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薛玉對視之間,一個探神手忽然噴出了一口鮮血,雙手掐着自己的喉嚨倒在地上。
“他喉嚨裂了!快按住他!”幾個高手同時按向了那個倒在地上掙扎的探神手,山下的嘯聲也隨之停歇。
我哈哈笑道:“薛玉,意外麼?其實,我一點都沒覺得意外,你們各個都被煞氣入體,黴運已經達到了頂點,稍有不慎,要的就是自己的命。”
音波功,是從丹田提取真氣,震盪音波不假,但是人只要往出發聲就必須經過喉嚨,而咽喉又是人最爲脆弱的致命部位之一,武者在修煉音波功時都極爲小心,生怕震碎了自己的喉嚨。直到音波功大成之後,武者很少會震破自己的喉嚨,但是這種意外也並非沒有,有時運氣不好一樣會死於非命。
薛玉臉色陰沉的道:“王歡,你自己也命在須臾,有什麼可得意的?”
我淡聲冷笑道:“我說了,能在臨死之前,看見仇人人頭落地,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現在不就已經死了一個嗎?我想很快就又會多來幾個 ,你說對麼?”
“你……”薛玉正要說話,又一個探神手臉色鐵青的摔倒在了地上,一手狠狠抓着胸口沒了聲息。
“原來,武林高手也會心臟病發作,稀奇,真是稀奇。”
我說話之間,頭上刀鋒忽然又進了一寸,寒光四射的刀尖,已經頂住了我的頭皮,成行的鮮血頓時順着我的兩腮流落而下,懸在我頭上的刀尖,只要再進一寸,就能貫穿我頭骨直入腦中,到了那時,就算是大羅金仙在世,也別想救我返陽了。
薛玉臉色微白的說道:“王歡,其實我們沒有必要鬥個你死我活……”
“沒有必要麼?”我冷笑道:“老刀還在下面等着你們下去賠罪呢!等到了那邊,我們再好好算算恩怨。”
“不,王歡……”薛玉頓時慌了:“你自己想想,拋開恩怨不談,你還有大好年華,難道你就甘心這樣死在這裡?”
我看向薛玉冷笑不止:“我能在臨死之前帶走一個無名宗核心長老和十多個白衣無名,可以說是大賺特賺,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廢話少說,你們繼續喊,我也繼續看。”
“王歡——”薛玉厲聲道:“你到底想怎麼樣?我不相信,你能連鈴兒的命都不要了。”
我仍舊古井不波的迴應道:“薛玉,你以爲自己每次都能算到我想什麼?你錯了,我真想跟人玩命的時候,你就算不到我要做什麼了。”
“王歡,你能不能成熟點?”薛玉厲聲道:“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跟逞兇鬥狠的混混有什麼區別?哪有半點一方統帥的樣子?”
“我說過自己是一方統帥麼?”我正在說話之間,落在我頭上的刀鋒忽然開始微微顫動,那是啞奴雕像正要出手而進的前兆,我的身軀也在一瞬之間本能的驀然繃緊。
我的動作自然沒能瞞過薛玉的眼睛,對方忍不住驚叫道:“你快想辦法自救……”
薛玉的話沒說完,就抄起林老頭擺在附近的八卦鏡,飛身而起直奔我的方向衝進而來,薛玉的身形剛動,嚴陣以待的白虎煞便在怒吼之間衝向薛玉身形,後者明明看見凝聚成了虎形的煞氣奔向了自己,卻沒有絲毫退讓的在空中連踏三步,單手舉起八卦鏡迎向了咆哮而至的白虎煞氣。
雙方在空中稍一接觸,白虎煞便四散崩碎,薛玉手中的八卦鏡也隨之裂成了幾塊,橫在我們雙方之間的三道煞氣,此時蠢蠢欲動,薛玉卻在法器崩碎的情況下,再提真氣,飛身急進,我看三道煞氣連續將薛玉透體而過之後,對方也臉色慘白的踏上山頂邊緣。
此時,薛玉離我只有不到五米的距離,只要再次縱身就能到達密室跟前,對方卻忽然剎住了腳步,眼含怒意的向我喝道:“你耍詐!”
薛玉之所以怒氣沖霄,是因爲她看見啞奴不僅收起了懸在我頭上的刀鋒,而且我和鈴兒所坐的椅子也正在機關當中緩緩下沉。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不就是用兵之道麼?”我僅僅說了幾句話,人已經沉進密道當中。我的人雖然看不見薛玉的樣子,卻往天上豎起了中指:“老子在下面等你,你可別死在這兒了!”
“王歡……”我僅僅聽見兩個字之後,薛玉的尖叫就被閉着的閘門隔絕在了密室之外。
我和鈴兒隨之落在一座燈火通明的墓室當中,從我們所在的位置往前就是擺在祭壇上的青銅棺材,那裡應該埋葬着鬱金香家族的先祖。
纏在我們身上的遊魂絲,一根根自行解開之後,鈴兒才低聲問道:“你怎麼知道,進入墓葬第三層的秘密在啞奴的刀上?”
我輕輕擦掉頭上的冷汗道:“風水秘術的祖師爺九天玄女擅長兵法。兵者,詭道。誰的用兵之術讓人難以琢磨,誰就是贏家。你一直跟我說,你沒學過風水之術,是因爲鬱金香的風水秘術已經遺失。可我剛纔卻忽然想到了另外的一種可能,就是鬱金香家族根本沒有傳下過風水秘術。他們傳下來的是兵法對麼?”
鈴兒微微一愣道:“對!《孫子兵法》、《三十六計》都是鬱金香族人必修的課程,只有最懂用兵之道的人,才能繼承家族。可那是家族對東方文化……不,應該說是對兵法的推崇,跟家族秘密沒有關係啊!”
“你錯了!”我搖頭道:“其實,從第二層開始,鬱金香給你們留下的考驗就是兵法,不是風水。你不覺得,我們跟薛玉之間的風水攻伐很像是兩軍對壘?還有,鬱金香家族既然用沙盤驗證了你的血脈,爲什麼又留下第二個後手,這明顯是在畫蛇添足。而且……”
我聲音一頓道:“你相信古人能在墓葬裡留下一個聲控門之類的東西麼?反正我不相信。而且,我們附近除了那個沙盤,什麼能發聲的東西都沒有。你用什麼去控制聲音?”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所以,我覺得鬱金香先祖給後輩留下的最後一道考驗,就是信任。這道考驗,怕是連啞奴都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揚手道:“我後來拉住你的手,一是怕你太過緊張,想要掙扎。二是爲了試驗一下我們之間的距離能不能牽手。進入密室的人,肯定有一個是啞奴。啞奴很可能會在這個時候向族長傳遞某種信息。我估計,他應該會告訴族長,先祖囑託族長不要亂動,但是他不知道爲什麼不能亂動。如果,族長沒有對祖先的信任,那就必死無疑了。”
鈴兒搖頭道:“我覺得,你的話未必是對的。起碼,你解釋不了外面的風水煞陣是怎麼回事兒?”
我沉聲道:“這個秘密,應該就在鬱金香先祖的棺材裡。我們過去就知道了。”
我擡腿走向祭壇之間,鈴兒從後面緊追了兩步跟了上來:“你就這麼走上去了?我們要不要……要不要祭拜一下先祖?”
我搖頭道:“那口棺材裡的人,未必需要你去祭拜。等我們上去再說。”
我幾步來到棺材跟前,卻被刻在棺蓋的上的四句話吸引了目光:“化龍九重天,人皇不羨仙。持鞭御山河,再看掌中劍。”
我沉聲道:“這四句話,跟鯊魚礁裡留下的密語一模一樣。看來,鬱金香之秘就是風水之秘。開棺,我倒要看看,鬱金香的棺材裡藏着什麼秘密。”
鈴兒點頭之間,跟我合力推開了棺材,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青銅棺蓋的下面竟然還有一層棺蓋,古時候的棺材有棺有槨並不奇怪,奇怪的是,內棺的蓋子上仍舊留着一首打油詩:
“自古豪傑心轉物,誰見龍脈定乾坤?崑崙可葬秦皇父,北邙可留漢高祖?千古英雄留名處,誰持羅盤定天書?待到持劍問仙日,方知外物皆虛無。”
“奇怪! ”我忍不住搖頭道:“這不是自相矛盾麼?”
我看鈴兒沒聽懂我的意思,才說道:“你來看,第一首打油詩,明顯是說,風水可以助後人化龍成皇。第二首打油詩卻是在全盤否定風水氣運。第二首詩說得非常直白,作詩的人甚至沒念過幾天書。但是,他卻闡明瞭一個道理。”
我微微一頓道:“真正恆耀千古的帝王,誰跟風水有關?秦始皇橫掃六國,他的先祖可曾佔據龍脈。漢武帝大破匈奴,一雪大漢百年之恥,是因爲劉邦佔了龍穴?”
“千古英雄哪一個是用羅盤定鼎天下,誰又能用風水之道預定千古帝王?”
“當你達到了舉劍問仙,直面蒼天之日,你才知道,外物之力盡皆虛無飄渺,真正可以用來爭天鬥地的力量還是來自於人的本身。”
鈴兒敏銳道:“這兩首詩,好像不是出自一個人手筆。”
我深吸一口氣道:“對!能寫出第二首詩的人,必是出身草莽,卻看透外物的豪傑人物。這個人可能也是鬱金香的某個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