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就是這裡了。但我記得,是他們自己結束的,我們爲什麼還要過來確認?他們肯定一個也沒活下來。”
“是啊——”
煙塵滾滾的畫面在男人的戒指上涌動。那是最後一刻保留下來的錄像,何其殘忍,甚至能憑空嗅出血的味道。
但他總是會去看。越看,眼底越是燒得滾燙,後來越看,又變得越發冰冷。
“都是她一個人乾的……莉莎,莉莎她……”
他顫抖着,將手中黝黑的刀刃刺進樹幹,一寸一寸,斜着割了下去。
“隊長,我們都知道你很傷心,對於這件事……我們都勸你不要回到這裡看了,但是,既然是隱之聖堂的人,就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我們也都是爲了除掉這個敵人,纔跟隨你的。”有人勸道。身後的五六餘人,有少數稍微點了下頭。
刀刃一頓,又深入三分,他心中的這個仇人也將是跟這棵樹一樣的下場。如果有必要的話,將用這把仇人曾使用過而遺留下來的武器,以同樣的方式,血債血償。
兀然,戒指上的畫面閉合成一條線,轉而傳來另一個人說話的聲音:“有新的動向了。疑似的人已經走出城門,向東南方向前進。他們一共是六個人,爲了方便計劃執行,最好是能夠將他們分開,製造落單機會。”
話中每一個字都在告訴他,機會來了。
復仇的機會來了。
哪怕只是他的一己私見,這個人,今天也必須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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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影密林處在聖隱城和風羽城中間的一帶區域,雖說兩城相隔並不遠,直線距離只有一百來公里,但如果不能通過傳送站過去的話,那就需要走相當長一段時間了。況且,森林路窄,連馬車都通不過去。
一起行動的人,路上卻都不怎麼說話,臉上表情也不同。
拉娜婭一直被一件事情所困擾,她居然沒有在《諸神紀》中找到有關聖神器的介紹,她很在意這件事情。
是的,她現在相信這個世界的神是存在的了,而且是不得不相信。冰神斯嘉蒂都已經託話給她了,要她提防那個人物,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可現狀是……不,不會是他的,不可能的……
但那天晚上的襲擊又如何解釋……
一路上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直到有人提出休息,拉娜婭才發覺天快黑了。
要說有什麼東西是打小折磨她到現在的,就是求知慾,哪怕這東西多數時候都會害了她,但偏偏就像——毒品一樣,一旦開始嘗試,癮就止不住了。
“看你一天下來都是這個表情,怎麼,擔心會遇到對付不來的異獸麼?”卓維妮走到拉娜婭身邊,“我們隊伍裡可是有個會心境的高手啊——”
“你讓我低調點行不行。”卓維特咳了幾聲,但心知實力是無法掩飾的,胸前那枚銀色的勳章也總想收回去,但想到能回到家裡,讓家人看到他現在的成就,或許他們會很高興也說不定。
會心境,即心靈異能的第三重境界,光焰爲紫色,達到這一境界的人,可隨意念控制靈能向任何方向運動,或做出任何形態的變化。相比前兩境界的單一方向而言,更爲變幻莫測。
“喂,你這話說的,你們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有多……”
“好了。”拉娜婭及時打斷了格林特的爭辯。
但是,得知身邊有個會心境的強者,每個人都不平靜。卓維特只比卓維妮大一歲,能達到這樣的境界,前途不可估量。
又沒了話題,幾個人分散坐下,各自取出食物補充體力,四周還算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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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中間有一個會心境,應該是真的。”
“弓箭手,沒跟人打過交道的小毛孩罷了,不用太在意。但最好還是能讓目標落單,這裡離他們的巢穴太近了,怕會叫援兵。”
正在休息的那幾個人怎麼可能想到還有別人在注視着他們。
魔法哨兵,正停在他們正上空,把觀察到的一切反饋到另一夥人的手裡。
他們每人身上皆有件斗篷,便是讓格林特交給縫紉大師去研究的那件。
致命夜影。
“有辦法沒有?”
“製造點聲響試試,成功率不一定會高,但他們目前還發現不了我們。”
這個方法,說來簡單,聲響又不會單隻傳一個人耳中,只要引來的不止她一個人,計劃就宣告失敗,就得再想別的辦法。也只能等到人都睡去後再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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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睡着了。除了一個,拉娜婭坐在樹杈上望着下方的地面,這景象還有些壯觀,橫七豎八地倒了一片,她忽然覺得能這麼給他們守着也是件舒心的事。
在野外她是絕對不敢輕易睡着的,尤其是今天這種——除了她全都倒了的情況。好在以前的生活習慣讓她現在也能在夜裡保持精神,守一晚上對她來說也不算什麼。
隱約地,拉娜婭聽見樹林一處好像有什麼聲響。斷斷續續的,像是有人經過灌木叢。但還是太遠,她的聽覺還不至於靈敏到能分辨出那東西的行進方向,不確定是不是朝他們這邊過來的。
她朝下看了一眼,所有人都睡得正香,要不要離開這裡去看一眼?
如果真的是對他們有威脅的因素怎麼辦?
內心掙扎了一會後,拉娜婭還是摸着樹幹,輕聲落了地,朝那發出聲響的方向走去了。
沒有幾點月光能漏到地面,暗中摸索着走路還是有點困難,但拉娜婭又不敢輕易開照明,不然會直接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步伐上也是小心翼翼的,如果她發出的聲響比那邊大的話,說不定會被反察覺到。
距離原來休息的地方已是越來越遠,聽着聲響還在前方,那他們暫時還不會有危險。然而,就在下一刻,聲響忽然消失了。
這讓她立刻提起了警惕。
如果判斷沒有出錯的話,聲響應該是在前方那棵樹幹之後消失的。那樹幹約莫有一人肩寬,奇高無比,周圍也盡是這樣的樹。除了蟲鳴之外,聽不見其他的。
拉娜婭試圖向那棵樹幹靠了過去,同時手中也握緊了閃爍匕首的刀柄——如果有什麼不好的情況,就能立刻逃離。
但是在她和那棵樹中間,正好是草木生長得最旺盛的地方,就這麼走過去的話,就一定會被那邊的人……或者什麼別的東西發現的。
只能賭閃爍匕首那二十米的距離能達到安全距離了,若實在不行,還有隱匿,總之想活着走,應該不是問題,吧。
當拉娜婭挪到那棵樹幹之後的時候終於發現自己想多了。太過謹慎,最後的結局往往就是嚇了自己一場。
那後面什麼都沒有,沒有人,也沒有任何能發出可疑聲響的物體。
鬆了一口氣,然後她的口鼻突然被一隻手死死捂住,兩手腕同時也被另一隻手緊抓在一起。
她驚恐地睜大眼睛:大意了,如果對方是會隱身的話……!
而且,她的手根本不能掙脫出來,這樣一來,閃爍匕首和隱匿就都不能使用了!
在嘴被捂住的情況下,也只能發出細微的“嗚嗚”聲。但拉娜婭並沒有就此絕望,至少她那一雙腿是自由的,只要實力相差不大,就還有機會。
“別發出聲音!”身後的人用耳語的聲音對她喝道。
突然間,拉娜婭想要回擊的念頭霎時止了,說不出原因。
接下來,有幾秒的時間,都沒再有其他的動靜。拉娜婭能感到自己的身體在輕微地顫抖,接着,那隻捂住她的嘴巴的手逐漸卸了力道,鬆開了。
彷彿像在確定她不會輕舉妄動一樣,又過了一會,才讓她的雙手也恢復自由。
疑點重重,但做出這樣舉動的人或許又不會是敵人,當拉娜婭剛轉身的時候,那人問:“你怎麼在這裡?”
拉娜婭差點沒有跌坐回去。
這句話,應該是她來問纔對。
但是,此時卻不知怎麼,連回答都做不到了。
艾德瑞安用那隻未被額發遮住的右眼靜靜注視着她,是在等待答案。
這些天一直在找卻找不到的人,如今正站在她的面前,真不知道這心情應該怎麼形容。
拉娜婭往後退了一步,遠了距離。
“和別人一起出任務,聽到這邊有動靜。”她說。
聽了拉娜婭的回答後,艾德瑞安看樣子並沒有什麼反應。
而拉娜婭正在努力地整理思緒,以前都想好了的,有哪些問題要問出來,如果他拒絕回答的話又該怎麼辦,準備得滴水不漏。於是她開了口:“你……你真的是魔神的繼承者嗎?你爲什麼不殺了我?”
天哪……亂了亂了,不是這樣的!
結果是,艾德瑞安也有幾秒的時間沒有說話,但這每一秒都有人等到心急如焚。
最後他說:“和同伴一起出來的,就回到同伴身邊去吧。這裡很危險,還有……離我遠點。”
走之前,艾德瑞安又道:“致命夜影的人就埋伏在附近,像是盯着你來的,他們交給我,你回去吧。”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