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又來了新的貨色!”
李哲猛然看向那一片光亮,因爲動作過大,扯動綁着喉嚨的鐵鏈發出清脆的碰撞聲。火柴的細小火焰在移動的時候不斷飄蕩,最終停留在了一盞古老的煤油燈上,昏黃的光線充滿了整個地下室,李哲還不怎麼適應這突然而來的光,有些刺目的感覺。說話的是一個長着滿臉絡腮鬍的男人,臉上有幾條刀疤。
這裡是什麼地方?
李哲剛一思索,腦子便難以忍受地劇烈疼痛起來……該死的。那個刀疤臉哈哈笑完之後,走到李哲的跟前,用手抓着李哲的頭髮一提,李哲便揚起頭來,李哲疵了一下牙,只感覺臉上火辣辣地疼,什麼時候受的傷?不過被這傢伙一折騰,剛剛還昏沉沉的李哲立刻清醒了許多,他沒有高喊着這裡是什麼地方,而是壓低了聲音嘶啞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就在李哲說話的時候,左手方向的鐵欄杆裡,一個人走出來,用手裡的鐵棍敲了敲鐵欄杆,冷冷道:“人死了,老規矩處理麼?”
“先拖走。”刀疤臉恨恨說道。
李哲的耳朵很快聽到了什麼東西掉到地面的悶響,緊接着是拖動什麼的聲音,一股血腥氣味撲面而來,睜開有些刺痛的眼睛,他的視線裡,只看到誰在拖着一具屍體,渾身血淋淋,肚子被剖開,腸子都似乎要流出來,只用透明塑料裝了起來,鮮血已經將裡面染紅。
李哲只覺得胃裡翻江倒海,他不是沒有見過死人,但是在這麼一個場合,見到這麼一個慘狀的死人!
刀疤臉沒有給李哲多思考這究竟是什麼鬼地方的時間。
嘭!
沉重的鐵門被重新關上。
李哲長長吸了一口氣,這也許是一個玩笑,也許是一個考驗,也許……也許什麼他媽的也不是,要真玩脫了,那不是拿自己老命跟他玩麼!
不管李哲怎麼想,刀疤臉又冷笑道:“二爺送來的人,我怎麼能不知道在做什麼!”說完,一拳頭狠狠砸在了李哲的肚子上,被重擊的李哲只覺肚子一陣絞痛,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二爺是什麼人,李哲心思急轉,他想起來,和那個基地裡的老師,說着話的時候忽然就暈了過去,就在暈過去的時候,他感覺到有至少三個人搬着他的身體,緊接着醒來便出現在了這裡。
被陰了嗎?李哲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是能夠確定,眼前這貨,絕對不是在和他開玩笑。李哲明白說話的技巧,特別是在自己對身處的環境一無所知的時候,需要表現得更主動一點。現在至少知道了,自己出現在這裡,是一個叫做“二爺”的人送過來的。李哲沒有掙扎,擡起頭大聲說道:“我要見二爺!”
“二爺也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刀疤臉臉小不變,正要再給李哲一拳頭,地下室的鐵門忽然被打開,一個人在幾個黑衣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刀疤臉立刻換上了一臉笑容,湊上前就要說話,卻被那人揮手止住。被簇擁進來的這個傢伙,看起來四十來歲的樣子,國字
臉,寸頭,神情冷肅。
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看着被綁在椅子上的李哲,寒聲說道:“還不說嗎?”
“這小子就一直不肯開口,要不要來點狠的?”
“卸掉他一根胳膊。”
咔嚓一聲,乾淨利落,李哲冷汗直流,原本還是一片麻木的右手已經脫臼。
“知道我是誰嗎?”點了一根菸,椅子上的中年人盯着李哲問道。
“不知道。”李哲低下頭。
“道上的兄弟給我面子,叫我一聲二爺。”國字臉中年男人一身乾淨,外表忠厚老實,一般這樣的,都是黑道上的大哥級別——李哲對此瞭解不多,這個觀點也來自於他看的電影,僅供參考。
這就是那刀疤臉口中的二爺嗎?李哲稍稍一思索,便聯想到刀疤臉說,自己是二爺帶過來的,剛剛他問的那些問題說明了兩點,第一,眼前的這些傢伙認爲李哲確實是個小角色,認爲李哲應該聽說過二爺,但沒有見過二爺本人;第二,他們認爲,李哲應該知道一些十分重要的東西。這就是他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這點很重要,李哲知道,這就是他談判的資本。
要是李哲在這裡喊着我什麼都不知道,說不定真會馬上被幹掉,想到這裡,李哲又恨得牙根癢癢,那個弄暈自己的老頭可真是夠狠,身上藏着的一些江湖必備救命法寶,此時都已經沒有了,還被弄的全身血液不暢,現在就算鬆開鐵鏈,李哲也走不了幾步就要躺地上。
該怎麼回答,李哲只猶豫了片刻,便作出了選擇。
“二爺,我能不能先問一個問題?”
“我一向十分大方。”
“我回去該怎麼解釋?”
李哲等於告訴了那個叫做二爺的中年人兩件事情,他要活着,他願意說出二爺想要知道的事情。
這種雲山霧繞的對話,讓李哲的手心滿是汗,從沒有經歷過這些陣仗的李哲還顯得有些緊張,每一個表情都試圖表演地足夠恰如其分。二爺站起來,厚底鞋子踩着地板,發出砰砰的響聲,走到李哲的跟前,拍了拍李哲的肩膀。
“你很聰明,我很高興,你做出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對於一個聰明人,我向來是非常和善的。”二爺作出了一個手勢,立刻有兩個人過來把束縛住李哲的鐵鏈鬆開,李哲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看着二爺說道:“讓我來猜猜看,二爺現在遇到了什麼麻煩?”
李哲見這個二爺的面相,按着所學的相面之術說道:“二爺想必心中有些隱憂。”
“有趣,你想說什麼?”
“有些話,只能和二爺單獨說。”說完李哲又在二爺面前低聲說了一個日期:“一九九三年二月十八日。”
二爺的手指微微一抖,雖然神情依舊淡定,卻還是被李哲察覺。
這個日期,李哲還卜算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可以確定,是對這個二爺十分重要的。觀人面相,對於一般算命者,一般只能定禍福,測吉凶,實則並無太大用
處,但對於方士而言,卻又有另外一套方法,可以看出其人特別重要的一些信息。
可惜手上沒有東西,用不了龜卜之法,否則卜算必定會更加詳細,大約連這二爺的內褲都能算得出來。
只有一條,方士所卜算的,跟自己關係越近,越是模糊不定,難以喘測。
所以要靠着卜算天機來推測自己的境遇是不可能了,只能靠着計算旁人的命數,來旁敲側擊。
“你們出去。”二爺命令道。
“可是……”那個刀疤臉還想說什麼,卻被二爺的眼神一嚇,立刻縮了回去。
這裡很快就只剩下兩個人,李哲想的是該怎麼儘快改變自己的處境,二爺卻是在驚訝李哲爲什麼在這個時候特別說出那個讓他不安的時間。於是這裡短暫陷入了沉默中,知道李哲首先開口打破了僵局:“不知道二爺想從我這裡知道些什麼?”
“告訴我你的名字。”
“李鎮帆。”李哲自然是用了假名。
撒謊,必須要撒謊了,必須表現得主動一點,否則被這個二爺步步逼問,遲早會露出馬腳。
所以李哲緊接着又說道:“二爺,您知不知道您老就要大難臨頭!”
二爺神情卻是一冷:“你想說什麼!”
李哲開口說道:“我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我之所以告訴您那一個日期,並不是因爲我想說明什麼,我只是想證明,我並非您想象中的一無所知,除了你想知道的,便毫無利用價值。情相信我,我並沒有任何惡意。既然我已經落到了你們手裡,那我也想知道,究竟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雖說是二爺您將我帶到這個鬼地方來,可我們也算是素不相識吧?”
二爺沉默了一下,神情變幻道:“是一個人把你交給我的。”
李哲心中暗喜,口中卻道:“我想我知道是誰了。”
“你想從我口中,知道什麼?”李哲表情在基地的幾個月訓練,已經具備了影帝的水準,那淡淡的憂傷,被出賣的懊惱和憤恨以及失望,複雜的感情不用他嘴巴說,就能讓眼前的這個二爺感受到。不過二爺不是來看戲的,要是今天李哲無法讓他得到滿意的答案,再高的演技也沒有用。
二爺端詳了一下李哲,然後沉聲說道:“我的貨呢?”
靠,我怎麼知道!
李哲當時就想罵娘,不過臉上的表情卻只是愣了一下,時間捉摸地恰到好處,然後說道:“你的什麼貨?”
……
基地的某個角落裡,末商再一次闖進了那個院子。
“老師,我覺得你的這個決定,有必要提前跟我說明一下。”末商的臉色有點難看,“李哲這個人,對我們很重要。”
老頭背對着他:“這是我的決定。”
“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末商道。
“我想告訴你的是……”老頭忽然陰測測笑了起來,他轉過頭,一臉皺紋,“那是一個很有趣的孩子,我想用這次機會,觀察觀察他的表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