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來的時候,刑天的意念已經不知去向,我面對空蕩蕩大廳跪了下來,鄭重其事,三拜九叩:“師父,保重。”
我希望刑天能再跟我說一句話,哪怕僅僅是告別也好,他卻始終一言不發,我悵然若失站起身時,夏輕盈和陶晞羽已經回來了。
夏輕盈輕聲道:“我們要走了麼?”
我冷聲道:“殺光這裡的妖狐,禁地的事情暫時不能傳出去。”
夏輕盈拔劍道:“魑魅雙驕呢?要不要一塊兒幹掉?”
我猶豫了一下:“留着她們。”
夏輕盈,陶晞羽再不猶豫拔劍撲向了人羣,片刻之後,夏輕盈才提着血淋淋的長劍道:“飛天夜叉不見了。”
我早就注意到隋興義沒了蹤影,這個隋興義絕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麼簡單。但是,隋興義已經走了,我再如何懊惱也不是於事無補,乾脆也不再去想他的事情。
等我帶着人向外摸索的時候,才發現禁地中的所有大門都已敞開,我們一路暢通無阻,沒過多久就走出了風谷。我前腳剛剛踏出風谷之外,谷中狂風又起,像是巨斧破空般的風聲再次封閉了谷口。
我回過身去面向狂風凜冽的谷口,低聲自語道:“師父,要保重啊!”
我本來以爲刑天不會回答我,卻沒想到在我轉身瞬間卻聽見刑天低聲說道:“我會的。”
我再次看向風谷之間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意,我的笑容未落就聽見葉尋在遠處喊道:“你傻了?沒事兒沖天笑什麼?”
我猛然轉過身去大步走向葉尋:“你個敗家玩意,還沒死啊?我這邊公墓都給你挑好了,正他麼選日子下葬呢!”
葉尋笑呵呵的道:“我知道,你耐不住寂寞,我怕我閉眼不到三年,你就得耐不住性子來個紅杏出牆,直接把我墳頭草氣出來。”
“去你大爺的!”我一拳打在了葉尋肩上,對方哈哈大笑跟我抱在了一起。
良久,我才放開了葉尋:“你是怎麼出來的?”
葉尋說道:“我掉進風陣之後,就看見一個人在哪兒琢磨風門的機關。對方看見我時,我裝成了昏迷,他正好關掉了風門的機關。”
“後來那個傢伙一直都在圍着我轉圈,好像是在考慮要不要殺我。我能感覺到對方兩次對我動了殺機,後來又放棄了打算。”
“那人點了我穴道之後,又給我餵了傷藥,然後把我扔在風陣外面。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他又回來把我給拖出了風陣,扔在了山谷附近。”
“那人臨走的時候,跟我說了一句話:安心在這裡等王歡,別再往禁地裡闖,那裡有王歡的造化,闖進去說不定會斷了他的機緣。”
葉尋說道:“那人扔下這句話就走了。”
我皺眉道:“你知道那人是誰麼?”
我總感覺那是我認識的人,可是我實在想不出那個人是誰?
葉尋看出了我的心思:“那個人應該是鐵情。”
“誰?鐵情?”我眼睛差點瞪了出來。
我把所有可能和不可能的人全都想了個遍,唯獨沒有想到的就是鐵情那個膽小如鼠,見利忘義的傢伙。
可我仔細想想,卻又覺得很有可能是他。從劍池交鋒開始,鐵情總是在恰當的時間出現,不動聲色的給我們找出線索,又莫名其妙的消失而去,有幾次我都以爲他死在了混亂之中。可是過了不久,他又會出現在我們眼前。
葉尋說道:“對方以爲我沒睜眼睛就看不見他,其實,我一直用天眼在看附近的一切,那人雖然蒙着臉,但是身形,背影都跟鐵情一模一樣。”
“我知道了!”我不覺得之間眯起了眼睛。在灌江口時鐵情一再想要挑起我跟覺心之間的矛盾,那時候,鐵情大概就有了後續的計劃。
探神手,無鬼宗,全都在算計青丘妖狐,青丘的這盤棋怕是比我想象的還要大啊!
我正在沉思之間,魑魅雙驕一起走了過來,蘇子墨說道:“王歡,大恩不言謝,救命之恩,我們姐妹銘記於心,將來有機會必定報答。另外,上峰交代:如果你能順利走出刑天禁地,就讓我告訴你一句話:九九重陽日,聯手破青丘。”
距離九九重陽還有多半個月的時間,探神手故意放出這個消息,是在逼着青丘妖狐收縮兵力,跟他們決一死戰。但是,妖狐一脈會乖乖聽命麼?
我隨口問道:“你說的上峰究竟是誰?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蘇子墨笑道:“沒什麼不能說的,制定計劃的人是南疆瘋儒天曉生。”
“探神五絕!”我的雙眼不由得猛然一縮,五絕之名如雷貫耳,可我一直以爲他們是傳說中的人物,沒想到,他竟然親自出手參與了青丘之秘。
蘇子墨點頭道:“除了天曉生,還有誰能制定出這麼瘋狂的計劃。瘋儒之名絕非幸至。”
我點頭道:“青丘的事情,我們特別行動組是否參與,我還得向上請示,暫時沒法給你答覆。”
蘇子墨知道我是在隨口敷衍,卻沒當場戳破:“那好吧!希望青丘之戰我們還能聯手。”
魑魅雙驕告辭而去,我也帶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研究所。
等我回去才知道,狐媽已經被停職了,她在灌江口鬧的一場事情太大了,雖然陳文出面力保,但是狐媽還是捱了處分。
不過狐媽不在乎,看見我和葉尋回來,先是把我們兩個臭罵一頓,就樂呵呵的給我們做飯出去了。
等到狐媽問清了刑天禁地的情況,臉色忽然顯得異常凝重:“王歡,你對青丘的事情怎麼看?”
我慢慢分析道:“我回來的路上就一直在捋順青丘的事情。”
“我覺得青丘肯定還有秘密,當年那些人故意放出妖狐一脈,派他們佔據青丘,未必是事出無因。”
“我記得,青狐一再提到狐族祖地,狐族祖地的秘辛未必丟失,或許,那裡還藏着妖狐一脈幾百年都沒能打開的禁區。否則,探神手不會如此處心積慮的對付青丘。”
狐媽點頭道:“這點你應該猜的沒錯,還有麼?”
我皺眉道:“我還有一個想不通的地方。探神手既然把目標鎖定在了青丘,爲什麼還要一直跟妖狐一脈兜圈子,集中高手直搗黃龍不好嗎?”
狐媽搖頭道:“這個計劃的前半段應該出自瘋儒之手,後半段卻不像是他的打法。倒有點像是紅妝的風格。紅妝最善於把水攪渾,然後出來收拾殘局。”
“紅妝,不斷跟妖狐一脈周旋,把妖狐控制的高手調出青丘。才能逐個擊破,或者喚醒探神十傑。而且……”
狐媽說道:“我懷疑,探神手並沒找到青丘的確切位置。俗話說:狡兔三窟。更何況是狐狸?他們老巢肯定更爲隱秘,不確定青丘所在就貿然進攻,只怕會讓探神手損失慘重。”
青丘只是傳說中的地名,最早出現在《山海經》中,但是具體地點卻是衆說紛紜:有人覺得青丘是在山東菏澤;有人覺得青丘是在沿海一帶;還有人覺得青丘古國是在青海湖附近。
總之,沒人確定過青丘的確切地點。
半個月前,狐媽率軍圍困青丘,其實只是圍住了她覺得最有可能的地方,但那裡究竟是不是青丘古國的位置,狐媽其實也不敢肯定。
按狐媽的話說,跟狐狸鬥法其實打得就是一個心理戰,她只是想讓青丘狐知道自己的決心,並不一定要攻打青丘。
我沉聲道:“你覺得,探神手方面確定青丘具體位置的概率,能有幾成?”
“最多五成!”狐媽道:“按照紅妝的風格,她會想辦法抓捕青丘高層,通過對方找到青丘具體所在。我估計,你們跟楚寒煙周旋的那段時間,探神手方面已經抓到了妖狐中的重要人物。”
“我明白了!”我總算是明白過來了,難怪探神手只是派出了從清風晉升的魑魅雙驕和白無常,還裝出一步步找到剋制青丘秘術的樣子,原來,他們只是在用我們做誘餌。
這一次,探神手是把我們也給算計進去了。
狐媽繼續說道:“我覺得刑天禁地對於探神手而言,只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東西。或者說,他們根本就沒把刑天禁地列入計劃當中,探神手應該是在別的禁區裡,發現對付青丘的辦法。”
狐媽正色道:“以我對探神手的瞭解,他們與青丘之間博弈,應該已經要接近白熱化的階段,說不定,不到九九重陽就會發動進攻。”
狐媽一頓道:“現在,我們要做的決定只有一個。那就是,要不要趟這汪渾水?”
我沉聲道:“這一次,我們就算想退都退不出來啊!豆驢還在他們手裡,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豆驢死在青丘吧?”
狐媽暴怒道:“讓那個老混賬趕緊去死了好了,老得臉都抽抽了,還特麼有心思跟狐狸精勾三搭四就算了,這個老不要臉的,還特麼對狐狸精死心塌地上了!我管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