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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十幾年前的某個夜晚,二爺開車回到自己的住處,他的心裡有些忐忑不安,這種情緒已經伴隨了他一整天。天空沒有一絲風,雲彩把月亮遮掩住,汽車停在別墅外面,二爺走進自己家裡,像往常一樣,抱起自己的小女兒親了一口,然後微笑着把身上的大衣掛在衣架上。坐到大廳的沙發上,二爺捏了捏自己女兒的臉,問道:“媽媽呢?”
“媽媽剛接了一個電話,出去了。”小女兒只有三四歲,但生的十分漂亮聰明。
“哦,這樣啊。”二爺的笑容凝滯了一下,拍了拍小女兒的背,“去玩吧,明天帶你去遊樂園。”
“哎呀,真的嗎,爸爸?”
“當然是真的!”二爺的語氣十分溫柔,“先回房間去吧。”
天越來越黑沉,二爺的臉色沒有因爲女兒的歡樂而變得很好,他皺緊了眉頭,手裡拿着一個手機,也不打開電視,一動不動。外面的風越來越大,吹着樹木發出簌簌的聲響,二爺的上半身疲倦地往後靠了一下,就在這時候,門口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你回來了。”
門外走進來一個十分年輕而且漂亮的女人,一看二爺坐在沙發上,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在門口問道:“今天怎麼想起回來了?”
“回來問你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女人心不在焉問道。
“我有點不高興。”二爺點了一根菸,看了一眼樓梯,女兒的臥室在二樓,她聽不到這裡的談話。也許是因爲抽太多煙的緣故,二爺的聲音有些沙啞,他開口說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你到底想說什麼?”
二爺沒有回答她,在手機上輸入了一個號碼,按了撥號鍵。
“噹噹……當……”有節奏的手機鈴聲響起。
二爺低下頭。
“我也曾像這樣……青春大概相似……”彷彿雷擊,女人的肩膀抖了一下。另一個手機鈴聲在女人身上響起來,這是陳奕迅的一首歌,女人想到了什麼,低下頭,有些黯然。二爺的語調依舊沒有太大的變化,他的手微微下垂,手上的手機屏幕在陰影裡發出光亮,他像是在敘說一個十分普通的故事一樣,說道:“這個手機鈴聲的主人,在跟蹤我。”
“爲什麼?”二爺冷冷問道,“我想知道爲什麼?”
女人僵立在門口,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此事的丈夫,只好說道:“我每天都在害怕。”
二爺擡起頭:“你在害怕什麼,害怕我?”
“我怕我哪一天打開門,你渾身流血,出現在我的面前。”女人把門關上,走到二爺的跟前,聲音突然大了起來。這句話說完,二爺的神情卻是驀然一變,嘴角擠出一絲笑容,“我不過跑跑運輸,你以爲我去做黑社會啊!”
女人說道:“這些事情,你比我更清楚。”
“所以呢?你想怎樣?”二爺說道。
女人沉默了幾秒鐘,低聲說了一句:“所以我報警了!”
“唉……何必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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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呢?”
二爺的點了一根菸。
女人哭道:“我總要爲我們的女兒考慮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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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年後的省城外的小公路邊,二爺和李哲下了奧迪,跳上一輛花兩百塊錢車費的麪包車,往山裡而去,最終在山外停下來。在這裡,李哲聽着二爺講起了當年的那件事情,無非是風花雪月的故事,只不過這個故事到了那個夜晚,變成了一個悲劇。悲劇的男主人公此刻就站在李哲身邊,抽起了煙,嘴邊一點猩紅的火光。
“於是你女人出賣了你?”
“差不多吧。”二爺臉色深沉,解釋道,“那天晚上,我的身上有竊聽器。”
“明白了。”
所謂故事的巧合無非是如此,在某個特別的場合裡,一個女人忽然發現自己的男人竟然是個在黑社會裡賣命的兇徒,一時間原本的熟悉立刻變得陌生起來,恰好就在此時,兩人攤牌,女人已經作出決定報警,而男人的老大也在男人的身上裝了竊聽器,於是乎,秘密不再是秘密。二爺必須面臨一個選擇,上頭要殺人滅口,他是要反抗,還是認命!
結果顯而易見。
二爺咳嗽了一聲,接連的狂奔讓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也怪我,想得太好。”二爺冷笑道,“既然上了這條道,還想着安生的生活。”
“那個人殺了你的家人,你沒有多說什麼,但是他依然還是在猜忌你,只要一個小小的理由,就要置你於死地。”李哲說道,“那個人是黑道上的何方神聖?”
“我以爲你該知道。”
“我不是神。”李哲這個時候也自覺沒有隱瞞的必要,微笑道“前頭的話,有一些,是糊弄你,有一些是我猜的,有一些是真真切切的,至於哪些真哪些假,我也記不清了。”
二爺說道:“南方黑道的‘H叔’!”
“H叔?”
在黑道里,大凡是活得長久的並且勢頭正盛的,幾乎都有很廣的人脈,換句話說,都有各自的靠山。而H叔,也不例外,據說有幾次都因爲一些罪名逮到局子裡頭去了,可不知道是爲什麼,罰了幾十萬就又出來了。在南方的幾個省裡面,要說起走私販毒甚至傳銷,基本都能跟這位沾上一些關係。
只是近幾年,H叔一直隱於幕後,就連二爺也很少再聽到有關於他的消息,更不要說李哲了。所以當李哲聽到這個名號,也是心中茫然,等二爺解釋了一下之後,才大概有了些瞭解。
李哲低下頭,一邊看着自己手上的顯示屏,一邊說道:“這次也是他動的手?”
二爺恨恨說道:“那批貨,應該也是被他吞了!”
“他們來了!”
“嗯?”
李哲把顯示屏往上一推,下面露出一排手機按鍵,這是李哲臨時改造的手機,按好了一個號碼。顯示屏是從那輛他們從公路上搶的奧迪駕駛室裡往外拍的景象,二爺用的手機也在那裡,就在要二爺把手機扔掉之前,李哲改變了主意,並且通過這東西引來了藉此定位的殺手。顯示屏裡
,兩個人正在往車窗裡探望,說着什麼,李哲微笑道:“讓我們欣賞一次大煙火!”
話音落下,他按下了撥號鍵。
轟!
伴隨着一聲悶響,遠處亮起了一絲火光。
“你是對的,該帶上一些炸藥,給他們一個教訓!”二爺說道。
“我們該往山裡走了,看看他們還會不會追上來。”李哲說道。
天色黑沉,李哲不知道他和二爺的身上還有什麼東西能確定位置的,只能全部換了一身衣服,然後在一個小村子裡呆了一晚上。這樣的地方,黑道找人確實非常不容易,但是李哲不是僅僅滿足於這幾天保住二爺的命,他還要完全幫二爺解除掉他的麻煩。
所以在第二天凌晨,李哲對二爺說道:“現在他們一定認爲我們會徹底躲起來,但是二爺真躲起來,那就算是徹底玩完了,我有一個建議,二爺不是還有一個表弟嗎,我們去找他!”
原本有些消沉的二爺聽到李哲這麼說,立刻有了神采:“我派他去了省城,我們去省城找他!”
從這裡回省城,要走公路的話,很容易被黑道上的人截住,李哲儘量都挑了鄉間小路前進,一老一小,根本不引人注意。
一月二號的晚上,他們來到了省城。
看着這一座自己並未熟悉的城市,李哲忽然多了一些親切感。
找到了一個公用電話亭,二爺用新買的公用電話卡打通了一個號碼。
“是我。”二爺的嗓子還沒有好,非常沙啞。
“二爺!你在哪兒?我們這裡出了一點問題!”
“我問你們,鳳歌有沒有來聯繫你們?”
“楚大哥……楚大哥我沒也沒有聯繫到。”
“好吧,我知道了!”
說完,二爺掛斷了電話,對李哲說道:“他們也有問題,我們有約定的暗語。”
“那現在我們去哪裡。”
“我和我表弟一個聯絡的地方,很隱秘,除了我和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二爺說道。
李哲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有點自己的事情要處理,恐怕要分開一下,帶上這個東西,我會找到你的。”
李哲遞給了二爺一個黑色的小金屬球,那是一個用來發射信號以便定位的東西,李哲路上經過電子市場時用買來的零件做出來的。
“到了地方之後,打這個號碼聯繫我,這幾個手機,用的不用的卡,和重要的人聯繫過後,就把手機扔掉。”李哲有點小題大作了,又叮囑道,“零點的時候,我會找到你,如果我沒來,那說明我出事了,如果我提前來,那麼那個人絕不是我,幹掉他!”
“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不要問我是什麼身份。”
“不,我只想問你,爲什麼要幫我?”
李哲給了他一個苦笑不得的答案:“因爲有好處,這就是我的回答。”
“好吧,這句話讓我安心了不少。”二爺看了他一眼,說道,“我該走了。”
“再見你的時候,希望你還活着。”
李哲把手插進口袋裡,微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