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諸神接近麻木的視線中，“殺死”了龍神艾歐與一衆古龍，並“奪取了”龍神神格的紅龍卡薩，帶着微妙的神情離開了徹底崩潰解體的龍界。
不過虛空中活動的紅龍，只是程斌用來與現實物質變動進行對比的標識，維護者這神靈化身活動的他，視野已經通過龍神艾歐之前的展示與留下的漏洞深入到了那形態頗爲荒誕的現實。
程斌倒不擔心龍神艾歐所展示的觀測窗口是現實盒子內層套着另一層盒子所製造的假象，畢竟他們都只是高維本體放出的低維探針，搞這些會在世界線變動中瞬間被察覺的小動作根本就沒什麼意義。
在光怪陸離的現實中找到與紅龍化身、地獄意識等自己控制的數據體對應的部分後，程斌看着那與世間萬物糾纏在一起的、不可名狀的扭曲存在，不由得有點心虛——
信息的一切變化都會體現在物質載體的變動上，所以信息本身是具有能量的，量子化身集羣雖然是在信息層面上介入了紅龍誕生的過程、製造了他現在這複雜度無與倫比的靈魂，但這也會直接對靈魂在現實裡對應的物質載體造成同步影響。
縱然強大的高維干涉力依照信息基點略過了能量需求與物質真實性質的限制，縱然靈魂信息是存在於一個虛擬世界之中、所有變化由糾纏在一起的數據信息與現實物質分擔，程斌的降臨也對整個世界產生了非常深遠的影響。
或者說，非常沉重的壓力。
以內域世界爲例，人類的記憶信息變動也是有着對應物質能量吞吐和熵值變動的，假如以記憶的渠道將大到沒法描述的葛立恆數塞進人的腦子裡，光是其帶來的一點點物質載體影響，就足以在人腦中形成吞噬一切的扭曲黑洞。
所以說，就算是在虛擬數據的世界裡，也不是想有多強就能有多強的，當你對強大的描述複雜到越過極限後，是有可能將承載虛擬世界的現實給崩掉的——前提是，你知道什麼才叫真正的強...
陰影之神那種只知道給自己角色線性增加攻擊力的弱逼，肯定是沒辦法理解這些東西的。
程斌覺得這世界還沒崩，多半是量子化身集羣本體的高維視野能俯瞰世界線、分辨自己干涉在時間軸下游產生的影響，從而有所收斂的緣故。
“不過從現在觀測到的東西來看，這個虛擬世界雖然有着名爲命運之河的時光模組供生命觀測，但本質上並不存在時間軸這種東西，我和阿斯摩蒂爾斯跨越的時光，就是這個世界真正的時光...
“超越世界與時間軸的只能是高維力量，那麼虛擬世界內至高神以上所擁有的時光權柄，本質上是調動世界樹本體力量的接口麼？雖然龍神艾歐說它是瘋子，但顯然它依舊在維護實驗場的運轉，神靈體系升級道路一定有着更深的意義，神上之神...”
沉吟半餉的程斌將視角轉回虛擬世界內。
程斌是在時間尺度的扭曲中，卡着時間點去接觸龍神艾歐的，現在的時間點上，全力演出的日月女神已經大敗虧輸被精靈聯合文明俘獲鎮壓，新版魔網開始在各大位面加載日月模塊進行神體實驗。
有一些對聯合文明忌憚無比的、或者信仰損失慘重的神靈很想做點什麼，但他們看着已經迴歸的聖光之源，顧慮着化身闖入龍界的紅龍本體與紀元交替帶來的、正在不斷高漲的虛空風暴，一時間也沒敢做出行動。
就這麼一猶豫拖沓，他們就看到紅龍化身帶着龍神神格撕碎龍界飛了出來...想當年龍族入侵萬千位面，龍神艾歐可是正面對抗整個世界、將諸神壓着暴打的生猛存在，現在居然...
感慨過後，不站在聖光之源這邊的神靈也就只能默默縮頭躲在神國裡不動彈了——晚死總是比早死要好的，而且從大肆拉幫結派的聖光之源透露的邊角情報來看，妥協服軟這一次還不一定會死不是麼...
就在部分神靈死扛虛空風暴打算多拖一會兒，部分神靈早早放棄神國神格墜入凡間開始整合勢力謀劃未來時，虛空中的紅龍化身不再掩飾，直接轉化爲信息體攜帶着龍神的神格或者說外掛穿過虛空融入了地獄之中。
這讓部分被打擊到自閉的神靈，都不由得一腳踹開神國大門露頭噴出了髒話——感情連之前碾壓打崩諸神的地獄之主都是你的馬甲？！
對於那票親近的不親近的神靈們瞠目結舌的反應，忙着關注手頭新力量的程斌自然是將之完全無視了。
原本技術實力已經抵達巔峰的他在獲得接觸世界硬件層面的鑰匙後，也不再需要顧及其他至高神的時光干涉，進入世界最初的目的似乎觸手可及...
“龍神艾歐的態度與立場，就目前的表現來說比預期的要好很多...不過走正常神靈晉升渠道成爲至高神、神上之神後，到底會引起世界樹的什麼反應？總覺得龍神艾歐有些關鍵的東西刻意略過去了，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去試試吧...”
思索了一會兒後，程斌的視線掃過星界與虛空，以全新的視角審視了一遍這個世界，着重觀察了一下自己瞭解最深的那些智慧生命在現實裡對應的物質變化。
“都說真相這種東西太過深入會令人感到恐懼，如果她們真的看見自己在真實物質世界中的模樣，想必也是很難接受的吧...”
程斌透過萊西與艾維的信仰連接，注視着她們背後所關聯的、與整個世界所有事物糾纏在一起的扭曲物質輕嘆了一聲。
“能在這種矛盾的環境下構築出穩定的虛擬數據世界，世界樹肯定不是真的瘋了，但這種連天馬行空都難以形容的處理邏輯...也確實是有點...”
世界樹目前涉及的混亂領域，雖然擁有着與正常觀念想悖逆的扭曲邏輯，但這並不代表其沒有可被摸索掌控的規律，只要像處理深淵惡魔那樣轉換一下三觀與視角，還是可以理解其運作過程的。
畢竟如果那套詭異的體系真的沒有任何規律，那其環境中就根本不會形成擁有正常人認知中生命特徵的存在，其衍生的一切事物也只能稱作是現象而非是生命——
就像當初SCP高維戰爭裡的世界吞噬者，這個誕生於混沌域的、對生命認知悖逆常識的怪物，其高維信息體掌控的世界線再怎麼混亂，其高維本體依舊在宏觀上體現出了另類的穩定與秩序，否則它也不可能作爲可識別認知的個體走出混沌域。
程斌將視線轉到深淵那邊，看了看某些惡魔在現實裡對應的軀殼，他發現事實確實如同龍神艾歐所說的那樣，在虛擬世界內看上去混亂無比的惡魔，在現實裡反而依賴於那部分正常的邏輯體系在運轉。
不過也僅僅是在“運轉”——就像萊西她們在現實裡對應着糾纏成一堆的詭異事物一樣，惡魔在現實裡也沒有獨立的智慧與生命可言，畢竟虛擬世界是整個現實一同構築出來的。
目光在星界與虛空掃了幾遍後，程斌發現只有一個東西跳出了虛擬與現實間的詭異對應關係——那截被精靈聯合文明嚴密保護着的、除了大祭司與其繼任者萊西外無人可見的世界樹嫩枝。
“說起來，萊西看到世界樹嫩枝，是在我侵蝕阿斯摩蒂爾斯、於時光之河源頭頂替地獄意識引發世界線變動後的事情吧...”
看着萊西隨身空間裡那枚被大祭司轉交給萊西繼承的特殊結晶種子，程斌琢磨道：“這次世界線變動中，幾乎所有的變化都在順流而下的地獄意識觀測預計之內，只有萊西這一點點變化在時間軸上找不到原因...”
這事顯然和世界樹本身有關，但世界樹的意識邏輯已經異變成那樣了，程斌也沒把握用正常的方式去推理出這個被龍神艾歐稱作瘋子的傢伙在想什麼。
在類數據神靈世界中無法觀測的世界樹嫩枝，在現實裡自然也不能用正常的對應方式找到實質載體，不過程斌通過被其干涉感知器官的大祭司與萊西的信息變動，多少還是抓到了一點世界樹嫩枝的痕跡——
世界樹嫩枝與傳說中一樣，是世界樹本體的一部分投影具現，也就是現實中附近所有的世界線，程斌所窺見的那點痕跡與至高神時光飛躍的接口有着相似之處，都有着高維干涉的痕跡。
“所以想真實的接觸到世界樹嫩枝，還是得順着世界樹提供的體系攀爬，調動使用它本身留下的那些權限與接口麼...否則從外部來就是高維本體接觸，幾乎和全面開戰無異了。”
將地獄、求知之神、龍神等不同來源的力量彙總整理好後，程斌看着在星界與虛空動盪中龜縮防守的各個位面、神國、舊版魔網，驟然發力推了一把。
本來打算多撐一段時間，來增加轉移挪到凡間勢力手頭的可支配神術神力的那些神靈，猝不及防間被驟然高漲的虛空震盪動搖了神格，與根本核心失去緊密聯繫的他們當即撐不住被一個接一個的踢出了神國，本體轉化爲星界物質形態墜入了凡間。
幾乎在同一時刻，程斌將視線轉到時光之河，直接從硬件層面撬動神靈世界的根本，最大限度的調用了世界樹開放的時光干涉接口，將信息向着過去的自己傳遞了過去。
整個世界在剎那間驟然轉化了數次形態，星界與虛空中的一切在來回變動中模糊了一會兒，隨後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運行了下去——這卻是程斌在時光之河中與其他外界至高神力量無形交鋒，來回扭曲了幾次時間線的緣故。
雖然這次行動中意外的發現了來自某個深淵惡魔領主的時光干涉，但看程斌手頭在時間線變動中刷出來的那一堆神格就知道，結果肯定是他大獲全勝的。
有了龍神艾歐的觀測窗口，程斌幾乎就有了沒有上限的控制檯指令、不受任何制約的干涉權限，在這虛擬數據構築的世界中簡直可以爲所欲爲，時光干涉能力不知道與真正的神上之神相比如何，但肯定是遠遠超過了本體不在這世界的那些至高神的。
從觀望了一波時光變遷的知識之神歐格瑪那拿到最後一個神格後，程斌目送這位和他達成一致參合進聯合文明的、失去力量再也頂不住虛空風暴的神靈墜入凡間，隨後將注意力轉到了虛空底層那逐漸融爲一體的神格上。
說融爲一體有點不恰當，準確點說，應該是原本分散出去的權利或者說股份重新收攏的感覺，純粹是權限信息的變動。
在與自己真名意識關聯的至高神格成型的瞬間，程斌就親身體驗到了阿斯摩蒂爾斯口中的時光錨點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彷彿他所在的這點時間被擡高到了另一個層次，他可以清晰的透過神格俯瞰這個世界的時間軸，察覺到至高神格錨定的時光順流而下收束未來的那種微妙感覺。
同時，程斌也從神格反饋中獲得了至高神對應的那些權柄，包括向時光上游移動錨定點、不斷逆向收束過去散落神格、讓至高神格在時光中始終一體的能力。
“可惜，至高神格並沒有提供真正超越世界與時間的視角與靈魂載體，至高神再怎麼折騰也依舊是在用錨定點的低維載體思考，不能讓意識超越時間線變動...”
心底感慨了一下後，程斌就將注意力轉回星界，和現實對比着去看了看世界樹嫩枝的情況。
如同之前所料的那樣，作爲世界樹高維本體部分投影具現的那條嫩枝依舊是難以觸及的模樣，不過他獲得至高神格後可以直觀的看見那東西了，這表示這條路起碼沒問題。
觀察了一下那世界樹嫩枝反饋過來的所有信息後，程斌琢磨道：“這種形態是跨了世界線吧？是要從不同晶壁系定位到相同世界樹嫩枝投影才能準確的觀測到它真實模樣？和我當初的量子觀測實驗過程有點像啊...”
——不過，出了這個世界的話，就得和其他晶壁系的那些紅龍接觸了...
程斌審視着手頭至高神格反饋來的界外探查與干涉權限，心底思慮了一會兒後將視線轉向了新版魔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