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卿露出笑意:“這麼多年了,還能碰到這些人,真是天意。”他擡腳一步,尋着女子足跡,來到剛纔她離開河道的地方,蹲下來伸手感應。
不到片刻後,他伸手微微一攝,一片樹葉從水面飛過來,夾在手中,面帶一絲淡淡笑意:“這種手段,真是熟悉。有這個東西,應該可以見見你的面目。”
而後閉目入定,以樹葉上的某種氣息爲因果線索,向源頭追尋而去。在定境裡,他的意識穿梭虛空,即將要揭開迷霧時,前方忽然生出一種障礙。
這種障礙作用於意識上,並非肉眼和法力能見,顯然這是對方隱藏身份的一種手段,陳玉卿笑道:“找到你了。”若是佛皇施展,他便要費上不少功夫。
不過眼前這個人,手段實在是太差了。在陳玉卿看來,這種無相障法實在是漏洞頗多,隨便一下就能打破。
只是直接驚動對方,恐怕容易讓他逃走,倒不如暗中進去,也好看看此人的一切底細。
他進入更深層的定境,將意識也完全虛化,只存一念,往前徑直穿了進去。
根據陳玉卿的道行,他將世間分爲三種界限,物質所成的物質界,此界人人可見,衆生依附於其上。深一層的便是意識所成的意識界,此界諸念清晰,已經脫離色身。
大部分修士,無論玄門還是佛門都能進入此界,只是方法手段不同,見知也不同,故而實際上理解的方向也不同。禪門最善在定境中觀照意識界,所以定功極深。
至於最深層的,便組成意識的微細念頭之界,被他稱作微細界,意識也是靠念念相續不斷生滅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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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他被佛皇的金剛界曼荼羅困住之時,便心存死志,意識全消。反而一念不生,因此瞬間了悟甚深秘境,直接頓超意識界,進入了微細界。
自此之後,只要他願意,便可藉助這種微細界成爲掌控世間的世自在主,只要凡塵尚有念頭存在,他便可以存神在衆生的意識心中,永恆不滅。
甚至他能夠藉助微細界的存在,篡改人間衆生念頭和意識。但是這種手段在佛門來講,更類似於魔道,他當然不屑爲之。禪功定境只是一種修行的助緣,證入這個境界並非真正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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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沉迷進去成了微細界的世自在主,以他看來,這種存在與其說是自在主,倒不如說更類似於障道的身內五陰。他所修所行便是超越微細界,成爲更高層次的存在。
何況這手段只對凡人有效,修煉之輩皆能降服意識念頭。操控意識界對於修行之輩來說,基本上等同於拿着棉繩捅老虎。
根據古老的禪門秘典記載,佛祖當年修行時,其實也在定境中抵達了這個層次。但佛祖毫不猶豫的拋棄了,並沒有去做那個世自在主。
佛祖甚至連微細界也超脫,進入一個更深層次的無色無念之界,那個境界究竟有多神奇無人知道。經文上只是淺顯的寫了一句念力滅盡,世法不存。
根據佛祖所傳《佛本行紀雜事》所講,後來也有弟子違背教規,私自進入這個境界。於是意識瞬間滅盡,肉身沒了所依所緣,崩潰成最原始的四大本質,徹底消散在這個世界上。
後來就有諸位祖師傳說,無色無念之界對修行人的損傷頗大。若是不能像佛祖一樣任運自如,萬萬不可住此境界,否則就會肉身自動崩潰而死,再無見道之機。
有了這些前車之鑑,陳玉卿自然不會去做蠢事,見道和定境可沒什麼關係。只要能修煉成道,見不見那個境界,毫無影響。
他將自己還原成最細微念頭,穿過這層意識界的障礙。眼前景象一變,化成了一個巨大的水天海洋。朦朧雲霧四處漂泊,到處顯得似虛似幻。
水層平如鏡面,倒映出一個更加虛幻的空間。這些水雲並非是實物,而是修行者的意識境界。凡人意識散亂,境界呈現出的,便是變幻不休的雜亂之物,如同打翻的油漆色彩,詭異而又絢爛。
而修士一念專注,念頭越單一,意識界也越是清明。眼前這個人明顯是修了佛門的一些功法,將意識界的雜念完全清空,只剩下最簡單的思緒。
不過他所修的方法有誤,若不善加引導,馬上就要落進旁門,甚至墮入魔道。
陳玉卿微微感應片刻,一念之間,抵達了不可思議的空間距離,來到一株生長在水面的青色矮樹下。
矮樹有八根枝幹,葉葉碧綠如巴掌大小。但是並沒有根鬚,而是直接樹立在水面,倒影朦朧。樹下坐了一個非男非女,相貌英俊柔美的青年。
青年穿着類似菩薩的裝束,正在閉目修神。陳玉卿看到這一切,感知前後,終於明白了許多事。這男子修行的功法,明顯是針對自己而來。
他自暗笑道:“真是難爲你了,知道我已經出來,竟想到用這種辦法來避開我。讓這小子白白做了嫁衣,替你受劫。你又怎知我禪門立下的定中因果,絕非浪得虛名。”
“何況我之法門,你如何能避的開?”陳玉卿並未現身,而是向下傳音到:“你的無根樹我拿走了,若是要尋回來,找你的師門來討要。”
聲音浩浩蕩蕩在雲水間迴響,青年陡然睜眼,面色大變,開口發出男女混雜的聲音大聲道:“何方神聖,竟敢闖入我的定境。”
虛空不見半點回音,一隻手臂陡然破空伸了出來,快速抓向無根樹。
男子大驚失色,運起意念鑄成一面銅牆鐵壁,將無根樹牢牢護住。怎知那手臂竟然絲毫不避,一舉穿過屏障抓住無根樹,往出一帶,消失在雲水之間。
意識界瞬間震動起來,水雲如同打碎的玻璃,迅速崩潰。男子哀嚎一聲,退出定境,整個世界一瞬間消失!
扈都城內,一處高閣暗室裡,有個渾身裹着白衣的神秘人猛然醒來,張口吐出一灘鮮血。他身穿華麗披風,將整個身體遮掩起來,頭戴華麗金冠,臉佩白底金紋面具。
肩上是金紋護甲,連接着大披風,其渾身氣息縹緲不定。此人醒來後,從袍子下伸出帶着白手套的手臂,扶住一旁欄杆,言語中滿是驚恐:“是誰!是誰竟能闖入我的境界中盜走無根樹——”
丹水河旁,陳玉卿手裡捏着一根兩寸長,看起來碧綠蒼翠的小樹枝,面帶笑意,一步踏出,回到了書店內。
多羅大將見狀,開口問道:“禪師,您回來了?此行可見到什麼?”
“見到不少東西,還拿了個有趣的玩意回來。”陳玉卿將樹枝隨手一拋,扔進了矮案上的小黑瓷瓶裡。
多羅大將一見此物,略微有些驚訝:“無根樹?沒想到世上還有這等奇物存在。禪師,您是在哪收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