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媛就跟柳二太太說,明天要往貞定侯府去,想請柳二太太給安排車輛,以及跟隨伺候的人等事宜。
聽了柳若媛的話,柳二太太和柳若姒不由得交換了一個眼色。柳若姒向柳二太太示意,她果然猜對了。而柳二太太則是心裡邊有點不是滋味,倒不是因爲打賭輸給了柳若姒,孃兒兩個本來就是開玩笑的。柳二太太覺得,長房裡出了這麼大的一件事,柳大太太還受傷了,柳若媛這個時候還惦記着要去做客的事情,心性不免有些涼薄。
柳若媛在一邊就看出來柳二太太的臉色變化。
“……本來不想去的,”柳若媛趕忙就向柳二太太解釋,說她的本意並不想去,“只是,長公主早就送了請帖來,也回覆說了必定去。如果不去,在長公主面前失了禮數,也怕……人家會胡亂猜疑……”
“大姑娘,你能想的這樣細緻,非常好。”柳二太太想了想,就說道,“不過,眼下事情特殊……”
柳二太太才說到這裡,柳若媛的臉色就變了。
“二嬸子……”
“你聽我說完。”柳二太太就攔住柳若媛,“禮數這些事情,都不是你該擔心的。剛纔在老太太那,老太太已經發下話來了。三太太已經打發了人,往貞定侯府去送了信兒。……你只管放下心來,好生照料大太太。”
柳二太太的語氣很是和緩,可話說的確是一點反轉的餘地也沒有。
柳若媛就有些受不住,臉立刻就漲紅了。柳若姒在一邊就瞧出不好來,柳若媛來求柳二太太,這麼一臉可憐,伏低做小的,這並不是柳若媛的本性,是柳若媛出於無奈之下。不得不做出來的。現在聽柳二太太說了不讓她去貞定侯府赴約,柳若媛就急了,露出本性來。
柳若媛的樣子,是要去柳二太太爭執。
“大姐姐,可要謹言慎行!”柳若姒當然不會由着柳若媛再在柳二太太跟前放肆,一面就瞄着柳若媛冷冷地說道,“我娘把話都跟大姐姐說清楚了,大姐姐要是不信,儘管去找老太太,三太太。大姐姐是聰明、知禮的人。應該不會好了傷疤,就忘了疼了!”
柳若媛本來是要由着性子頂撞柳二太太的,可看到柳若姒冰冷的眼神,再聽了柳若姒這一番話,柳若媛覺得就好像有一盆冰水頂頭潑了下來,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冷戰,頓時渾身冰涼。
柳若媛當然不會忘記,就在剛纔,因爲她對柳二太太出言不遜。最後導致了怎樣的結果。
柳二太太或許還是過去的那個柳二太太,心慈手軟,不會跟她計較,但是柳若姒卻早就不同於過去的柳若姒了。柳若媛很篤定。如果她這個時候做出什麼不適當的事,或是說出什麼不適當的話來,柳若姒會讓她後悔莫及。
看着柳若媛站起身,默默地退了出去。柳二太太就搖頭輕嘆了一聲。
“剛纔瞧着她對大太太的樣子,以爲她是個重情的好孩子。沒想到……”
“娘,你對人的要求也太低了些。”柳若姒笑了笑。畢竟是柳大太太的親生女兒。而且這些年,柳大太太對柳若媛的疼寵和愛護,大家都有目共睹。看到自己的親孃受傷,柳若媛如果還能夠無動於衷,那也太冷血了。柳若姒想,如果換做別人,肯定比柳若媛的反應要激烈的多。柳若媛當時雖然心疼柳大太太,但是自保的意識卻時刻都佔着上風的。
“你說的也對。”對柳若姒的話,柳二太太無法反駁,想想就覺得柳若姒說的是對的。“只是,跟二丫頭比,她還是好的。”
柳若姒半晌無語。今天這番鬧騰,柳若娟一直都在場,但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人。因爲從頭到尾,柳若娟幾乎都沒有發聲。尤其是後來,柳大老爺打了柳大太太,柳若娟的表現幾乎可以算是淡漠的。這與她那次陪同柳大太太在柳老太太的院子裡罰跪的表現,可是大相徑庭。
是因爲柳大太太暈過去了,她怎樣表現都無所謂了?那時屋裡的衆人都在關注着別的事,也沒人會注意到她了?
柳若姒想了想,也就將這件事情丟開了。柳大太太自己養育的女兒,養育成了什麼樣子,柳大太太自然要承受什麼樣的後果。
一會的工夫,富貴媳婦就走了進來,向柳二太太稟報。
“……從這院子裡出去,就打了跟着伺候的小丫頭……”富貴媳婦告訴柳二太太和柳若姒,柳若媛離開的時候滿臉的怒色,只是忍着,等出了柳二太太的院子,柳若媛再也忍不住,就拿跟隨的小丫頭撒氣。
“大姑娘這性情……”柳二太太搖頭,對柳若媛的個性,柳二太太實在是沒什麼好感的。
“那之後,大姐姐去了哪裡?”柳若姒就問富貴媳婦。
“……大姑娘又往老太太的院子裡去了,被芍藥姑娘打發人給攔在外頭。大姑娘等了半晌,想是實在沒了法子,就又往三太太的院子裡去了。”富貴媳婦忙就答道。
“想是我這裡,老太太那裡都行不通,她去求三太太了。”柳二太太就道。
能夠求到柳三太太那裡,柳若媛也是蠻拼的,柳若姒想。
“那三太太怎麼說?”柳若姒就問。
“三太太讓大姑娘在外頭等了半晌,才讓大姑娘進了屋。”富貴媳婦就忍不住笑了,“聽三太太屋裡伺候的丫頭出來說,三太太很是將大姑娘訓斥了一番,大姑娘是哭着從三太太的屋子裡出來的。”
柳若媛在柳三太太跟前捱了訓斥,去貞定侯府的事情自然更是不成。這下子柳若媛完全沒了辦法,只好回去柳大太太身邊了。
“吩咐人看着些吧,免得大姐姐又做出什麼事來。”柳若姒就說道。
“是這樣。”柳二太太點頭,就讓富貴媳婦去安排人手。
傍晚,柳若姒往柳老太太院子裡看望柳老太太,柳老太太已經吃了藥,睡了半晌,看着精神恢復了一些,但還是有些懨懨的。柳若姒陪着柳老太太說了一會話,就告辭出來。
從柳老太太的院子裡出來走了不遠,就見拐角處閃出一個人影來。
“三妹妹……”那人躬身向柳若姒行禮。
柳若姒心中一動,也就站住還禮。眼前的人,正是馮建璋。馮建璋一直住在柳家,說是要就近也好多向柳二老爺討教學問。只不過,柳二老爺先是過繼了柳玉汶,接下來又收了榮成翰這個得意的學生,自然也就沒有太多餘力去注意馮建璋了。
這段日子,家裡頭一波不平一波又起,事情還都出在長房。柳大太太與柳大老爺交惡,自顧不暇,這些事情似乎也影響了馮建璋。其結果就是,馮建璋考試失利。
這期間,馮建璋也跟柳大太太提出過要搬出去住,但是卻都被柳大太太給攔了下來。
“大表哥是剛從外面回來?”柳若姒見馮建璋穿着出門見客的大衣裳,額頭微微見汗,想是從外面進來,一路走的很急。
“正是。”馮建璋點頭,臉色有些黯然,“聽說姑母……”
“大伯孃病了。”柳若姒就接口道,“已經請了太醫看視過,開了藥方。大表哥要去看大伯孃,就快些去吧。大伯孃看了大表哥,或許心情好些,對病情也有益。……大表哥也可以勸勸大伯孃,凡事……看開些……”
馮建璋自然已經知道柳大太太並不是病了,但是柳若姒這樣說,卻是全了柳大太太和他本人的臉面,馮建璋自然也不會說破。至於柳若姒的言外之意,馮建璋也聽得出來。住在柳府這些時日,馮建璋對於柳家的家事,以及柳大太太、柳大/奶奶的一些行/事,也都看在眼裡。
本來這次進京很是存了一番雄心壯志,金榜題名、洞房花燭,似錦前程和如花美眷,只不過到頭來,卻是雙雙落空了。今年的考試已經失利這自然不用多說,而柳若姒……
馮建璋深深地看了柳若姒一眼,柳若姒立刻做出了迴避的姿態。
馮建璋忙收回視線,微微低下頭。他知道,如花美眷,原本柳大太太這一房跟二房關係尚好的時候,或許還有幾分可能,然而如今也早就成了美夢、泡影。只是不知道在柳若姒心中,他是否也成了面目可憎的人。
“三妹妹……”馮建璋很想問一聲柳若姒,不過柳若姒已經帶着丫頭往旁邊退開了幾步。
“大表哥請。”柳若姒道,禮數週全,面上卻始終淡淡的。
“三妹妹請。”馮建璋只好收斂了心神,又向柳若姒行了一禮。
雙方各自走開。
柳若姒往前沒走了幾步,遠遠地就看見榮成翰站在柳二太太的院門前,正往她這個方向張望。柳若姒暗自算了算時辰,就猜到,這必定是辦完了差事,榮成翰又隨着柳二老爺一起回來了,只是看榮成翰身邊卻沒有柳二老爺。
“來的可真勤!”柳若姒眯了眯眼,朝榮成翰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