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稷清楚感覺到,身體裡似乎有一個靈魂在蠢蠢欲動,不斷地在試圖脫離自己的控制,他有些惱怒地推開對方。
“不想殺我,卻又惱我,五郎,你究竟是個什麼心思。”曾九孃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着光。
“我說了,不是不想殺你,只是下不了手,你最好離我遠點,否則......”
“否則怎樣?成爲你第一個親手殺死的女人,也沒什麼不好的。”
她一點都不在意對方的威脅之語,不過身體卻沒有再靠近,站在原地,含笑打量他,似乎很享受,年青人那種微微的無措。
“你的名聲在外,很容易打聽得到,原以爲是個浪蕩子,見了面也是出言輕佻,沒想到不過是佔佔口舌便宜,當真有所動作了吧,卻只會往回縮,五郎,莫非,你只是個銀樣蠟槍頭?”
她的話,一下子又激起了劉稷潛欲,他一把將女子抱起,扔到屋裡的大牀上,就在曾九娘閉上眼睛,等着他的進一步動作時,卻什麼也沒有發生。
“我還是下不了手,你的年紀太大了。”
曾九娘氣得笑了,笑得有些抑制不住,甚至嗆出了眼淚。
“若是你喜歡年幼的,我的侍女正合適。”
對於她的執着,劉稷有些無可奈何:“姐姐,這是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咱們能談點正事麼。”
“我不是怕你下手殺我嗎?”曾九娘嫵媚地一笑,看得他心中又是一蕩。
她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劉稷很自然坐在她的身邊,這種牀榻是一體式的,有點像是北方人的那種火炕。
“這便是我不敢相信你的原因,話裡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這樣的人,劉某隻能敬而遠之。”
“你說得沒錯,我都不記得,上一回說真話,是什麼時候的事,在一個滿是敵人,四面仇視的國家裡,要想生存下來,一個弱女子,又能怎麼樣?”
離得這麼近,兩人倒有了些相敬如賓的意思,也沒有人感到尷尬,劉稷發現,這個女子在鄭重其事的時候,反而別有一番魅力,比如一個小小撩發動作,都看得充滿了優雅。
被他盯着,曾九娘沒有絲毫侷促,語氣淡淡地說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你們。”
“你的來歷太過出奇,恕我無法輕易說出信或是不信。”
“我知道,但你能這麼說,至少還是信了幾成,不管是幾成,都足敢盛情。”曾九娘接着說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來找我的目地了麼。”
“你說你曾經是金城公主的侍女,那一定會知道,她的居所在哪裡,對麼?”
曾九孃的表情一滯,神色一下子嚴肅起來:“她都死了十多年,爲何你要問起?”
“因爲我想去瞻仰一下,這個奇女子的葬身之地。”
曾九娘怔怔地看着他,在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上,看不出一點說笑的表情。
“奇女子?她不過是個和親的事物,既不爲吐蕃人所喜,也讓唐人厭惡,丈夫不愛,父兄不要,義父義兄視若無睹,無國無家的可憐人,哪裡稱得上奇了?”
劉稷聽着,一臉的怪異:“你這語氣,不像她的侍女。”
“那像什麼?”
“倒像是抱打不平的閨蜜。”
“什麼?”
劉稷意識到,自己無意中說出了一個現代用語,不得不多解釋了一句:“就是‘閨中密友’之意。”
曾九娘不疑有它,點點頭:“公主的確待我等如姊妹一般。”
“那,你是答應了?”
“一個墓地,有什麼可看的,你想去就去吧,若是趕得急,我一時不得閒,着人引你前去也是一樣。”
“不急,什麼時候都成。”劉稷只是想兩相印證一下,見她爽快地答應下來,心裡便有了底。
之所以沒有透露自己的真實目地,還是因爲不敢相信,這個女子給他的感覺太過出奇,又是事關好些人的性命,他哪裡敢託大,自己可沒有不死之身。
離開女子的住所,他在周圍轉悠了一圈,沒有發現被人跟蹤,或是通風報信的痕跡,這讓他心中的疑問有增無減,因爲到目前都不清楚,對方這麼做的目地究竟是什麼,很難得到一個另人信服的解釋。
到了夜裡,他和手下們根據事先留下的記號,聚在了一起,經過努力,他們總算得到了一些線索。
好消息就是,吐蕃人的人數不算多,連兩千人都不到,而壞消息則是,就在他們進城的前一天,這個數目又減少了一半,而帶領這些吐蕃人離開的,就是他們要追蹤的尚結贊,整個象雄地區最有權勢的人。
“他爲什麼離開,去哪兒了?”
“有些傳言,說是與咱們達成了盟約,他是去邏些城,向贊普報告的。”咄骨利將打探來的消息說出來,劉稷搖搖頭。
“或許是爲了求援,他知道咱們的底細,這個盟約根本不可能達成,吐蕃人從來就沒當成一回事。”
他的分析是基於真實的歷史,吐蕃人連平涼劫盟這種事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不敢的,這是一個真正毫無信義的民族,只有把他們打得快要滅族,纔會感到痛。
如今,就接近了事實的邊緣。
第一個目標就這麼失去了,劉稷並沒有感到氣餒,因爲即使最後將他押上長安城,被處斬的可能性也不大,如今的大唐,有着無比的自信,天寶八年的那次征伐,連同勃律王、吐蕃公主、竭師王、突騎施可汗在內的一大票俘虜,都在世界上最繁華的都市裡,享受着貴族般的待遇,除了人身不太自由,可能比他們被俘前過得還要好。
天朝上國啊。
當然,一個人的死活,在大勢下,起不到什麼作用,如果吐蕃都沒有了,所謂的“三尚一論”也不過是喪家之犬而已。
劉稷現在最關心的,是腳下的城池,以及這片廣大的土地。
而最爲急需的,是一個合適的切入點,這片土地,與尼婆羅有着截然不同的國情,至少目前還找不出,如喀人那般可供利用的族羣。
“或許有個人,可以試試。”
劉稷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女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