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李麗質淡淡搖頭,先是掃了長孫衝一眼,而後再望向李泰,語態慢悠悠地說道,“四哥哥,你怕是不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兒?”李泰心中,忽然升起一抹好奇之心。
“四哥哥。”李麗質輕喊了李泰一聲,方纔不急不慢地出聲道,“當日在平康坊,五妹記得,這件事情的經過……並非如同長孫衝所言,而是另有隱情。”
“呃……另有隱情?”瞬間功夫之下,李泰便再次蹙眉而起,眸光輕微地掃了一眼身邊的長孫衝。
一聽李麗質這話,又見李泰望來,長孫衝心中頓覺不妙。
他千算萬算,都算漏了,李麗質知道這事兒。
若是這件事兒的經過,一旦被公之於衆,那麼他絕對會反倒惹人笑話。
“咳咳。”長孫衝趕緊乾咳了兩聲,硬生生地轉開話題,說道,“越王、公主,這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兒了,咱們就不要糾結了吧?咱們還是趕緊命人,讓李伯安過來,與越王吟詩作對纔是!”
說話間,長孫衝便主動請纓,對着二人躬身行了一禮,說道:“不如……就由下官去請李伯安過來,越王、公主,二位意下如何?”
然而就在此時,一直慢悠悠說話、且面色帶笑的李麗質,臉色卻是突冷下來。
她眸光「超兇」地瞪了長孫衝一眼,暴聲大喝道:“長孫衝,本宮與四哥哥說話,何時竟輪到你插嘴了?”
“……下官該死,還望越王、公主恕罪。”被李麗質這麼突然一喝,長孫衝嚇得立馬躬身低頭,身子也開始微微顫抖,不敢再貿然插嘴一句。
他還從未見過,有哪一次,李麗質竟是如此生氣之樣。
今天還是頭一遭。
“哼,卑鄙無恥的小人,居然還敢在此污衊李伯安?蠱惑本宮的四哥哥!”李麗質甚是厭煩地瞪了瞪長孫衝,這才當衆將事情的經過,如實地講給了李泰。
聞言的李泰,眉梢瞬間緊蹙而起,眸光死死地盯着長孫衝。
此時此刻,李泰才恍然明白過來,爲何長孫衝這廝,竟然好心提議,讓他來吟詩作賦,原來是想利用他王爺的身份,來好好地修理李逸一番。
雖然長孫衝是長孫無忌之子,但李泰與李麗質的關係,明顯要更爲親近一些。
而且,長孫無忌也沒有像喜歡李承乾一樣,喜歡他。
更何況,此時此刻,別說是李泰了,就連四周的圍觀之人,都能夠一眼看清目前的情形。
他李泰也不是一個傻子,自然也看出來,李麗質對李逸的極力保護。
此刻,若是李泰再提長孫衝提議之事,豈不是惹得李麗質不高興?反而還會讓他兄妹二人的關係,因爲此事而變得不和。
兩者相較之下,李泰很容易就分清楚了其中的輕重。
“呵呵,長孫衝。”盯着長孫衝的同時,李泰直接改了稱呼,也不再叫他表哥,而是嘴角帶冷地淡淡一笑,說道,“你真是好計算啊!居然敢蠱惑本王?!”
李泰此話一出,長孫衝當場便被嚇得渾身顫抖不斷,“嘭”地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
“越王、公主。”長孫衝雙手磕在地上,腦袋磕在手背上,認真辯解說道,“下官絕無蠱惑之心啊,下官也是一片好心好意,下官只是想讓越王、想讓公主高興啊…”
李泰見狀,心中不禁覺得一陣好笑,盯着長孫衝的同時,冷冷地輕嗤了一聲。
而李麗質既沒笑也沒怒,卻只是眸光一直盯着李泰,愣了小片刻過後,倏然笑問道:“四哥哥,你高興嗎?”
“高興!”李泰半沉着臉,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而後,李泰像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麼,轉動兩對大眼珠之間,又反問李麗質一句,“五妹,你高興嗎?”
“高興!”李麗質笑了笑,與李泰的回答如出一轍。
“長孫衝,你高興嗎?”李麗質問道。
“高興,下官高興得很……”長孫衝想也不想,話鋒瞬間便脫口而出,但過了小片刻,他方纔發覺他的回答很有問題,於是又急忙改口,搖着頭說道,“不高興,不高興……”
“你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李麗質微微蹙眉說道。
“……”長孫衝都快哭了。
他不過是想要讓李逸,在與李泰比試詩詞歌賦的時候,當衆出醜一番,結果沒想到自己嘴賤,多說了一些自己不該說的話。
這完全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沒讓李逸出醜,反倒是把他自己給陷進去了。
一時之間,長孫衝都不知道,他到底該如何回答他們的問話了。
“滾!”瞧見李麗質並沒有發落長孫衝,只是冷臉笑笑,李泰猛地拂袖一擺,怒喝一聲道,“以後,別出現在本王面前!本王不恥與汝爲伍!”
“……多謝越王、多謝公主。”長孫衝急忙從地上起身,羞愧得難以見人地轉身,離開了馬球場。
今日的場面,完全是長孫衝沒有想象到的。
看着程處默等人,放肆的大笑聲,長孫衝都恨不得,當場找個看不到的地洞鑽進去,把自己周身都藏起來…
眼看長孫衝帶着隨從離去,李麗質的臉色,這才變得好看了許多,眸光朝李逸笑了笑,帶着一種「邀功請賞」的神色。
可又但見四周人多眼雜,而且杜小妹也在她身邊,李麗質這才「不捨」地收回神色。
“多謝四哥哥。”李麗質微微一禮,笑顏如花地說道,而後從桌上拿起一顆葡萄,塞到李泰的嘴邊,笑說道,“這顆葡萄,五妹送給四哥哥品嚐。”
“……”李泰哭笑不得地搖搖頭,一口咬掉,這才湊近李麗質的耳邊,用旁人聽不到的聲音,輕輕說道,“五妹,你是不是……喜歡那李伯安?”
“沒有!”李麗質倒退兩步,瞪着一對好看的眼睛,一本正經地辯解道。
但她微紅害羞的臉色,卻是當衆出賣了她的心意。
“好,好,好,沒有就沒有!”李泰笑了笑,也不再有吟詩作賦的心情,端起李麗質的酒喝了一口,便大笑回到座位去。
“四哥哥,五妹真的沒有!”李麗質很認真地辯解說道。
“本王知道。”李泰笑着點頭。
“……哼!”李麗質哪裡不知道,李泰這副表情,明顯就是在告訴李麗質,你的心意已經被本王知道了,但本王不說出來。
“四哥哥,你剛纔吃的那顆葡萄,沒洗過,是五妹剛從地上撿起來的!”李麗質突然壞笑出聲道。
“呃……”李泰微微一愣,心中一慌的同時,腳下突然來了一個踉蹌,險些當衆跌倒了過去,過了片刻纔回神,大笑說道,“無妨,就算是撿起來的,只要事五妹送給本王的,本王也樂意!”
“……”這一下,李麗質是徹底沒話說了,轉眸望向杜小妹,詫異不解地問道,“小妹,你之前也看到了吧?那顆葡萄是真的沒洗過。”
“嗯。”杜小妹認真地點點頭,說道,“那顆葡萄,是小妹剛纔掉在地上,公主替小妹撿起來的。小妹可以作證!”
“哎……”李麗質搖搖頭,嘆氣說道,“本宮真沒想到,四哥哥竟然喜歡這種吃葡萄…”
“……”已經即將入座的李泰,聽得李麗質與杜小妹二人之話,淡淡然地傳來,當場便腳筋一抽,硬生生地栽倒在了坐上。
“五妹,這葡萄……當真是撿的?”李泰面色抽搐地盯着李麗質。
“當真啊!”李麗質一臉所以然地回了聲,眨巴一雙大眼眸,很認真地說道,“四哥哥不是喜歡嗎?”
“……”李泰被噎得無言以對,心中有一萬頭草泥馬狂奔,很想當場吐出來,可他又喝了口酒,想要吐出來的話,怕是難於上青天……
李承乾見狀,卻是搖了搖頭,先是看了李麗質一眼,示意她坐下,而後纔看向李泰,哭笑不得道,“四弟你放心,五妹逗你玩的。”
“太子哥哥,此話當真?”李泰有些不信地搖頭,感覺突然有些反胃。
“當真!”李承乾哭笑不得地搖頭。
瞧見李承乾如此確定而說,李泰這才輕鬆地舒了口氣,沒好氣地瞪了李麗質一眼,而後自顧自地端起酒盞,對李承乾敬了一盞酒。
……
看着長孫衝被李泰當場喝走,而且,李麗質還爲了李逸,當場對長孫衝發怒,程處默等人,皆是一臉詫異地盯着李逸。
“伯安兄弟,五公主何時……竟然肯如此替你說話了?”程處默率先出聲問道。
“就是,快老實交代!”杜構也一臉壞笑地盯着李逸,嘿嘿一聲,挺了挺身板,一副「你們倆人之間肯定有姦情」的模樣,出聲道,“三哥,你若是膽敢有所隱瞞,某立即就告訴小妹去。”
“對,伯安兄弟,老實交代!”魏舒玉等人,也齊齊出聲,臉上寫滿了好奇。
“……”李逸無語地嘆了口氣,轉動着眼珠盯着衆人,翻了個死魚般的白眼,出聲道,“你們當真想知道嗎?”
“當然想知道!”衆人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將腦袋湊近在李逸身邊。
“好,那某便告訴你們。”李逸點了點頭,又深吸一口氣,做出即將「坦白」的一副大架勢。
衆人的腦袋,也越發湊近而去,距離李逸不過兩寸左右,將李逸給圍在了中間。
“話說……”李逸淡淡出聲,衆人越發聚精會神。
然而就在這時,李逸卻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果斷伸出了右手,“砰砰砰”地一陣敲過衆人腦門,出聲罵道,“全都給某滾犢子!”
“……”衆人頓時就眯眼皺眉,嘴角冷‘嘶’一聲地叫疼。
不等衆人反應過來,李逸便從座上徑直起身,朝着李麗質與杜小妹二人所在方向,緩緩走了過去。
當着衆人的面,李逸捻了捻衣袖,一邊恭敬地拜了一禮,一邊出聲答謝道:“下官多謝公主厚愛,替下官辯了不白之冤,請受下官一拜。”
“哦……”見李逸突然行此大禮,李麗質的腦袋,開始有點發蒙,但不過瞬間,李麗質便笑着說道,“李醫師不必客氣,本宮這人,一向最喜歡替人主持公道了!”
“……公主說的極是。”李逸聽得當場一陣無語,嘴角微抽,他就從沒見過如此不謙虛、不害臊的人。
這還是他所認識的那個李麗質嗎?
完全就是一副理所應當之樣,根本就沒有一點兒女孩子的矜持、賢淑、謙虛、害臊之意啊……
也在此時,李麗質看了看杜小妹,而後壞笑地盯着李逸,出聲說道:“李伯安,本宮替你做了這麼大的事兒,難道……你就沒有什麼實際點兒的感謝?”
“什麼?”李逸感覺,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不由問了一聲。
但李麗質卻彷彿沒聽到一樣,轉眸看向杜小妹,說道:“小妹,你覺得呢?”
“嗯,公主所言甚是。”杜小妹點點頭,用非常認真的臉色盯着李逸,鄭重出聲道,“三哥,公主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得有實際行動纔是。”
“……”李逸突然感覺,自己是不是找了一個假媳婦。
“公主想要什麼,凡是下官能夠辦到的,就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李逸出於冠冕堂皇地說了句官腔話。
但李逸不知道,李麗質等他這句話,已經等了許久時間。
“那好!李伯安,你可記住了,你欠本宮一個要求!”李麗質咧嘴開心一笑,擺手說道,“放心吧,等本宮想好了,就告訴你!”
“……”李逸這才發覺,自己居然掉坑中了。
MMP!
千防萬防,居然被李麗質給陰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