆人乾咳得,差點兒就直接吐了一口老血。
倒是王績最先回神過來,懶得去看程處默那模樣,簡直沒大沒小,擺手道:“哎,算了,咱們都回去吧,看來李伯安這小子,的確是餓了,連門都關了,這是閉門謝客了啊!”
“看來也只有這樣了!”虞世南也不甘地搖頭嘆氣。
但沒人注意到,王績與虞世南二人,在眼眸對視之間,都閃過一抹皎潔之色,似乎雙雙打定了一個什麼主意。
與此同時,王績的一名隨從,立馬快步轉身回去,將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這纔對王績暗自點了點頭。
二位老者一發話,衆人心中雖然遺憾,但卻是不得不聽,趕緊回了二樓的座去。
這時,看到桌上放着的銀兩,程處默也然想了起來,剛纔,似乎還有好幾個人的銀子他沒收,立馬一個健步衝過去,開始‘搶’銀子。
卻也就在這時,王績與虞世南對視了一眼,立馬小步跑向‘天’字一號房。
“叩!叩!叩!”
趁着程處默不注意,王績與虞世南,已經輕輕敲響了房門。
屋內。
才坐下沒多久的李逸、李麗質等人,一聽敲門聲響起,不由相互對視了一眼。
“門外的人,該不會是程處默吧?”李麗質率先出聲問道。
“不會。”李逸搖了搖頭,笑說道,“程處默那個憨貨,根本就沒有這麼斯文,玥兒,你去開門。”
“是,公子。”玥兒點頭應了聲,走過去將房門打開。
霎時,虞世南與王績二人,一下就出現在了門口處,手上還保持着「敲門」的動作,只是沒有落下。
“呃……”王績與虞世南二人,相互對視之間,面色都有些尷尬地抽了抽,而後這纔將手放下。
“虞少監,有什麼事嗎?”李逸詫異問道,看向虞世南。
至於邊上的王績,看起來已經有幾十歲模樣,李逸一時沒有認出來,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索性就沒有去打招呼,免得尷尬。
“咳咳,沒什麼大事。”虞世南乾咳了聲,看到李麗質與杜小妹也在,強顏歡笑道,“李伯安,公主,杜娘子,沒打擾到你們用膳吧?”
“已經打擾了。”李逸笑說道,隨後擺手示意,“二位若是有事,不妨進來坐下說吧。”
但見李逸如此說,虞世南總算是放下了心,他就怕李逸說沒打擾,客客氣氣地與他說話,那就會讓他顯得有些尷尬。
與李逸相處也有一段時間,虞世南知道,李逸這麼一說,顯然沒關係。
更何況,李逸還特地示意邀請了他們,一道進屋坐下相談。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虞世南笑了笑,看了邊上的王績一眼,出聲邀請道,“無功,咱們一起進去,坐下再說吧?”
“如此最好不過。”王績微笑點頭。
一聽虞世南對王績的稱呼,李逸心頭頓時一驚。
無功?莫非此人,是王績不成?
就是那個‘五言律詩’的奠基人?扭轉了齊樑餘風,爲開創唐詩,做出了難以想象的大貢獻的王績?
李逸趕緊起身,對王績微微一禮,試探性地問道:“請恕伯安無禮,敢問,可是王公?”
王績一愣,看了李逸一眼,而後回神過來,擺手笑道:“此話言重了,駙馬爺,鄙人不過是一個行將入木的老頭而已,哪裡配得上這個稱呼。”
聽到王績這話,這一下,李逸心中立馬就石錘了。
眼前之人,肯定就是王績無疑了。
雖然李逸覺得,詩詞並沒有什麼大用,但像王績這種,將詩詞開創了一個局面的人,卻是值得尊敬與敬重的。
“王公太過於謙虛了,王公自然是配得上這個稱呼。”李逸微笑示意,“王公,虞少監,二位請入坐,恕伯安招待不週。”
“呃……哈哈,駙馬客氣了。”虞世南與王績二人頓時一笑,擺手笑着坐下。
沒多久,店小二也上了美酒佳釀來,然後退去。
“小五,小妹,你們去另外一桌用膳吧。”李逸看了李麗質幾人一眼。
李麗質等人見此,知道他們肯定是有事要談,於是乖乖地點點頭,然後起身,去了旁邊另外一桌坐下。
這一幕場景,倒是看得王績與虞世南二人心悅誠服,同時心中也有些小尷尬。
“咳咳,李伯安,那咱們……也就長話短說了。”虞世南掃了李逸一眼,直接道,“是這樣的,咱們二人就是想問一句,你剛纔給程處默的那首詩,可否再寫一份,讓咱們拿回府上去珍藏?某還打算讓秘書省的人,在報紙上刊登出來。”
“???”李逸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二人,滿頭詫異道,“王公、虞少監,那首詩,也就是伯安隨便寫寫而已,沒這個必要吧?”
“……”這一下,換作王績與虞世南二人,齊齊無語了。
可是他們看李逸的表情,也不像是故意裝出來的。
而且,熟悉李逸的虞世南,此時心中也有些確定了,那首詩,說不定還真是李逸,隨便寫寫玩的。
但偏偏就是因爲這首詩,寫得好啊!寫得妙啊!
一讀此詩,腦中就會不由而然地,將上元節的盛世美景盡收眼前,這首詩的對仗與工整,都堪稱是唐國上元節的詳述。
他們二人,想了大半天,琢磨了許多時辰,也想不出來這麼好的詩。
李逸隨便寫寫,就有了?
這特麼……該怎麼說纔好?
李逸這話,讓他們心頭一陣暗氣,內心也有些凌亂。
“咳咳…”虞世南趕緊乾咳一聲,腦中想到一個辦法,直接說道,“李伯安,你還是趕緊抄一遍吧,要不然,某將此事告訴了聖人,你還是要寫一遍的。”
“……”李逸頓時有些無語。
虞世南居然學精了啊!
倒是王績,手掌在桌下,暗中給虞世南豎起了一個大拇指,用眼色交流道:“還是伯施技高一籌啊,佩服佩服!”
虞世南趕緊用眼神回以微笑:“無功過獎了,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想要從這小子手中,要到一張真跡,也只有這個辦法,說不定還有一用。”
“哈哈!”二人雙雙點頭微笑,滿眼都是你懂的。
“行吧。”李逸無奈地嘆了口氣,剛準備吩咐玥兒去拿紙筆來,虞世南立馬擺手,打住了李逸想要開口的話。
“李伯安,要不……咱們還是去外面寫好了。”虞世南微笑着提議道,“你看,咱們已經在此,多多打攪了許多時辰,你待會兒寫完了,就回來用膳,怎麼樣?”
“這個提議不錯!”王績也在邊上跟着附和,很是同意地點頭。
“……”李逸頓時無語。
他見過無恥的人,卻沒想到,虞世南居然也跟着學壞了。
而且臉皮也變得無恥了。
還有王績……
哎,心累……
讓他出去寫一首,豈不是待會兒,又想要坑他寫一首?
不過,看着虞世南與王績二人如此模樣,李逸便搖搖頭,嘆了口氣,同時擺手說道:“行,那我就出去寫吧。”
說完李逸就起身,與李麗質等人吩咐了一聲,便率先出門而去。
王績、虞世南二人,對李麗質、杜小妹等人微微一禮,然後也跟了出去。
醉仙樓,二樓。
程處默才搶完銀子,發現李逸已經走了來,而王績、虞世南二人,也跟在身後而來,心頭頓時暗罵一聲‘老無恥’。
“紙筆拿來。”李逸看向程處默說道。
“你,將紙筆給伯安兄弟拿去。”程處默吩咐王績的隨從。
隨從:“……”
衆人見此,頓時都是一陣哭笑不得。
那隨從搖了搖頭,便趕緊將紙筆拿給李逸走來,恭敬地放在桌上,然後將紙張平面鋪開。
李逸執筆,立馬將「正月十五,夜」,再抄了一遍。
果不其然,如同李逸心中所料的一樣,剛等李逸寫完,虞世南立馬就上前來,盈盈一笑道:“李伯安,既然來了,不妨再做一首嘛!”
“對對對,李公子,再作一首,讓咱們也開開眼!”
“不錯,李公子,如此良辰美景,您就別吊咱們的胃口了,再作一首吧。”
虞世南一開口,頓時間,一道道起鬨之聲,也不斷地從空氣中傳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