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這些,該怎麼處置?”
語氣平靜,卻夾含着一股淡漠的冰冷。
虎千秋一步躍到了這石堡的女牆之上,然後是狠狠的‘啐’了一口。
“還能怎樣,老規矩!君上不是說了,最好是讓那些傢伙沒退路可走,大意不得——”
柴周早知如此,微微一笑,向身後的幾位將領頷首示意。
僅僅片刻之後,一大隊人馬,就被驅出了城外。
那衣甲樣式,卻非是乾天山的紅色,而是大商軍的純黑。千餘人被驅趕着,在戰場上搜索那些仍舊還留有生機的夜魔,一一補刀。
都是五六十人一起下手,將之砍成了肉泥。
也就在此時,對面那團巨大黑霧之中,傳出了陣陣咆哮怒聲,一股股凌厲殺意,橫空而至。
虎中原冷笑,是毫不在乎。靜靜等了片刻,見對面仍舊沒什麼動靜,才失望的微搖了搖頭:“今日看來該是完事了,嘿!這些沒卵蛋的東西!”
以往每當驅使降軍,屠戮這些傷殘夜魔之時,對面總是時不時的,會頂着白日再次出擊。
那是他最喜歡的情形,每當這時,總會使夜魔傷亡慘重。
不過近兩個月以來,這樣的好事,就甚少發生了。
輕嘆了一口氣,虎中原又看了看身下這殘破的堡壘。
防護的靈陣,已經潰跨的差不多。這石堡。也被夜魔族的攻城機催平大半。
若是堅守。還能維持半日。可若是在夜間,繼續呆在這石堡,那就是自尋死路。
“準備棄堡!讓靈師辛苦些,把這裡夷平了。”
雖是殘缺的工事,可若落在那些夜魔的手中,不大不小也是個麻煩。
柴周的瞳孔一縮,回望身後。此時那巨山之下的石堡,雖還剩下三百有餘,可卻分佈在一條長達百里的戰線之上。隱隱連成了三條線,封鎖阻攔在七絕山下。
這些時日。夜魔都是每隔兩日,就突破他們一層防線。
兩日破一陣,若再從這裡退卻。最多隻需六天,這些夜魔。就會攻至七絕山下!
“是那孔瑤的意思!說是我們人比地值錢——”
虎中原‘哼哼’了一聲,他還是不習慣,稱那女人左都檢點。
只是數月鏖戰不休,心中深處,卻已認可了孔瑤的能力。
以如今劣勢之軍,卻能維持住這樣的局面,只怕邱爲在此,也未必能辦到。
換成是他,只怕是早就打潰了!
原以爲君上是此女姿色所迷,卻不意這孔瑤。居然還真是有幾分本事的。
只是再觀對面。那三月激戰,傷亡也不過二十萬左右,卻使他們,折損近百萬人的夜魔大軍。
虎中原的眸中,一時全是茫然之色。
這一戰,不知勝機何在?
想到就問,虎中原是下意識的就說了出來。
“柴周,你說我們可還有多少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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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心中,並不指望能贏。只求能將這夜魔軍擊退,就心滿意足。
柴周聽得一怔。虎中原是左翼主將,這些話說出來,說不定就會使軍心動搖。
可旋即之後,就是啞然失笑,語聲慨然:“六日之後。拼了這條命便是!即便是死,也要拉着幾頭夜魔一起。只需君上能脫身。我乾天山依然穩如泰山——”
旁邊幾名偏將,聞言目光都不曾有半分閃爍,如標槍一般立在了原地。
倒是虎中原,聽得一楞,接着是哈哈大笑了起來:“正是如此!這次就你我拼了這條命,多拉些夜魔下去!只需君上在,又何需憂愁?柴周,這次老子若能活着回去,那玄星竹箭的事,我就不跟你們柴家在參議殿爭啦!”
柴周聞言,卻沒什麼感激之色,反而是破口大罵:“誰要你讓了?那玄星竹箭的產業,我柴家就讓出了——”
那玄星竹箭,本是乾天山的制式靈箭。可如今乾天日新月異,軍中早已不用。就是民間,賣的也是極早。
故此他柴家,早不在意了。
虎中原‘嘿嘿’的一笑,並不言語,仍舊是眯着眼,看向對面的黑霧。
他虎中原,還有六七日好活——
這一刻,他忽然有一種想要酩酊大醉一場的衝動。
反正是是要死,放縱一次也是無妨。能跟隨宗守,一統東臨,經歷這許多精彩之事。這一生,已是無憾了——
“最多是七日到九日時間!”
此時距離七霞山不遠的雲空之中,一位青袍道人,也正是如此冷冷言道。
若是宗守在,必可認出此人,正是當初在連雲島,曾與他對過幾劍的那位道人。
說此言之時,旁邊除了無極之外,還有兩位三旬左右的道人。都是一身紫授仙衣,氣度不凡。
而這四人之後,還有七位同樣一襲青色長衫,腰佩長劍的男子。
“我之前趁兩軍鏖戰之時潛入,觀夜魔之糧,最後只能再支撐四五天,便是山窮水盡。而這乾天之軍,也最多隻能再堅守六日左右。六日之後,必定盡滅在這七霞山下。可若是加上如今正陸續趕來的援軍,或者能支持更久一些——”
“明惠師叔,如此說來,這乾天山,豈非是還有不少勝算?”
接話的是一位中年道人,此時眸子裡,滿是異色。
這宗守,這乾天軍,能夠撐到現在,就已經是讓他極其驚異。
聽得那青衫道人此言,是更覺不可思議。
他不怎麼通兵法,卻知若是這乾天之君,能守到夜魔徹底糧盡,無力再戰之時。那麼這一戰,多半是能夠大勝。
“三月鏖戰,一攻一守,夜魔不過損兵三十萬人。可那宗守麾下,卻已折損百二十萬有奇!”
明惠說到此,是一聲冷笑:“而此時那珈明羅王部下,仍有百六十萬之衆人!”
堪稱懸殊的比例,讓人是心驚肉跳。
在場的幾人,也都蹙眉不語。不愧是上古時橫掃雲界,更控制數百世界的大族。這些夜魔的戰力,確令人驚心。
“我看他們,是半分機會都沒有!”
而明惠搖着頭,下了定論,眸中卻又微光一閃:“不過那孔瑤,倒真個是令人驚異。原本以爲,那位妖王撐不過十日。可這轉眼之間,就已經過了三月。此女統兵之材,真是世間少有其匹!”
此言說出,便連無極也是一陣默然無語。
當初宗守拜孔瑤爲帥,統領這乾天山的一應戰事,誰都以爲這位國君,估計是被美色所迷,做了件奇蠢不過的事情。又或者此女,只是一個擺設而已,是宗守壓制乾天諸將軍權的棋子。
可此時再看,那一位的識人用人的眼光,是再一次讓人歎服。
這與夜魔的連場鏖戰,雖是身處劣勢。可衆人卻都是心知,這是巧婦強爲無米之炊。
局面雖是接近糜爛,卻非是孔瑤之過,而是手中的軍馬,實在太少!
是雖敗猶榮!
“是不曾料到此女才華,盡至如斯!此非是親臨戰陣的將才,而是將將之人。以前才華未顯,可如今統帥千軍萬馬,卻令人是眼前一亮!”
無極一聲唏噓,而後語意中,是微寒譏哂:“據說大商那位陛下,已經是爲此,連續拍碎了三個桌案,摔了四個茶杯。又連續下詔,責備孔家。國師重玄,也爲此事閉關了一陣,重新爲這孔瑤,推算命數——”
“再怎麼後悔也是晚了!即便還能把人要回去,也再難使其此女忠心效力!”
明惠眯着眼,同樣是滿含嘲意:“那宗守慧眼如炬,確令人敬佩。此子能在短短几年間,一統東臨,非是無因。不過我觀此番,他施展的那諸般手段,未必就能使孔瑤心服。此戰之後,我道宗或有機會。若能有此女在,一旦靈潮期至,我道家必定可增不少勝算。”
無極聞言,是笑而不答。如此帥才,若有機會,自然不能放過!
接着卻聽旁邊,另一道袍中年,冷冷言道:“我觀這雙方勝負,也只是幾線之隔。若道靈穹境,能全力相助,那位妖王未必就不能勝——”
此言說出,場中的氣氛,頓時是一窒。無極蹙了蹙眉,這出言之人,正是輝洲三宗之一的羅天宗之主龍霜。
而再觀另一人,那位玄同宗主法言,雖未應聲,可神情間卻也慼慼。
無極是心知這二人,在不滿些什麼。這輝洲畢竟是其傳承萬年的道場,不到萬不得已,絕不願輕棄,寄人籬下。
之前是不覺有勝算,此時那宗守,卻能與夜魔拼到這程度,卻令人心驚。
“靈潮在即,魔道虎視眈眈,蒼生道最近亦有崛起之勢,我道靈穹境的實力,萬不能折損在這無關緊要的邊角之處。與夜魔兩敗俱傷——”
見二人都陰冷着臉,並不出言。無極又淡淡道:“更何況,你等的道場,都有現成。此戰之後,珈明羅即便能勝,也要元氣大傷,暫時無力東圖。東臨雲陸,可任你等擷取。”
此言說出,那法言龍霜而人,都是錯愕的把視線注目過來。
乾天山即便是敗,只怕也沒那麼容易跨掉,怎會容他二宗進駐?
無極卻是默默的看向身後七人,正因知不能輕易取下東臨,才需要在這裡,宗守敗後,先截下那位妖王性命!
心中卻是嘆息,他心中實不願如此,也總覺有些不妥。
然而此時,卻是道靈宮主法旨,即便是他,也違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