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的飛快,轉眼就到了三月初。榮成翰每天上朝、去衙門辦差,除此之外並不在外逗留,都是早早地回來陪着柳若姒。蘇氏那邊雖還是對柳若姒不冷不熱的,但卻也沒有再明顯的刁難柳若姒了。柳若姒有時候甚至會想,日子就這麼平平靜靜地過下去,也還不錯。
只不過,這世事哪裡就會這麼如人之意那。
這天,榮成翰比往常回來的還要早些,進屋之後,就讓柳若姒幫他收拾行李。
“上次奏上去的條陳陛下已經批了下來……”榮成翰告訴柳若姒,今天皇帝下旨,榮成翰要親自去城外大營帶領練兵,查點軍械。
自柳若姒過門之後,這還是榮成翰第一次要出城公幹。說起來,原先榮成翰隔三岔五就要去城外大營,那個時候雖然也有新官上任、事情繁雜的緣故,另外也是榮成翰自己甘願。他在軍營中住的習慣了,王府中又沒有什麼能牽着他的心的人、事,因此寧願多去大營中住着。只是柳若姒過了門,榮成翰想多些時間陪柳若姒,才少去城外大營了。
但是這次,卻是非去不可的。
“要去多少天?”柳若姒卻是有思想準備,畢竟那天的條陳她也看到了,還是她幫着榮成翰進行了潤色。
“最多十天,最少也要五天。”榮成翰就道。
柳若姒聽榮成翰這樣說,收拾衣物的手不由得就頓了頓。別說十天,就是五天,這時間也不算短了。不過,這是正事,柳若姒自然也不會抱怨。
“怎麼,捨不得我?”榮成翰看見柳若姒臉色微變,笑着問道。
“你走了纔好。我也好清靜幾天。”柳若姒立刻笑道。
“口是心非。”榮成翰不信,一面又囑咐柳若姒,他走之後,院子裡的事情可以找誰,府裡若有事又可以找誰。
柳若姒認真聽着,知道榮成翰是在爲她擔心,擔心他不在府裡,她會遇到什麼困難。其實兩個人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心裡都清楚。這些日子柳若姒過的這樣舒心,並不代表柳若姒就是在王府裡站住腳了。這是因爲榮成翰一直在家。榮成翰對柳若姒的感情怎樣,是多麼護着柳若姒,王府上下人等都看在眼裡。
招惹了柳若姒,那就是招惹了榮成翰,誰有那個膽量來招惹榮成翰那。
但是,如果榮成翰離開幾天,事情就不一樣了。
榮成翰也沒有忘記,蘇氏曾經試圖刁難過柳若姒,而且。蘇氏旁邊還蟄伏着蘇晴暖這樣一個人。
“阿姒,我一會跟父王、母妃說,送你回岳父岳母那裡住上幾天。”榮成翰想了想,突然說道。“等我從城外回來,再去接你一同回府。”
“這樣……”不得不說,榮成翰的這個建議對柳若姒的誘/惑極大。但是,柳若姒略一思忖。還是搖頭拒絕了。
“這樣雖是安全,卻不大妥當。”柳若姒緩緩地說道。她倒不是怕人因此說她不賢惠,而是想到了另外一層。蘇氏這些天待她平淡。但是從蘇氏偶爾投射過來的眼神中,柳若姒已經敏感地覺察到了,蘇氏的心裡在計算着什麼。
蘇氏一定是在等機會。榮成翰這次離開這麼多天,對蘇氏來說,正是難得的好機會。
她雖然可以藉機躲開,但是蘇氏心中的算計一天不死,這一場衝突就無法避免,不過是早晚的問題。與其晚,還不如早。趁現在更復雜難解的問題還沒有浮出/水面,先將蘇氏的問題解決了。
這樣一來,就能夠化解四面受敵的困境。而且,一旦蘇氏的問題解決了,蘇晴暖或者還有別人要對付她,就不得不自己出面,或者再動用別的棋子。她也好抽絲剝繭,找出真/相。
蘇氏在等這個機會,而對於她來說,這何嘗不也是一個機會,但看誰的手段更高妙罷了。
柳若姒心中打定了主意,就告訴榮成翰,她不會回孃家住的。
“就算是要回去住幾天,也不是這個時候。”柳若姒就道,“你往城外去了,只怕母妃那裡,正需要我陪伴。”
柳若姒說着,就衝榮成翰眨了眨眼睛。
“阿姒,你確定?”榮成翰盯着柳若姒看,他當然知道蘇氏不喜歡柳若姒,所謂的要柳若姒陪伴,哪裡會是什麼好意。“我不在,你進府的時間又不長。”榮成翰還是有些擔心柳若姒,雖然他也知道,就算他能時刻守護着柳若姒,但是有些問題,柳若姒還是不得不自己面對。
“嗯。”柳若姒點頭,她很確定。
柳若姒左右看了看,屋裡只有常嬤嬤帶着六月和臘月兩個。這三個是她的心腹,又知道小夫妻倆要離別,正又許多體己話要說,因此都故意迴避了開去,也不會讓別人進屋子裡來。
“不過,還得要你幫着做兩件事。”柳若姒就附在榮成翰的耳邊,低低的聲音如此這般說了一番。
“你早有打算。”榮成翰聽了,不置可否,只問柳若姒。
“這叫做……料敵先機。”柳若姒笑。
“好吧。”榮成翰想了想,也只得點頭,“阿姒,你記住我的話,不要太過勉強。不管遇到什麼事,先保住你自己最重要。什麼事情,我回來自會處置。”
“怎麼,你還覺得我的安排不妥當?”柳若姒就問。
“並不是。”榮成翰伸出長臂,將柳若姒攏入懷中。柳若姒在女子中算是身量較高的,但是站在榮成翰跟前,卻只到了榮成翰的胸口。榮成翰摟着柳若姒,正好將下巴放在柳若姒的腦瓜頂。
“我早知道你的聰慧,只是,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是你無法想象的……”榮成翰的聲音低沉。柳若姒是聰慧,但卻太乾淨了。也許,柳若姒見過了柳家內宅的種種,便覺得已經經見的夠了,足以應付任何人任何事。但是實際情況卻並不是這樣。
柳府那些事,比起王府來,完全都是小兒科。柳若姒其實並不知道,這世上有多狠毒的人,多血腥的事。
這是榮成翰對柳若姒的擔心。
“罷了,”榮成翰閉了閉眼睛,“等我回來,就跟父王和母后說,我們還是出去開府別居的好。”
柳若姒靠在榮成翰胸前,她這個時候看不見榮成翰臉上的表情,只聽着耳邊榮成翰有力的心跳。榮成翰又提出了開府別居的事情,如果開府別居,只怕有些真/相就要就此埋沒了,但是兩個人大概真的可以平平靜靜的生活。
開府別居……
柳若姒心中掙扎起來。
“我知道,岳父岳母也是這樣希望,只是礙着父王母妃,礙着我的孝道,才忍着不肯這般要求。阿姒,你也願意與我單獨出去住,是不是?”榮成翰捧起柳若姒的臉,問道。
“只怕,沒那麼容易吧。”柳若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這句話卻是說到了點子上。榮成翰的目光有些凝重,有暗色的光在他眸子中閃爍。榮成翰看似堅決,但是骨肉至親,他又何嘗完全沒有糾結那。
“你只管放心去辦差,這件事,我們回來再說。”柳若姒揉了揉榮成翰的胸口,勸慰道。
“好。”榮成翰也知道,現在多想無益,因此點頭應了。
晚上,兩個人一起到春暉堂來,榮成翰就向永靖王和蘇氏說了要出城練兵的事情。永靖王是早就知道了的,只囑咐榮成翰要爲朝廷盡心效命。蘇氏聽到榮成翰這一走幾天都不能回來,就悶了半晌。最後,等永靖王囑咐完了榮成翰,蘇氏才幹巴巴地說了兩句叮嚀的話,很是敷衍。
榮成翰面無表情地聽了,也點頭應了。
“父王、母妃,”聽完了兩人的囑咐,榮成翰站起身來衝着永靖王和蘇氏行禮,“阿姒剛進門不久,對王府還陌生。我不在這幾天,還得多拜託父王和母妃包涵、照料。”
榮成翰並不說教導,而只說包涵照料。
永靖王擡眼深深地看了榮成翰一眼。
“在自家裡,你還有什麼不放心。”永靖王這麼說着,就扭頭看了蘇氏一眼。內宅的事情,尤其是女眷們的事情,還是要交託給蘇氏的。永靖王是要蘇氏說話。
“你父王說的對。”蘇氏就道,“還怕我怠慢了你媳婦不成?”
蘇氏的語氣中隱隱帶着絲怨氣。
榮成翰本來可以說的更討蘇氏歡喜一些,但是他卻沒有選擇那麼做。他現在最關注的是將他的意思更清楚的表達出來。永靖王和蘇氏顯然也都聽明白了。
“兒子不是這個意思。”榮成翰也只乾巴巴地說道。
兩人又在春暉堂坐了一會,永靖王就讓他們回去好好收拾收拾,也好早些歇息,明天早上,榮成翰是早起出城的。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榮成翰就帶了一應貼身的隨從離開王府出城去了。送走了榮成翰,柳若姒無事只在雲水居,早晚到春暉堂向蘇氏請安。蘇氏對柳若姒淡淡的,柳若姒也並不刻意討好。世子妃已經多天不曾出現在人前,蘇晴卻暖每每在座,對柳若姒更是熱情無比。
榮成翰走了兩天。這天柳若姒又往春暉堂來,蘇氏卻是病了。。)深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