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柳若姒走到榻前,就挨進柳老太太的懷裡,“今天可嚇壞我了……”柳若姒就將車禍的事情,繪聲繪色地說給柳老太太聽,着意強調當時是多麼的驚險,以及柳二太太和她受到了怎樣的驚嚇。
“多虧車伕是個老道忠誠的,也湊巧還是在官道上。如果是下了官道,旁邊又有山崖又有深水的,我和娘恐怕就回不來,再也見不到老太太了。”
柳老太太自來最寵柳若媛,又有柳若媛於其中作梗,柳若姒和柳老太太之間似乎總隔着那麼一層。柳若姒極少跟柳老太太親近,更不會向柳老太太撒嬌。現在,柳若姒這樣,柳老太太一開始還有些不適應,但是柳若姒說的可憐,柳老太太免不了也軟下心腸來,擡手摩挲着柳若姒的後背。
“莫怕,莫怕,回來了就好。讓人去抓了那奴才來,打死了他。讓他再害不成/人。”柳老太太哄着柳若姒。
“多虧是我和孃的車。老太太的馬也養在馬廄裡,要是那人大膽,讓老太太受了驚嚇,那可就更了不得了。想想就十分後怕。”柳若姒見柳老太太如此,就越發地說道。
“三丫頭有孝心……”柳老太太就道,面色越發柔和起來。柳若姒在受了這樣的驚嚇,驚魂未定的時候,還能夠想到她,爲她擔心,柳老太太覺得十分受用。近來,她是瞧着柳若姒越來越順眼了。
“老太太,這些日子,咱們家裡是怎麼了?這亂七八糟的事情,竟越來越多。這次我和娘僥倖逃過了,誰知道還有沒有下次那。……長此以往,可怎麼辦纔好?”柳若姒就微微皺眉,當着柳老太太的面發起愁來。
柳若姒的話,說到了柳老太太的心坎上。柳老太太也覺得。最近是越發的不省心了,而且出的事情,還一件比一件嚴重。
柳老太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看向了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
“我也並不懂,只是覺得咱們家大業大的,大太太管家,累的都病了。現在,所有的事情又都推到了大/奶奶一個人的身上。大/奶奶再能幹,一塊鐵又能打得幾顆釘?大/奶奶再累壞了,那如何是好。總是出錯漏。也不是長久之計!”
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方纔都自認疏忽,有錯落,可那並不是要攬責任在身上。恰恰相反,兩人不過是先佔地步,爲了是更好的撇清。可是此刻柳若姒偏就這樣說了,兩個人心中不以爲然,卻又反駁不得。
而且,柳若姒說的還不僅僅是今天有人給馬下毒這一件事。
最近連連出事,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身爲管家的媳婦。再怎樣也是難逃其咎。
柳老太太對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也有些不滿,但是同時又覺得這些事情的發生,也並非直接是這婆媳兩人的錯。柳若姒這樣說,柳老太太就沉吟起來。
“老太太。不如,讓我娘也幫着管些事吧。”柳若姒趁機就道,“也是爲老太太盡孝,爲大太太和大/奶奶分擔。我娘也是家裡的媳婦。這是份所應當的。多個人管事,少些錯漏,總歸要好一些。”
“你/娘?”柳老太太就擡頭看柳二太太。神色頗有些不定。
柳若姒忙就偷偷給柳三太太使了個眼色。柳三太太聽着柳若姒說要柳二太太出來管事,早就已經意動了,又見柳若姒給她使眼色,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老太太,媳婦也閒着,也能幫着管些雜事。媳婦沒別的本事,細心卻還有,也並不敢偷懶,說勞累。”柳三太太立刻起身,陪笑向柳老太太道。
柳老太太沒有立刻說話。
柳若姒見柳老太太看柳二太太的神色有些遲疑,就猜到了柳老太太的意思。
“我娘是不如大太太能幹,不過捎分擔些簡單的家事,卻也不難。比如說針線房,再有……每月核發月錢,我娘都做得來的。”柳若姒就向柳老太太提議,一邊瞧了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一眼。這婆媳兩人在柳若姒說核發月錢的時候,臉色就都有些變了。
“老太太,我別的不能,廚房是管過的,還有一應的採買雜事,都交給我。都並不繁雜,可也能減輕大/奶奶身上的擔子,不至於這裡疏忽,那裡遺漏,再出什麼禍事。”
柳三太太的話,更讓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變了臉色。
如果依着柳三太太,這家裡面的權力就要被她分了大半去了。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就都要說話,卻被柳老太太擺手制止了。
“三丫頭說的,你可做的來?”柳老太太就問柳二太太。
“媳婦試試,有不懂的,媳婦就來請教老太太,還能問大太太。”柳二太太就起身道。如果事情的發展需要,她也要出來管些家事,這是柳二太太與柳二老爺、柳若姒早就商量決定的。而且,柳若姒說的這兩件,對她來說,也不是煩難的事情。
“那好,這兩件就交予你吧。”柳老太太當即就點了頭。
“老太太?”柳三太太忙上前走了兩步,期待地看着柳老太太。
“廚房那邊,就交予三太太了。”柳老太太就道。
柳三太太忙就應承,雖然採買的事情沒有要到手,但畢竟要到了廚房,對於柳三太太來說,也頗爲暢意了。而且,參與到家事中來,手裡有了權柄,再想管採買,那就更加的容易了。
“這下好了,大/奶奶不用那麼辛苦,家裡的事想必也能料理的更加好了。”柳若姒就歡喜道,“大太太也能安心養病。”
柳大太太這個時候臉色就十分難看,她想要說病好了,出來管事,不讓柳老太太將管家的權力分給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一時間,這樣說未免太過突兀,有自打嘴巴之嫌。而且,她要出來理事,那海棠的事也就拖延不下去。
柳大太太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柳大/奶奶也想攔着柳老太太,但是她管家期間,出了這樣的事,她自知此刻並沒有她多說的餘地。
柳若姒坐在柳老太太身邊,一眼瞥見沉默不語的柳大老爺,心中又是一動。
“等大太太病好了,也出來理事,到時候就更好了。”柳若姒就又對柳老太太說了一句。
柳大太太的病,總有一天要好的。現在管家的權力被劃分,想來她的病會好的快一些。那麼海棠的身份,也能快些定下來。這也算是送了柳大老爺一個人情。
“老太太疼愛,二太太、三太太都出來分憂,我這心裡順暢,想是能早些病癒。”柳大太太強笑着道。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柳三老爺負責去衙門辦追拿鄭三兒的事情。
“也拿了我的帖子去。”柳二老爺就道。
“爹,我娘說咱們出一份花紅。”柳若姒就忙道,“我娘出錢,我的月錢也攢了些,都拿出來。或可早點抓到那奴才。”
“我的帖子也拿了去。”柳大老爺就道,“出花紅是個好法子。只是何必你們孃兒倆拿私房錢出來。老三跟衙門裡商量個數目出來,這筆錢,就從賬房裡支領了去。”
柳若姒不由得又偷偷看了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一眼。鄭三兒這個人,是個關鍵。出了花紅捉拿這個人,只要他還活着,難保有一天不會捉住他。若是有人以爲這個人跑了,就一了百了,那可是打錯了主意。
這個人,這件事,柳若姒勢必會追究到底。
柳三老爺就往衙門去,大家也都跟柳老太太告辭,從柳老太太屋子裡散了出來。
柳大老爺就跟柳二老爺走了一路。
“已經辦妥了……”柳二老爺就壓低聲音,將尋到的人家的情況跟柳大老爺說了,“十分穩妥,大哥儘管放心。”
柳大老爺明顯是鬆了一口氣,看柳二老爺的目光中有暖意和感激之情流露出來。
“大哥不必跟我客氣。”柳二老爺就道,“今天的事情,偏是她們去莊子上辦這件事的時候,馬被下了毒。讓人不禁多想……或許,有人不願意她們母女去辦成了這件事……”
“二弟放心,這件事,必定要查清楚了。若真是……心狠手辣,骨肉手足都不放過,我必定不會容情。”不需柳二老爺多說,柳大老爺已經領會了他的意思,聲音低沉的說道。
要說柳大太太的狠毒,又有誰比柳大老爺更清楚那。
柳大老爺跟柳二老爺說了一會話,兩個人就往前面去,等柳三老爺的消息。
柳三太太就從後面追上來,陪着柳二太太和柳若姒回到柳二太太的屋子裡。大家落座,柳三太太少不得又慰問了一番。
“定是她們做的手腳,好狠毒的心腸。還將她們自己的馬也毒死了,這樣來撇清。也就老太太被她們蒙哄住了,別人誰不明白。”柳三太太就替柳二太太和柳若姒抱不平,“這次是你們,下一次,怕是要輪到我了,想想,就讓人後怕。”
“嬸子和我娘往後也都管了事,情況總會好些。”柳若姒就道。
“是這個道理。”柳三太太就笑了,“還是三丫頭機靈,今天多虧了三丫頭。二嫂,往後咱們一起,定要那夥人,再也動不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