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同一時間,一處山丘之上,柴元卻是氣的是把手中的馬鞭,狠狠地往旁邊一甩!
“我日他個西界城,浮霜城,居然真的反了!”
此處正值大軍陣前,一處正值西雲省與幻龍省交界處的山丘地。
雙方足足一百二十萬大軍,在此處各依險要城塞對峙,
乾天山城兵馬稍少,卻更顯精銳。不過此刻,卻明顯處在劣勢。只五十萬人,卡住了一條平坦穀道。將兩處山峰,全數佔據。
戰卒以五比七,按戰力而言,本當是勢均力敵,甚至稍勝一籌纔是。不過此時,乾天山城一方,卻還需分出大約二十萬的軍馬,佈置於後方,預做防禦。故此對面濤雲城大軍,反而是壓倒性的優勢,
“那越觀雲確然了得,直擊要害。使這些城,不能不反!”
旁邊說話的乃是蘇曼,乃是當日宗守率軍迴歸,奇襲乾天山時,擔任東城軍副都統的玄武宗師。
戰後酬功,加上這蘇曼實力,心智都委實不錯。宗守在雲海狩獵之前,就直接將其任命爲柴元副將。與柴元一起,坐鎮西雲省,以防範濤雲城的進犯。
此刻正眉頭深鎖,也不知從何時起,這東臨雲陸之西,就有了傳言,說是數十城池之主,不滿宗守繼位,已經暗中投靠了濤雲烈焰以及雲瑕三城。
然後這幾日,以那西界城爲首。西雲省內的十餘城國,就真的反了。
別的城也還罷了,唯獨那西界浮霜二城地處要害。不但是暫時切斷了此處五十萬大軍的補給,也隱隱卡住了他們的退路。
更使二人,要將小半的軍力放在後方,以防範這二城的背後一擊。
“不過還請昊國公稍安勿躁,忍耐一二。我料他們此刻,也不會急於動手——”
柴元‘哦’了一聲,訝然望來:“說說看,你有何見解?”
蘇曼也不遲疑,開口解釋:“以己度人,若換作是我,多半是會等這次君上雲海狩獵的結果落定之後,再行動手。”
見柴元微微一笑,蘇曼就已知這位風熊族長,早已想到。不愧是乾天名將之一,並未被表面的危局所迷。卻仍舊侃侃而談道:“我乾天山城十年打下來的威名,沒那麼容易傾塌。只需霸國公,昊國公與邱庭柱幾位國之棟樑還在,就足可威懾數省。更有宗原這等後起之秀,無雙名將,足可使人難起異心。這西雲一省,大半還在我乾天山之手,臨時徵召,可得兩百萬附庸將卒。即便傻子也能知曉,此時動手,即便他們能勝,也需付出絕大代價。倒不如等到君上在雲海之下,無功而返,人心徹底崩離之後動手。”
語氣一頓,蘇曼最後面容淡漠的斷定:“所以我乾天山現在似危實安。至於君上的本事,到底如何,你我都心中有數,無需擔憂。其實濤雲城不擅陸戰,實力也最弱。相反倒是邱庭柱與霸國公那邊,更令人憂心。”
柴元滿意的微微頷首,這蘇曼只有地輪七脈,武力稍差。不過這腦子靈活,確可爲他良輔,君上確有識人之明。
“雖是如此,卻還讓人憋屈!這西界城,浮霜城,嘿!待得殿下回歸,我定要他們好看!”
一聲怒哼,宣泄着心中惱意。柴元忽然挑眉,望向山頭下方:“他們這是想做什麼?”
只見是一隊隊人馬,從對面兵營之內列隊走出,人數大約五萬左右。步騎俱全,卻令人稍稍意外的是,所有這五萬人,都沒帶兵器,近乎是赤手空拳向這邊山丘之下,乾天一方的兵營大步行來。
“看這甲冑樣式,似乎是臨時從附近之城,徵召而來。”
蘇曼亦是目透異色,看向遠處。這五萬赤手空拳之人之後,纔是濤雲城兵馬。整整二十萬裝備精良的大軍,列成一個個方陣,從兵營內踏出,布在山丘下的原野上。
人族戰力或者不如妖族,可論到訓練有素,軍紀嚴明,卻更有勝之。
一排排輕重甲士肅立,整齊猶如用刀精心切割好的方塊,是半點聲息也無。而那騎軍,行進之時,十數萬馬蹄,更是同進同退,雜聲極少。一看就可知,其戰力強橫。
蘇曼先也是不解,可直到那五萬空手之人,被後面二十萬全副武裝的兵卒,強行驅趕着,來到山下兵營之前時。才終於是腦內靈光一閃,領悟過來,面色也霎時大變。
“他們這是要驅使這些人攻營!”
見柴元猶自是有些不解,蘇曼忙又加上幾句解釋:“對面是看準我們,不敢主動挑釁——”
柴元立時怒目一睜,踏前半步,瞪着山下。果然那五萬人,到兵營之前,也不懼營內無數弓弩威脅。直接拿出了工具剷土,將營牆之外的七丈深坑,一點點的填平。初時這些人還有些忐忑,到後面見那兵營之內,並不發箭,也漸漸是鎮定下來,填坑的速度,愈發的快速。
柴元的面色一時是陰沉不定,又忽的望向遠處十幾裡外,那濤雲城二十萬大軍。
只見這軍陣中央,近萬重甲拱衛之處,一面‘雲’字大旗,高高聳立。而那大旗之下,此刻正立着十幾個身穿華貴銀甲之人。爲首一位,大約二十歲許年紀,面容瘦削,略顯青白,與越觀雲有些相似。此時也正傲然望來,眼透着譏誚之色。
“這越靈環,真個是欺我太甚!真當我柴元,奈何不了他?”
只覺是一股戾氣,悶在心底深處,吐之不出,憋悶無比。
蘇曼也隨着他視線,眺目望去。只見果然是濤雲城那位世子,越觀雲諸子之中,最寵愛的一人。
不過隨即,他的目光,就被另一人吸引。身形幾乎與身高丈二的柴周,不相上下。騎在一頭肩高丈八的龐大騎獸身上,渾身上下,也不知穿着幾層甲冑,最外層的血紅色板甲上,更延伸出數十倒刺。腰間則懸掛着足有水缸大小的鏈錘,同樣通體血色,顯得是猙獰無比。
整個人的氣息,比之那些著名的兇獸,還要更兇厲幾分!
“那人是濤雲城血錘魏可,不容小覷。”
蘇曼轉過頭,只見柴元面上,正不斷的扭曲。目裡面也是兇芒閃現,似乎也正在爆發邊緣。忙又出生勸道:“還請柴國公,大局爲上!”
語氣裡,多少含着幾分無奈之意。其實何止是濤雲城,不願在此時動手。乾天山同樣不敢在這時,輕易挑釁。
一個是不願,一個是不敢,自然高下可見。
以一城之力,對抗三城聯手。乾天山城自有霸主傲氣,不會懼之。可在這主少國疑的時候,人心搖動,風雨飄搖之際。乾天山城的勝算,不足兩成、
而且即便能勝,也必定是慘勝。此後數年,都未必能夠恢復元氣,得不償失。
柴元臉上,是青白變幻。緊接着,忽然又心中微動,忽地又看向身後。只見後方數十里外,人影幢幢,煙塵激揚,似乎有大軍正在漸次行來。
不由更是怒恨,知曉這是後方的界浮城,已經出兵。他麾下斥候早有稟報,並不意外,也早有防範。只是在這時候,卻分外的令人憤恨!恨不得不顧一切,與之大戰一場。叫這些小丑看看,他柴元戰場上的威名,是否虛至。
卻只須臾,柴元卻將心中之恨,強行壓抑。他幾十年爭戰,自然知曉輕重有別。幾乎是咬着牙,冷聲道:“此處已不可守,命令諸軍整裝,準備退往藏兵谷!”
又看向下方,那五萬人已經填平了陷坑,正好整以暇的,在拆卸着那兵營外圍的木牆拒馬。更是咬牙切齒:“讓前面的人退下來!蘇都統,就請你率軍斷後!”
蘇曼神情一凜,肅然的雙手抱拳道:“國公儘可放心!我蘇曼定可撐到大軍,安然退返!”
又片刻之後,當軍令下達。山下兵營裡駐守的三個鎮軍,就開始有序的從營中退出。即便是撤離,也極其嚴整。
柴元這才滿意的微微頷首,正欲策馬離去。就忽見下方,又一面豎旗立起。仔細一望,只見上方寫着‘未然一死,乾天無將;柴元無能,累死三軍;我軍空手,亦不敢戰;五十萬軍,全是孬種!”
三十六個大字,刺入二人目中。下方處,那二十餘萬人,也同時傳來一陣震天大笑,滿含嘲意。
柴元心神一震,眼前一黑。再壓不住渾身氣息,口中一口鮮血,猛地吐出。許久之後,才漸漸恢復,那目內頓時怒火狂然,瞪往山下,那個正得意猖狂笑着的青年。
“這越靈環,是在自己找死!”
心念一橫,柴元已經是徹底息了退切之念。並非是失去理智,再不顧大局。
而是今日自己若是就這麼退卻,那麼這麾下幾十萬兵馬的士氣戰志,只怕是要一朝喪盡!
本就非是不能戰不能勝,只是因諸多顧忌,纔不得不退而已。
可既然對方,已然逼迫至此。那麼今日即便是血染黃沙,也要叫這些人知曉,乾天山的兵鋒,他血熊柴元,絕不可輕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