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娜婭一陣緊張,多天不見的安妮,如今回來了,還說要給自己東西,那還能是什麼?
只見安妮頓了頓,伸到一半的手忽然停下了,然後看了看兩人,露出有些尷尬的表情,說道:“我想,有些話在這裡說還是不太合適。拉娜婭,我會在我們原來那個鑄器室等你……”
安妮的眼裡好像藏着什麼難以啓齒的事情,說完這些以後,安妮便轉身離去。
房間重新變成了兩個人的專屬世界,但是兩人全然沒了剛纔的興致,你我對視一番過後,艾德瑞安先行開口了:“你現在去吧。”
“嗯。”拉娜婭點了點頭,像是騎士跳下馬鞍那樣,撐着艾德瑞安的肩膀,從他的腿上落地,穿好衣服,理了理頭髮,隨艾德瑞安一起離開了房間。
兩人沒有就此分道而行,艾德瑞安怎麼說也是潛行部的部長,而且拉娜婭這個鑄器大師的位階也擺在這裡,便決定一同到鑄器室去。
D027,熟悉的門牌號映入眼簾。挽着艾德瑞安的胳膊,再次回到這裡,拉娜婭不知不覺想起了她第一次叩響這扇門的時候。
安妮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拉娜婭甚至都記憶猶新,現在安妮不敢對拉娜婭這般了,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很多東西。
門沒有鎖,開了一條指頭寬的縫,拉娜婭象徵性地敲了兩下門,便輕輕推開門。
鑄器室裡還是那幾個熟悉的面孔,安妮早就在等他們了,胖子聞聲擡起了頭,眼鏡男依舊悶不吭聲地刻着法陣。
唯獨少了科雷德,這讓拉娜婭有種不好的預感。
安妮對於艾德瑞安也會來做出了有些意外的神情,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她示意兩人過來坐下,然後走到那兩人面前,道:“你們都停一下。”
安妮的威勢在這兩人的面前是立竿見影的,很快,眼鏡男也放下手中的東西擡起頭來。
安妮將手伸向後方:“這位是守禦軍潛行部部長,兼榮耀獵手,艾德瑞安。起來打個招呼。”
剛聽到前一個頭銜,兩人就嚇得往後縮了縮,艾德瑞安在年輕一輩的成員裡是傳說級別的存在,這句話真的沒假。很多人都只是聞其名不曾見過其人,他們也是如此,如今艾德瑞安居然就大駕光臨了,他們能不震驚麼?
兩人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分別打了招呼,艾德瑞安只是微微向他們點了點頭,但僅僅是這麼一個動作,就足以讓他們自豪很久了。
安妮再度轉向那兩人,將他們逐一看了一遍,說道:“接下來,不管我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都別給我發出動靜。我想你們應該不用我說,違反我的命令會有什麼後果吧?”
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都是拼命點頭。
安妮又看了他們一會,方纔走到門口,將門反鎖了。
接着,安妮來到拉娜婭的面前,注視着拉娜婭幾秒過後,緩緩吸進一口氣,從戒指中,拿出了一件東西。
安妮手裡的,正是修復完畢的,蒼穹之劍。
蒼穹之劍沒有劍鞘,它通體散發着內斂的白光,大多數人對於劍的印象都是森寒的,但這光芒卻給人一種陽光般溫暖的感覺。
當拉娜婭還在思考應該說什麼的時候,安妮平靜的話語便傳到她耳中:“籤契約吧。”
“科雷德老師呢?”拉娜婭卻沒有先接過蒼穹之劍,而是這麼問道。
“速度快點。”安妮顯得有些不耐煩了,聲音也大了幾分。
拉娜婭不是猶豫,她只是想確定自己心中的想法而已。不過現在已經用不着確定了,安妮已經帶着蒼穹之劍回來,而科雷德卻沒有,這還能說明什麼?!
拉娜婭看了看艾德瑞安,艾德瑞安也對她點頭,示意讓她快點進行契約程序。
和孵化靈寵蛋的方式相同,拉娜婭劃破自己的手指,一滴血落在蒼穹之劍的劍刃上,蒼穹之劍頓時爆發出耀眼的白光,轉眼間,整個鑄器室內的光芒已亮到讓人連緊緊閉着眼睛,也會感到刺目。
安妮和那兩個學生,從這一刻起,都已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只剩下一個反應,用所有能遮在眼前的東西死死遮擋住眼睛。
艾德瑞安意念一動,在自身周圍鋪開了一層由黑色氣焰組成的屏障,隔絕了極大部分的亮光,安然無事。
對於足以致盲的光線,拉娜婭卻覺得無比地柔和,好像這纔是真正屬於陽光的那種光芒一樣。她驚訝地看着眼前蒼穹之劍的變化,如同雨後天晴的七色彩虹那般,七種形態逐一呈現,輪番轉換,最終回到了劍的形態,像是有靈性一般,劍柄鑽進了拉娜婭半握着的手裡。
這一刻,拉娜婭彷彿感覺自己有着無上的力量,拿着這把劍,她甚至可以輕鬆地劈開山脈,截斷河流,也是這一刻,她突然發現自己就像已經精通了所有的劍技,甚至對七種形態的運用都瞭然於胸了一般,這不單單是一種記憶的充實,更是一種技巧上的充實。
與此同時,光芒也逐漸黯淡了下去,原本室內的景象逐一呈現在眼前。
沒有等拉娜婭先發問,安妮便徑自說道:“好了,現在我可以告訴你,科雷德老師爲什麼沒有回來了。”
安妮來到所有人的中心,再次轉眼看了看那兩個學生,語氣像是在宣佈一件尤爲重要的事情一般:“科雷德老師,爲了修復蒼穹之劍,獻祭了自己的靈魂。”
果然……果然是這樣……拉娜婭猛地拿起手中的蒼穹之劍,對安妮道:“你騙我?”
“是的,我騙了你。”安妮的語氣中卻沒有任何針鋒相對的意思,而是滿腔的惋惜,“我要先騙你與這蒼穹之劍簽下契約,才能說出事實。否則,你是不會接受它的。”
“我……”拉娜婭看着手中這把蒼穹之劍,收也不是,放也不是,這其中畢竟凝結了科雷德的生命,不收下便是枉費了科雷德的珍貴成果。可……可這也太貴重了!
雖然在注重大局的人眼裡看來,科雷德一個人的犧牲算不了什麼,能換來蒼穹之劍的完美修復,就已經非常值得了。蒼穹之劍是整個世界上唯一一位鑄器尊者的傑作,擁有蒼穹之劍的人即能擁有近乎拯救世界,亦能毀滅世界的能力,那麼在某個勢力中到底是能擁有這麼一個人重要,還是擁有一位鑄器宗師重要?
沉吟了許久,拉娜婭緩緩地呼出壓抑了許久的一口氣,對安妮道:“安妮,謝謝你。”
安妮微微一愣:“謝我什麼?”
“你本來可以先我一步和蒼穹之劍簽訂契約的。”
安妮卻是幹聲笑了兩下,好像是在自嘲,“你已經到達料事如神的地步了麼?我確實曾這麼想過。但是,在科雷德老師對我說出那番話的時候,我就立刻摒棄了這個想法。”
“他說,你是他這輩子令他最驕傲的學生,是他門下的第一位鑄器大師,如今還得到了蒼穹之劍,他還說,從他看到你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拉娜婭,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麼?你有比我多、比我鐵的同伴,有形影不離的戀人,有遠超同齡人的硬實力,還有一顆寬容的心。我知道你擁有的絕不止我說的這些,但我知道,我這次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爭得過你了,蒼穹之劍給你,我同樣身爲隱之聖堂中人,對我肯定只會有好處,不是麼?”
胖子和眼鏡男早就聽呆了,他們的世界和安妮所說的這些,完全不在同一個層次上,什麼蒼穹之劍,什麼鑄器大師,他們敢想麼?
“我會好好使用它的。”拉娜婭鄭重地點了點頭。
之後,拉娜婭還是向庫羅裡說明了這件事情,雖然蒼穹之劍被修復了,但是隱之聖堂也因此損失了一位鑄器宗師。很快在第二天,隱之聖堂便爲科雷德舉行了一場追悼會。
……
“停一下!”拉娜婭的身影不知從什麼地方瞬間出現在地面,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手中劍尖點地,支撐着半跪的身體,大口喘息着。她的額頭、鼻尖都冒出了涔涔細汗,大片的汗水也浸溼了她的衣襟,襯出剛剛發育成熟的曲線。
艾德瑞安在拉娜婭身前緩緩飄落下來,勾了勾嘴角,用一種十分玩味的語氣說道:“這麼快就不行啦?”
“我打得過你纔怪!”拉娜婭白了艾德瑞安一眼,緩慢而又吃力地從地上站起,步伐歪歪斜斜,神色有些恍惚,眼看着下一刻就要暈倒在艾德瑞安懷裡,陡然間她身形一晃,瞬間出現在艾德瑞安的身後,蒼穹之劍以一個十分陰毒的角度抖向艾德瑞安後腦勺處。
拉娜婭似乎已經知道了結果,眼前的背影適時消失了,緊接着,一雙手輕握在她的腰間,將她往後帶去。
拉娜婭伸向前方的手無力地軟了下來,她笑得有些無奈,但又帶着一絲甜蜜,放鬆地靠在艾德瑞安身上。
“等下就要到南門外的演武場集合了,看看你這個樣子,還不乖乖給我去星夜池淨淨身子?”
“啊……放開我!”
兩人的身影,連同聲音一起,消失在比試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