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唯也倒吸了一口涼氣:“怎麼會這樣?那些武士……那些武士能不能控制?”
鮫王宮武士並不能量產,我大概向鮫王宮裡看了一眼,整座宮殿只有十座血池,每座血池中最多隻有十名武士,也就是說,巫族武士的總體數量不會超過一百人。就算是這區區百人,一旦衝出血池,也沒有人能預料到將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我急聲道:“讓人戴上面具坐在王座上試試,看看能不能控制武士。”
董小唯馬上指向一個手下:“你過來,戴上面具坐到王座上。”
那人毫不猶豫地抓起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臉上。可是黃金面具很快就從他臉上滑落了下來。
董小唯剛喊了一聲“拿繩子過來”,我就從那人手中拿過了黃金面具。
那是我一次近距離觀察黃金面具。那張帶着弧度的長方形面具,乍看之下就像是一張從中間破開的圓環,那雙異常誇張的眼睛幾乎佔據了面具三分之二的部分,嘴巴的部位卻只是一道橫開的細縫,雙耳的部位像是一對小型蝙翼突起在面具兩側。
我把面具調轉過來之後,纔看見雙耳背後各有三顆尖端向外的銅釘:“這張面具不需要捆綁,用這六顆釘子釘進肉裡就能掛住……”
“放屁!”我的話沒說完,董小唯的一個手下就破口大罵道,“你自己把六顆釘子釘在腦袋裡試試!”
我看了對方一眼就把面具交還到了董小唯手裡:“信不信由你決定。”
董小唯正在遲疑之間,血池當中卻忽然傳來一聲金屬崩裂似的巨響。等我轉頭看時,一個巫族武士的身上已經炸起了一層蛛網似的裂紋。
頃刻之間,破開的裂紋就從他雙肩開始直奔着胸口和兩手蔓延而去。直到這時我纔看到巫族武士的身上覆蓋着一層像是金屬似的外皮,武士活動四肢,那層外皮就會隨之開裂。
我心裡不由得涌起一種感覺,武士掙脫外皮束縛的過程,就是他們在破繭成蝶的關鍵一步。
站在我身邊的董小唯沉聲道:“七號,你坐回去,我要驗證一下王歡的推斷。”
董小唯輕描淡寫的一句就把那人送到了生死的邊緣,對方卻絲毫沒有猶豫地走向了王座。董小唯親手把黃金面具戴在對方臉上之後,兩手按住面具邊緣猛力向中間一拍,六根銅釘一齊刺進了對方耳根背後。
那人悶哼之間,雙手緊緊地抓住了王座扶手,全身瞬時繃緊,滿頭冷汗合着腦後的血水一塊兒流落了下來,那人也跟着全身陣陣戰慄之間,腦袋一偏,撲倒在座椅上沒了聲息。
董小唯伸手往那人脖子下面摸了一下之後,臉色陡然一變,擡手把黃金面具生生從那人臉上扯了下來。
等我們看清那人的面孔時,不由得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那人沒戴面具之前面色紅潤、氣血飽滿,這麼短短的片刻之間卻像是被人抽光了血液,面色不僅慘白如紙,臉上的皮膚也因爲大量失水皺成了一團,只有兩隻眼睛從眼眶裡死死地突了出來,滾圓地瞪在外面。
“面具能吸血?”董小唯下意識地看向了鮮血亂滴的黃金面具時,葉尋忽然開口道:“不是面具能吸血,是面具可以加速放血。你自己看他身上。”
我伸手把靠在王座上的屍體給拽了下來,屍身背後的鮮血果然已經淤積成了一灘,成行的鮮血卻還在順着他腦後的六隻窟窿潺潺流落。
一開始呵斥我的那個人冷聲道:“姓王的,你怎麼解釋現在的情況?”
董小唯也轉頭向我看了過來:“王歡,這是怎麼回事兒?”
我沉吟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如果按照青銅鼎上的圖畫看,黃金面具應該是控制巫族戰士的關鍵。但是,我們破解不了鼎身上的文字,只能去賭運氣。”
我指了一下青銅鼎道:“那裡面的巫族秘藥應該和麪具有所關聯。你讓人喝下秘藥,再戴上面具試試。”
董小唯指向其中一個手下道:“二號,你喝下秘藥,坐上去試試。”
二號剛一擡腳,那個剛纔質疑過我的人就出聲阻止道:“等一下!”
董小唯冷眼看向對方:“一號,你在質疑我的決定嗎?”
“不是!”一號連忙道,“我只是覺得,作爲合作者,王歡一方是不是也該出力,不能只有我們的人去試驗秘藥啊!萬一……”
一號咬牙道:“萬一王歡包藏禍心,想要不斷消耗我們的力量,我們豈不是要死得不明不白?”
一號的話一說完,董小唯的臉色就陰沉了下來:“一號,我只跟你說一遍,也是最後跟你說一遍:不要質疑我的決定。現在讓王歡試藥並不合適。”
兩個人爭論之間,一股猶如實質的殺氣忽然在我們身後沖天而起,我沒有轉身就感覺到了自己像是被獸羣團團包圍。無數道嗜血的目光從我身後驀然襲來之間,一場致命的危機也悄然而至。
我猛然回過頭時,卻看見血池中的巫族武士全部睜開了雙眼,仰頭看向了高臺上的獵物,浮在他們身上的外皮還在紛紜跌落——巫族武士離完全復活已經不遠了。
我看向董小唯道:“你們還想爭論到什麼時候?”
董小唯厲聲道:“過去服藥,快點!”
二號幾步走到青銅鼎前起開一罐秘藥仰頭灌了下去,轉身向王座的方向走了過來。可是對方剛剛走出一兩米的距離,就雙手捂着肚子慘叫着蹲在了地上。
一號驚叫道:“二號,你怎麼了?”
二號勉強擡起頭時,七竅當中已經滲出了漆黑的血跡:“秘……秘藥……不能再試……”
二號的話沒說完,人就倒在了地上,漆黑如墨的血水也從他七竅當中噴涌而出。
一號舉槍向我指了過來:“王歡,你還有什麼話說?”
我也跟着一愣。難道這座鮫王宮裡還有什麼我們沒找到的秘密?
葉尋忽然出手將**對準了一號的咽喉:“別動!”
“都給我住手!”董小唯厲聲道,“全員撤退,先離開鮫王宮再說。”
“小姐……”一號還想抗議,董小唯卻厲聲道:“聽我的命令!”
一號狠狠地一握拳頭:“收拾東西,馬上撤退!”
董小唯在關鍵的時刻做出了明智的選擇。現在巫族武士還沒全部復活,我們並非沒有機會退出鮫王宮。
幾個人手腳利索地收拾東西時,我和葉尋也一塊兒往臺階下面縱身而起。我們兩個人剛剛落下兩級臺階,就聽見一號在我們身後厲聲喝道:“給我站住!你們再敢往前一步,我就開槍了!”
我回頭看向對方時,一號冷聲說道:“你們兩個給我回來!所有人注意,只要他們兩個想要逃跑,馬上開槍擊斃。”
這一回,董小唯並沒有出聲阻止一號,看樣子她也抱定了和對方一樣的想法。
我和葉尋互相對視之間,正準備挪動腳步,卻聽見鮫王宮石柱的方向傳來一聲天崩地裂似的巨響——一座石柱竟然從頂端炸裂開來。碗口大小的石塊從上到下一層層地向外崩飛之間,斷開的石柱背後也跟着露出了一片漆黑的蛇鱗。
那條巨蟒撞開石柱上的通道,從上面下來了?
我急聲問道:“你們沒幹掉那條巨蟒?”
“放屁!”一號怒吼道,“誰有本事把它幹掉?都過來,保護小姐!”
董小唯的手下全都丟開裝備向董小唯集中了過去,槍口向外地對準了還在不斷向鮫王宮擠進的巨蟒。
董小唯沉聲道:“趁它沒下來,過去炸死它!”
其中一人從揹包裡翻出炸*藥捆在了身上,直奔巨蟒垂落的方向狂奔而去。
此時,巨蟒漆黑的身軀已經像是一條從天垂落的瀑布,源源不斷地擠進了巖洞大半,蛇頭緊貼着地面盤成半圈往我們的方向遊動了過來。
董小唯那名纏着炸*藥撒腿狂奔的手下幾下繞過地面上的血池之間,伸手抓住了炸*藥的引線……
他明顯準備拉開引線的當口,最後一座血池當中的巫族戰士忽然挺身而起,一手按住血池邊緣,將身子探出血池半截,另外一手平端長戈往那人腿前橫掃了過去。
我眼看着青銅長戈化成寒光從那人膝蓋之下蠻橫掃過之後,對方半截小腿被染血的長戈帶飛到了幾米開外,那人在慘叫聲中撲倒在地,雙手本能地捂向了自己的傷口。
“開槍!快開槍——”一號怒吼之間舉槍瞄向了巫族武士。
“不要開槍!”董小唯伸手按住一號的手臂,“距離太遠,手槍射程不夠。全部退後,不要驚動下面的巫族武士……”
我們所有人都在齊齊後退的當口,還掛在血池邊緣的武士卻在這時調轉長戈,將形同鐮刀似的戈尖生生刨進了那人胸口。對方在劇痛之下本能地抓向長戈的同時,巫族武士也隨之扭動兵刃,把對方整個拽向自己身前。那人一路慘嚎着被拖進血池之間,巨蟒也完全撲進了鮫王宮的巖洞。
我的心不由得一沉。這一回,我們真的是無路可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