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銀輝。
霍去病落在城內的一座建築頂端,聽覺和感知無限擴張。
半聖的力量,讓他得以隨意捕捉洞察羅馬全城,獲知想要知道的訊息。
此時的羅馬共和國,建國已有三百九十年。
早在公元前五一零年,羅馬人驅逐了暴君盧修斯·塔克文·蘇佩布,結束了王政時代,建立共和。
他們的國家由元老院、執政官和部族會議來統治,掌握國家實權的元老院由貴族組成。
執政官則由百人會議,從貴族中選舉產生,行使最高行政權力。
三百九十年的國運,已經讓羅馬產生了非常嚴重的隱憂,階層的對立,貴族和貧民的矛盾日益加深。
他們接連頒佈了十二銅表法,廢除貴族和貧民不能通婚等一系列的制度。
但社會矛盾不斷加劇,效果微弱。
這一點從他們的部族會議構成也能看出來。
羅馬的部族會議,和漢的朝會差不多。
上百個擁有參會權力的貴族齊聚,商榷國事。
七月初的這個早上,天還沒亮,部族會議就在羅馬中心城的大殿舉行。
整個議事大殿中央,是一張長方形的圓木桌。
只有十二個位置,是核心議席。
排在最前方的是首席元老和執政官,然後是議事長和二號執掌官。
依次往下是財務官、祭司長、大法官、監察官、總督,第一軍團長等人。
還有貧民選出來的保民官,負責維護貧民的利益。
這一任的保民官奧萊裡,今年四十五歲,坐在十二個席位的倒數第三位。
首席大元老和執政官,並不是每次都來。
議事長和二號執政官通常會主持會議。
他們商議的事情,超過六個核心議員附和,其他參與議事的貴族舉手決議,就會通過。
奧萊裡面無表情,掃視着議事殿的衆多席位,羅馬各階層的貴族們。
保民官被選舉出來,是爲了維護貧民利益。
但歷任保民官,要麼融入貴族當中,被奢靡的生活和擁有的權力所腐化,成爲貴族的一員。
要麼就會被貴族架空,毫無作爲。
奧萊裡是一位貧民出身的官員,在羅馬南部曾經帶領過貧民起義。
他極有軍事天賦,帶領一幫貧民,伏擊了當地的駐軍,並在貴族派兵來鎮壓他們的時候,再次用計伏擊了軍隊。
兩戰皆勝,起義的隊伍迅速壯大。
隨後多次博弈,談判,交鋒,妥協。
他才被任命成保民官,在名義上進入羅馬的核心層。
不過,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此刻的奧萊里人在中年,但已兩鬢霜白。
他成爲這一任保民官以來,勵精圖治想改變羅馬現狀,但見效甚微。
奧萊裡想了很多年,才明白過來。
他的保民官職務雖然是貧民選出來的,卻是貴族的把戲,愚弄貧民的產物。
貧民選出來的核心議員位置,一共只有四個席位,永遠比貴族少,根本起不了決定性作用。
他們的提議能不能通過,全看符不符合貴族利益。
多年來,奧萊裡在不斷的努力和妥協中度過。
當他意識到不論怎麼努力,都不會有更大的改變時,開始變得沮喪,沉默寡言。
他還意識到另一件事,就是如果想改變這一切,除非徹底推翻羅馬現有的貴族階層。
而方法只有一個,就是發動政變。
可惜羅馬的社會矛盾雖然激烈,但連續數任大元老和執政官,卻極爲精明厲害。
他們正試圖依靠戰爭和擴張,來轉移和調整內部矛盾。
那個恐怖的,近乎無所不知的大元老,以及精明強幹的執政官。
他們就像兩座大山,有他們在,有強大的軍隊,如果真的發動政變,是自尋死路。
眼前這個清晨的議事殿內,議事長萊奧納託,早早的趕了過來。
他一身白色的羅馬人成年袍,腰上纏着金色的腰帶,頭戴冠冕。
這位議事長萊奧納託,有着深褐近乎黑色的長髮,六十二歲,身形高大,但背部習慣性佝僂。
這是他面見大元老時的習慣動作,長此以往,彷彿成了一種習慣。
暗地裡,厭惡他的人一直稱他爲大元老最忠誠的惡犬和守夜人。
“我召集諸位,是爲了商議前方的戰事,這也是大元老讓我傳達的意思。”
大元老,大祭司,羅馬的最高權力者之一,兼具了祭司長職務,擁有一系列頭銜的他,始終站在幕後。
而萊奧納託就是他在前臺的傀儡和代言人。
“我們已經攻下塞琉,下一步會全力攻克馬其頓。”第二軍團長,俄狄浦斯·馬略·奈烏斯道。
他是羅馬的大貴族,有着灰褐色的捲髮。
“我們這次的對手很強大,消息說他們不僅攻佔了帕提亞全境,且在一夜間攻克泰西封,在和我們的前線對壘中,也佔據了先期優勢。”
保民官奧萊裡插了一句:“這樣的對手,值得我們更重視。”
第二軍團長奈烏斯眼眶深凹,目光極具壓迫力的掃了眼奧萊裡,臉上的譏諷毫不掩飾:
“帕提亞的國主米特里達梯,是個膽小的傢伙,他顯然用錯了策略。
我麾下的一個軍團已經出發,去前線和第四軍團匯合,即將以最快的速度攻克馬其頓。
就像以往一樣,戰無不勝,包括東方的軍團,也將被我們擊潰。”
然而他話音落下,議事長萊奧納託說:“我召集你們來,是爲了告訴你們。
我們要暫停攻取馬其頓,在新打下的塞琉建立邊境行省,短時間內不會繼續東進。”
殿內一陣安靜。
東征,是羅馬貴族一直以來的願望。
“爲什麼?”
“高盧地區,辛布里人和條頓人的日耳曼部落,說我們的賦稅太高。他們在幾個山谷間建立了新的移動部落。還派使者過來,要求獲得萊茵河及其周邊的土地。
阿魯阿西奧等地,已經有再次爆發戰爭的徵兆。”萊奧納託說。
辛布里人和條頓人的日耳曼部落,是羅馬以北的強大部族。
他們名義上被羅馬收服,但時常反叛起義。
羅馬人對日耳曼部落的重視,要遠強過還沒交過手的漢。 “即便如此,第一軍團已經去了北部,以第一軍團長的能力,足可鎮壓動盪。
我們完全有能力,同時擊潰馬其頓,乃至東方的漢,佔領帕提亞廣袤肥沃的土地。”奈烏斯不甘心道。
萊奧納託搖頭:“除了北部動盪,更重要的是大元老收到了神的旨意。
神告訴我們,不易在此刻開啓新的戰端。我已派出使節,去覲見漢人統帥,進行和議。
我們與漢,本也沒有開戰,締結互不侵犯的盟約不會有困難。”
“……”
奈烏斯仍想爭取出兵的權力。
萊奧納託擺擺手,強調道:“我再說一遍,這是大元老秉持神的旨意,傳達的消息。你想忤逆大元老的意思還是神的旨意?”
殿內徹底安靜下來!
羅馬中心議事殿裡的談話,被霍去病和影子隔空聆聽。
進入半聖層次後,洞察諸事,已不再受言語的困擾。
入城後強大的感知,捕捉到的無數訊息,進而分析獲取其意思,以驚人的速度掌握其語言的含義。
“他們說……不想和我們開戰。”
“嗯,怕是有些我們不清楚的原因,絕不像其所說,單純是爲了對付日耳曼部落。”
霍去病傳聲和影子簡單交流。
“伱過來除了探查對方虛實,還有目的?”
“嗯,他們聚在一起議事,正好是個空子,我要去拿些東西。”
霍去病來羅馬,是想看看羅馬人的老窩,底子有多厚,好做到心裡有數。
另一個目的是想找出之前分析所得,落在羅馬人手中的那一頁衆神史詩的篇章。
他進入羅馬,就以靈蓍兵符分化的氣機,推動衆神史詩與其相合。
靈蓍兵符隨即推衍給出了一個方位指向。
“自由行動,我去拿東西,一刻鐘後在這裡匯合?”
影子答應一聲,隨意選了個方向而去。
霍去病虛空前行,邁出一步,便來到靈蓍兵符指向的位置。
這是一座宏闊龐大的圓形神殿,殿內供奉着比古希臘衆神更早的某些神祇塑像。
臨近清晨的天色裡,殿內四壁燃燒着燈盞。
光線忽明忽暗。
白南妤亦步亦趨的跟在一旁。
霍去病帶她來的地方,是羅馬最核心的中央神殿,戒備森嚴。
當然,對一位半聖來說,幾乎沒有作用。
霍去病站在殿宇上方,視線竟似能透過殿宇頂壁,直接看穿殿宇內部。
神殿中央是高達四丈的主神像。
在其下方,有一個石制的神臺。
神臺上放着一部青銅材質的神眷之書。
而在霍去病注視下,還看見神臺下有一個空間暗格。
暗格裡飄浮着三件東西。
一個黑色石板,一面青銅材質的圓盤狀器物,背面有十二個凹槽,分別祭刻着十二座神像。
還有一尊半尺高的石制神像。
這三件東XZ在神殿的空間夾層裡,不存在於正常空間,可見其珍貴程度。
“你在這等我,我下去拿些東西。”
“侯爺小心些。”
白禍水往前湊了一小步,嘴脣微撅,小雞啄米般的輕觸了霍去病一下,才重新退回去。
新掌握的親近能力,她有些食髓知味,抓住一切機會往前湊。
霍去病笑了笑,驀然消失。
神殿裡,看不出任何變化,但實際上霍去病已經站在神臺前,手探入虛空壁壘後方隱藏的暗格。
這是個技術活,不僅要能破開空間壁,且要規避內部的警戒。
霍去病的手伸入其中,收回來時,已經取出三件器物中的石板。
石板就是衆神史詩的最後一篇。
它的確在羅馬,被大祭司放在‘神宮’裡,也就是這個神臺下的空間暗格。
這暗格號稱被衆神所注視,永不可能失竊。
霍去病收走衆神史詩,想了想,決定把另外兩件東西也拿走。
奇妙的一幕出現了。
他的另外一隻手,對着地面抓攝。
鋪地的青石板內,有一股氣息被收取上來,在他手裡衍生成另一面石板,其上字符流轉,化爲烙印。
轉眼間,霍去病隨手製作的這面石板,就和剛纔他取出的衆神史詩,一模一樣。
他把石板放到暗格裡,又取走了那個背面有十二座神像的青銅器。
如法炮製,地面上的土石氣息,被收攝,並完成了物質轉化般的神奇一幕,以假貨替換真東西,放到了暗格裡。
去拿第三件器物,那個石頭神像時,遇到了些阻礙。
神像周圍有隱藏的神力陣列,稍有碰觸,就會被感知。
霍去病無中生有的替換出另一個神像,惟妙惟肖,遂以神像周邊隱藏的神力陣列也不足以反應的速度,完成替換,將真的神像撰到手裡,偷龍轉鳳。
轟隆!
羅馬城內忽然傳出震耳的巨響。
在議事殿,萊奧納託神色愕然,憑空消失。
引起巨響的並不是霍去病。
影子不知做了什麼,在霍去病拿取神像的一剎,驚動全城。
霍去病得手後回到房頂,笑道:“影子不知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咱們去看看。”兩人話落失去蹤跡。
同一刻,萊奧納托出現在覈心神殿。
他第一時間查看的就是暗格,倉促的看了眼,三件東西好好的,並未發現問題。
他的身形也隨之消失,趕去了傳出巨響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