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經傳,佛祖言說,周天有五仙五蟲,五仙天地人鬼神,五蟲蠃鱗毛羽昆。另有四猴混世,不在十類之中。
四猴皆神奇,靈明石猴,赤尻馬猴,通臂猿猴,六耳獼猴。
佛祖口中的混世魔怪之一,即爲施蕭曉所化通臂猿猴。相傳此獠揚手拿日月,甩尾縮千山,眨眼辨休咎,無聊時候最喜兩掌搓搓,乾坤摩弄。
在經在譜,且非人間山海經,而是宇宙如是我聞經傳的兇獠。
是原形顯現了,但又哪裡是法力耗盡!正相反,直到此刻施蕭曉才真正擺出鬥戰之姿。
傳說是真的,宇宙間真有通臂猿猴混世,不過施蕭曉並非通臂猿,混世魔猴最是桀驁兇悍,施蕭曉要真是此等兇獠,不可能甘心屈居人下拜奉什麼正神。
他能化作通臂猿只因機緣巧合,於古時遊蕩宇宙時意外發現了一尊通臂猿屍,猿靈早散去,而屍身永不蠹、與宇宙同在,億萬年不朽。
除了修爲精湛,施蕭曉還精通諸多奇技,元一在一旁護法,整整三千年施蕭曉悉心煉化,終將通臂猿屍收斂己身,從此妖僧多出一變,通臂煞。
上仙屍身,本爲至寶,通丹者可取其內臟入鼎煉就無上靈丹;擅器者可取其筋骨煉就強大寶物,施蕭曉亦然,不過他不煉丹也不鑄器,他‘收屍’!
入其身。合其煞,化屍脈爲己脈,化其屍做第二身。
通臂魔猿自地面一躍而起。
之前所謂比拼,在施蕭曉眼中不過玩耍罷了,如今顯現魔猿煞神,纔是他要鬥戰的在真正模樣!兇獠對面,塵霄生面色蒼白遍體鱗傷,能站穩已屬勉強,這一仗又該如何再向下打!
魔猿爲屍僵,笑容僵硬而詭異。開口時仍是施蕭曉的聲音。放聲大笑:“好個塵霄生,能逼出我第二身,也算本事!”
另一邊,施蕭曉化身魔猿煞時。枯木樣的元一道人開始發芽了。
真的是發芽。於他頭頂天靈。忽有嫩綠芽蔓蜿蜒長出。不知發芽,且還生根,於他雙足足心。兩條粗大鬚根迅速長出,深入地下。
蔓與根生長奇快,只在瞬息間頭上藤蔓通聯天頂、足下鬚根扎勞地心!同個時候桃大將軍等莫耶四山靈篩糠一般顫顫發抖,竟顯現崩潰之兆......妖道頭鑽天,足入地,將己身法勢完全接駁於中土大天地,中土不是他,但是此刻他就是中土!
四大山靈結域一方自然成韻,但四座一品龍山只在莫耶結域兩千裡,不算小,可是比起真正世界來卻不值一提了。
妖道將自己接駁中土,四山靈結域困得就不再是那孤零零一個道人,而是這浩大廣博的中土乾坤!莫耶兩千裡域想要圍住萬萬裡中土世界,又怎麼可能成功,又怎麼可能不崩潰去。
說是奪舍一方世界未免誇張,但借來乾坤一用絕不會錯。‘相借乾坤、用用就還’,正是元一道人拿手好戲。
元一的反擊是一座天地。
四大山靈岌岌可危,塵霄生命在旦夕。
通臂魔猿於大笑聲中飛撲塵霄生。
魔猿起,天地變,不見彌天臺不見西疆土,甚至連天地都不復存在,塵霄生眼中世界盡做血紅,血色天血色地,血色乾坤中一座座血色桀峰......牛毛和山峰有關係麼?平時兩樣絕不會被聯想一處的東西,此刻同時浮現於塵霄生和所有觀戰之人的腦海:多如牛毛的獨角山,血色之山,一座一座鋪滿了整座乾坤,怕不有上萬座。
每一獨角峰上,蹲伏一巨猿,乍膀縮腰白毫穿背,皆爲通臂魔猿!每隻巨猿都告撲起,四面八方遮天蔽日,蜂擁殺向塵霄生。
每一隻都能輕鬆狙殺塵霄生,但只有一隻纔是真正施蕭曉。
那隻纔是敵人?無人能分辨出,塵霄生也找不到......找不到就不着,畢生修劍之人,當自己力有未逮時候,就將一切決斷交予劍吧。塵霄生揚手,拔劍!
一血化一劍,能散出的血、能殺出的劍早都放飛出去了,現在塵霄生身內在放不出半滴血,怎麼可能還有劍。
尚有一劍。
劍在天上,劍藏霞中,漂浮半空的那淺淺赤霞——適才塵霄生以血做劍,於片刻間將己身近半鮮血潑灑出去,以至一時間血霧蒸騰,凝聚成半空裡的一道淺淺紅霞。
沒人會注意這個細節,施蕭曉也未留意;沒人知道塵霄生留世以來究竟做了怎樣的修行,是以沒人知道他真正的劍究竟藏在何處,施蕭曉也不知道。
人揚手,血霞崩,霞光之中,那嫣紅一劍何等耀目啊。
五指捏,劍訣升,霞中赤劍領奉主人召喚,猛然一聲暴鳴刺穿天地,劍芒綻放。
紅色的劍,紅色的芒;霞中的劍,劍上的霞,殷殷紅霞橫掃乾坤......霞光所過:整座中土。
大城中的員外爺、小鎮上的老夫子、山村裡的放牛郎、蠻荒中的小妖怪、海島上的採珊娘...所有所有中土生靈,只要此刻正擡頭望天的,無一例外、統統都能看到,那片燦烈的霞鋪滿長空。
憑一劍,遮人間!塵霄生動劍時候,誰敢說那紅霞樣的劍芒不是中土的天!
瘋癲一劍,峰巔一劍,御劍之人,曾經的離山棄徒塵霄生。劍芒遮天,劍氣殺敵,破魔猿!
爲了迎抗這場滅世浩劫,離山創奇法、開重庫,門下弟子都收煉了一件寶物在身,此舉直接敗掉了五千年離山的家底,但也讓離山門徒戰力暴漲。
以修家身魄收煉寶物的秘法,就是留世仙塵霄生研創出來的。
離山庫,三重天,上重天中有七件寶貝,其中五件被蘇景和不聽的小賊偷走了,還剩下兩件。
小賊只了偷五件,爲何不直接捲包把所有寶物弄走?不是沒原因的,一件‘第一滴雨水’是水珠,水珠不好拿...不是不能拿,是以當時的情形,弄不好就會被看庫的雙雙兒發現,小賊懂得‘放下就是知足,知足即爲自在’的深奧禪理,未去動那滴‘第一滴雨’。
另一件,一條好漂亮的紅綾,那顏色好像黎明時分東天邊的朝霞,濃豔卻又純透、耀眼但又彷彿透明,小賊未取...因爲不敢碰。
當時雙雙兒爲蘇景、不聽解說上重天七件寶物,在說起其他寶物時候,無論陰陽葉、初魚拓、還是補海星石,雖也得意但還不至忘形,唯獨說起這方紅綾時,雙雙兒一猴一猿兩張臉孔都在發光:
咱們修行人都曉得,每有靈瑞降生或出世,天地必有異象顯現;既然落生有異象,夭折或者身死時也得有顯兆不是。咱不說生,只說死...英雄壯志未酬身先死,煞風冷雨雷滾滾...那只是普通人物,入不得咱們庫上重天的法眼。
相傳,太古時候,每有靈瑞凋喪,無論晝夜天空正中必顯一抹赤霞,殷紅如血;
相傳,那天空赤霞是爲凋喪靈瑞的本命精血所化,這倒是順理成章的,奇葩得命於乾坤,身死時還本命精華於蒼穹。赤霞於天際正中待足兩個時辰,其後會慢慢消融於天。
相傳,太古時候有個怪物,什麼來歷就不曉得,本領大得可是不得了,這怪物打個哈欠,滿天星月都會被它吸入口中,那時就是天昏地暗,哈欠打完了星月再還於天...扯遠了,我接着說,就是這個兇物,貪心不足,眼饞這靈瑞凋喪的天中赤霞,是以每天都昂首張望,每有赤霞凌於天它都會飛去,將赤霞採集於自己的渾真綾中,久而久之,數不清它採集了多少這等靈瑞本命血霞,將自己的一條白綾徹底染成了殷殷霞紅。這怪物貪心無厭,可它就不想想,這赤霞寶血天地養分,都被它奪去了,老天爺豈能善罷甘休。
相傳,白綾徹底被染成紅色時候,怪物的劫數來了,暴斃身亡......怪物死了,可一條赤霞長綾卻留在了人間,就是這一條!
雙雙兒,兩顆頭兩張嘴,你一句我一句說得口沫橫飛。
上重天中七件寶物的來歷都是玄之又玄,真假與否無可考證,可是小賊行竊之時,真就不敢動那條紅綾,因其中滿滿戾氣,小賊駕馭不住。
連田上屍身都敢掛鈴鐺的小賊,不敢動的紅綾。
小賊不敢,有人敢:塵霄生。
收煉紅綾入己身......紅綾之靈僅在煞血,塵霄生不是養劍在身,而是煉養煞血在身,先前煞血化劍只是他兇悍法術的前勢。血做劍,凝赤霞;劍做殺,養戾氣。
當血盡劍罄,當戾氣十足,就是半空裡血霞一劍成形、暴發一刻!
爲護乾坤,長留人間,可是若沒有一樁兇悍殺劫在手,又如何降服妖魔,又如何承天護道!赤血霞中一劍,離山塵霄生絕殺,這纔是他真正的手段,真正的本領!
強大的並不是塵霄生,而是他收煉於身中的血霞一劍。
至於這一劍自己能不能完全駕馭,小娃娃拼出全副力氣去舞弄沉重鐵錘會不會傷了自己;至於將那麼強大的血色長綾強收身內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痛苦......塵霄生笑:管他那麼許多。
他是塵霄生,只爲了一個兒時街坊、幼年恩人就敢捨棄大好仙途、不惜放棄性命的塵霄生。
劍殺滅,向魔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