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太太跪的時間久了,又或者是特意要做給柳老太太看,她是被衆人攙扶着,進了柳老太太的屋子裡,給柳老太太磕頭認錯,哭的痛心疾首的,說是一時糊塗,以後再也不敢了。
“你也一把年紀了,我難道不想給你留臉!”柳老太太就嘆氣道,這些年,家裡的事情她都交託給柳大太太,幾個媳婦裡頭,她最得意的就是柳大太太。只是近來,柳大太太的言談舉止越來越不能讓她滿意了。“……以後不可再犯糊塗。”
柳老太太就擺手,讓柳大太太回房歇着去。
柳大太太這才被衆人攙扶着回了自己的屋子。衆人將柳大太太扶到榻上坐了,又吩咐人端了驅寒活血的熱湯來給柳大太太喝,然後,一衆人就都安慰柳大太太,話裡的意思,就都有些抱怨柳老太太今天罰柳大太太罰的太重了些,讓柳大太太顏面掃地。
“……沒有功勞,還有苦勞。這麼些年操持家務,老太太能過的那般舒坦,哪裡不是大太太打點。從今往後,這一家上下的,可都得怎麼想那。”柳大/奶奶服侍着柳大太太喝了熱湯,一面說道。
“住口!”柳大太太就止住柳大/奶奶,不讓她多說,“你這個話,要是傳了出去,怕人家沒你的把柄是怎地?”
“都是咱們自己人。”柳大/奶奶在屋裡四下看了一眼,就說道。
屋子裡,柳玉江、柳玉海、柳若媛都在。
“二丫頭,這熱湯你多喝一碗。”柳大太太就對柳若娟道,“娘知道你心疼娘,只是你的腿還沒大甚好,實在不該陪着娘跪這麼久。要是落下病根,可怎麼好!”
柳若娟更是陪着柳大太太在柳老太太的院子裡一直跪到現在,期間。柳大太太幾次要柳若娟回來,柳若娟都不肯。柳老太太知道柳若娟陪着柳大太太跪,卻並沒同意說什麼,就由着柳若娟去了。
“如今不比以往了,說話做事都要避諱些。”關照完了柳若娟,柳大太太就正色道,一面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來,“我還只當老爺說了兩句,你們說,如何就到了老太太的耳朵裡。如今這個家裡。咱們是寸步難行了!”
“並不至於的。”柳大/奶奶見柳大太太似乎有些垂頭喪氣的,忙就安撫道。
柳玉海、柳若媛也跟着勸說柳大太太。
“不過是一時不小心,讓那些人得了機會。總有一天,讓她們知道咱們的厲害。”柳若媛就道。
柳大太太垂頭半晌。
“我這話你們都要記在心裡頭。也不是說咱們就自己滅了自己的士氣了,眼下不是鬧騰的時候。都時時小心、收斂些,等過了這一陣子再說。”
這麼說着,柳大太太就先打發了柳玉海出去。
“……三郎明天還要去宗學,我這裡沒事了,有你哥哥嫂子姐姐們陪着我。你去早些歇了,學業要緊。”
等柳玉海走了,柳大太太又看了柳若娟一眼,面色就又特意放柔和了一些。
“二丫頭。你的身子熬不起,也回去歇着吧。……別的什麼事情都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將身子養好了,不然。可耽誤大事那。”柳大太太吩咐柳若娟,話中似乎意有所指。
柳若娟答應了一聲,就讓丫頭們扶着從柳大太太的屋子裡出去了。
柳若媛一直盯着柳若娟的後背。直到柳若娟走的人影都不見了,柳若媛才慢慢將目光收了回來。此刻,柳若媛的目光有些冷。柳若娟陪同柳大太太這一跪,似乎真切地打動了柳大太太,柳大太太對柳若娟的態度讓柳若媛暗自有些警覺起來。
“娘,”柳若媛想了想,就站起身走到柳大太太身邊,在柳大太太腳邊半跪下來,殷勤地替柳大太太捏腿,“我給娘揉一揉,把淤住的血脈揉開了,省得一會孃的腿疼。”
“好孩子。”柳大太太擡手摸了摸柳若媛的頭頂,愛憐地讓柳若媛起來,“娘並不礙事。這樣的事,也不用你來做。”
柳若媛這才慢慢起身,就依偎在柳大太太的懷裡去了。
“娘,我恨不得能代替娘。可是,要是我說話,只怕老太太會更生氣。”柳若媛對柳大太太道。
“好孩子,你做的對。要是你替娘求情,老太太遷怒到了你身上,娘受的這些苦也白搭了。……我一個人就夠了,終歸是爲了保住你……們。”柳大太太又瞧了柳玉江和柳大/奶奶一眼。
打發走了不知事的,這屋子裡,就都是心腹中的心腹,是可以商量大事的。
“……侯爺這門親事,你們可還有沒有什麼別的法子。實在有些捨不得。”柳大太太就對柳玉江和柳大/奶奶道。
柳玉江和柳大/奶奶交換了一個眼色,誰都不說話。
“大/爺,你可有什麼法子沒有?”柳大太太乾脆就問柳玉江。
柳玉江皺眉,臉上露出爲難的神色。
“……侯爺對二叔和二嬸是敬重有加,可是對咱們,也就是個面子情。二叔不肯去說,怕是心裡不贊成。咱們再想法子,二叔那邊只需要一句話……”柳玉江沒有再往下說,不過他的意思,柳大太太自然懂了。
柳大太太皺眉,柳若媛在一邊就有些着急。
“大哥哥就不能找侯爺說話?”在柳若媛看來,即便沒有柳二老爺做媒,她所需要的也僅僅是一個機會,就能讓榮成翰喜歡上她。
“大妹妹,難道我不知道這是件好事。但凡我有一點兒辦法,不用人說,我自去了。”有一句話柳玉江沒有說,那就是,如果說榮成翰待柳家的其他人是看在柳二老爺的面子上,屬於面子情,但是對他,榮成翰卻是相當冷淡的。還不只是冷淡,有的時候,柳玉江能覺察到榮成翰在打量他,那種打量,讓他從心裡發冷、害怕。
榮成翰不待見柳玉江,雖然他是柳二老爺的侄子。
“娘……”柳若媛就輕輕地推了推柳大太太,示意柳大太太再想想辦法。韓青那頭親事已經落了空,如果能攀上榮成翰,她就可以更加揚眉吐氣。而如果攀不上榮成翰,她就只能選擇“低嫁”了。
“還有機會。”柳大太太想了想,就道,“過些天,咱們家裡要去王府賀喜,老爺們都去,老太太到時候一定會去。到時候見了王妃……”
柳大太太擡起頭,看柳若媛。
柳若媛的臉上就露出躍躍欲試的神色來。
“大丫頭,你好生準備準備。”柳大太太就囑咐柳若媛,“這幾天,多往老太太那走動走動,不管怎樣,一定要討了老太太的歡心。……切不可跟三丫頭、四丫頭她們爭執。就是她們招惹你,你也千萬要忍耐。等你的親事有了着落,別的就都好說了。明白嗎?”
“娘,我明白的,你就放心好了。”
這邊囑咐好了柳若媛,柳大太太又想起另一樁心病來。
“竟讓那狐狸精成了氣候!得想個法子。”柳大太太咬牙切齒。
“何止是那狐狸精,三太太近來越發的不將大太太看在眼裡,手伸的越來越遠,都伸到咱們這邊來了。……採買上的兩件差事硬是讓她給奪了去。”柳大/奶奶就道。
“咱們得好好商量商量。”柳大太太招手,將柳玉江和柳大/奶奶叫到身前。
……
轉天,柳若姒正在柳二太太屋子裡陪着柳二太太說話、做針線。柳老太太就打發了人來叫柳二太太。
“是有什麼事?”柳二太太就問來傳話的小丫頭。
“……長公主打發了一個老嬤嬤過來,送來的帖子,說是後天要請府上的姑娘們過去。老太太請太太過去商量。”小丫頭就道。
“是隻叫了我娘,還是也叫了大太太、三太太?”柳若姒就問。
“只叫了二太太。”小丫頭答道。
這樣的事,不去找大太太,也不是將幾個媳婦都叫過去,單單隻叫柳二太太去商量。柳二太太和柳若姒兩人就都覺出一絲異樣來。
“我去去就回。”柳二太太道。
“我跟娘一起去。”柳若姒就忙起身。
“老太太又沒要你去。”柳二太太不肯。
“我跟了娘去,到了那,要是老太太煩我,那我就回來,能礙什麼事。”柳若姒嘻嘻笑着道。
“拿你沒辦法。”柳二太太見柳若姒這樣說,無奈地搖了搖頭,也沒再攔着她。母女倆忙就收拾了,往柳老太太處來。
柳若姒跟着柳二太太進了柳老太太的屋子,就看見柳老太太坐在榻上,正對着面前的幾張請柬有些發呆。柳二太太忙上前行禮,給柳老太太請安。
“你來了,給你看看這個……”柳老太太擡起頭來,就讓柳二太太和柳若姒坐,一面讓柳二太太看請柬。
柳若姒就朝柳二太太笑了笑,柳老太太見她跟來,卻並沒有攆她。
“老太太,這是……”
柳老太太就將緣故跟柳二太太說了一遍。
“說是請咱們家的姑娘們過府去,是個什麼詩會,要作詩的。這去的人,先要獻上一首什麼詠秋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