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就跟埃爾文猜測的差不多,伊恩一整夜都沒有回去,確實跟格吉爾有關係。
當然並不是所謂的表兄弟一起私奔,在生了昨夜那樣的事情之後,伊恩覺得自己已經沒臉回去見埃爾文跟蘇珊
他很清楚格吉爾受傷代表着什麼,他知道那一夜無論是車隊的人,還是埃爾文跟蘇珊,都一直在尋找那個變態殺人狂。
而最有嫌疑的人就是他的表弟格吉爾。
伊恩一向自詡爲正義的戰士,但面對昨夜那種情況,他最終還是選擇了自己唯一的親人,欺騙了埃爾文。
平心而論,埃爾文對他真的很不錯,不說在村莊中遇上強盜時救了他一命,後面在灰山區的那一段旅途,以及來到沙盾城之後,埃爾文都非常大方的替伊恩支付各種費用,把他當做是一個旅途中的夥伴一樣,就連他被綁架的時候,也馬上衝出去救他。
而伊恩自己也用以後有機會報答這樣的念頭心安理得的接受下來——但昨天夜裡的事情就像一把利刃挑開了表皮,讓伊恩現自己實際上不過是趴伏在血肉中吸食的蛀蟲,他自以爲是的同伴關係只是一廂情願,這段時間不僅沒能幫上任何忙,還在不停的給人找麻煩,最後甚至背叛了這種自以爲是的關係。
因此,伊恩逃跑了,他大半夜回到旅館拿回了自己的馬,在清晨的時候牽去換了一點錢,打算再等一段時間就直接離開沙盾城到河谷流域去。
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麼臉面能夠繼續在埃爾文跟蘇珊面前晃悠。
不過在離開之前,伊恩還去了車隊居住的旅館,打算見一見格吉爾,但車隊的扈從看到他之後差點動手打人——肯恩被格吉爾殺了,還有另外一個扈從也被重傷,這件事讓車隊的人傷痛萬分。
他們救了格吉爾一命,給他吃給他穿,給他容身之所,但最後卻現自己成了救蛇的農夫,每個扈從心中都充滿了被欺騙的痛苦,而作爲格吉爾表哥伊恩的出現更是如同火上澆油一樣,要不是艾茜麗雅的制止,伊恩根本就免不了一頓痛毆。
被扈從們從旅館中趕出來的時候,伊恩已經是處在一種失魂落魄的狀態中了,而當北森德蘭的軍隊出現在城外的消息好像狂風一樣席捲了整個沙盾城之後,伊恩的思維就徹底混亂下來。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麼,就這樣迷迷糊糊的在街道上徘徊起來,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現行人漸少,而天色也已經灰暗下來,又是一個黑夜的來臨。
伊恩在黑暗與寒冷中深深的嘆了口氣,正打算隨便找個地方過夜,而在街道上巡視的目光卻突然一頓,他現了一個非常熟悉的背影。
“格、格吉爾?”
伊恩瞪大了眼睛,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巧合就現到了失蹤的格吉爾,連忙擡起步伐緊追上去。
遠處穿着黑色罩衫的格吉爾的腳步非常快,幾乎眨眼就要消失不見,伊恩的視力一般,尤其是在黑夜中,只能用奔跑的度來追蹤。
兩人很快繞過七拐八彎的巷道,然後上了寬大的長街,一直往盡頭走去。
伊恩亦步亦趨的跟在了格吉爾的身後面不遠處,他本來是打算直接上去質問格吉爾爲何會變成殺人狂。但此時天色已黑,見格吉爾獨自一人在外面行走,伊恩判斷他是打算繼續殺人,心中立刻壓抑了上前質問的念頭,而是打算先跟蹤着,等到格吉爾動手的時候再出現。
今夜倒是沒有下雪,銀盤似的明月懸掛在天際上,皎潔的月光灑落下來,在房屋與地面上的積雪反射出一片明亮的光芒。
藉着這光芒以及地上積雪的腳印,伊恩的跟蹤還算成功,並沒有失去格吉爾的蹤跡。
而很快的,伊恩就現一件令他吃驚的事情——格吉爾竟然打算出城。
在北森德蘭的軍隊出現在城外之後,沙盾城中有不少的人就打算出城逃亡,而年久失修的沙盾城確實有一兩個地方可以提供給少數人出去。
但這種行爲完全沒有意義,別說沙盾城四周圍慌亂的灰山區,前面有北森德蘭的軍隊封鎖,後面河谷流域的河面還未完全凍結,這種情況下離開沙盾城根本就沒有其他安全的地方能夠選擇,進入灰山區遇上強盜跟野獸的可能或許更大。
因此格吉爾離開沙盾城的舉動讓伊恩感到不解,等到他跟蹤着格吉爾,翻過了一道斷裂出一個缺口的城牆之後。才現格吉爾已經從面朝河谷流域的地方離開,隨後從旁邊陡峭的山嶺繞過了整個沙盾城,最後直接進入到城門前北森德蘭的軍隊營地中。
而躲藏在雪地中,遠遠看到這一幕的伊恩,心中的疑惑便徹底化爲了震驚。
“格吉爾不僅是殺人狂,而且還是北森德蘭的間諜?”
跟車隊那些人的悲傷不同,在殺掉了關係跟自己很不錯的肯恩之後,格吉爾心中幾乎半點波動都沒有。
他唯一感到遺憾的地方,就是自己的身份終於在艾茜麗雅面前暴露了。
一想到艾茜麗雅極有可能對自己痛恨而厭惡時,格吉爾心中充滿希望的一面就開始痛苦不堪,而充滿絕望的一面則是愉悅的大笑着。
他是個矛盾的人,也是一個非常矛盾的結合體。
希望與絕望在他的體內涇渭分明,卻又互相糾結互相影響,他的行爲已經完全無法用常人的方式來考量了。
比如現在,就在格吉爾殺掉肯恩逃離了旅館之後,他就打算殺掉除了艾茜麗雅之外的整個沙盾城的人,而當他還未開始付諸這個目標的實際行動時,北森德蘭軍隊的出現,全城的居民出現恐慌跟絕望的情緒時,又讓格吉爾產生了另外一個想法。
如果說艾茜麗雅現在是格吉爾的希望,那麼讓整個埃倫德陷入絕望就是他的期望。
因此他要幫助北森德蘭的軍隊攻破這個城市,要讓城市中所有的人都感受到跟他曾經感受過的負面情緒一樣,那麼的絕望,那麼的痛苦。
在這個念頭出現的下一刻,格吉爾就開始付諸實際行動,他扭斷了一個治安官的四肢,從他口中逼問出沙盾城中哪來可以出城,然後直接離開沙盾城來到北森德蘭的軍隊營地中。
北森德蘭的士兵非常驚訝格吉爾的到來,不過在他表示出可以幫助他們攻破整個沙盾城之後,格吉爾便順利見到這一支千人隊的最高長官。
一個叫安德烈的三等尉官,皇家騎士身份,他在看到格吉爾之後,第一句話就是:“我要如何相信你,一個正宗的洛倫索人?”
“這需要您自己判斷,長官閣下。”
格吉爾恭敬的低下了頭,在跟奧斯蒙融合爲一體之後,他不在是那個自卑內向的獵人少年,深沉的詛咒正在影響他,同時也在改變他的言行舉止,“我能夠幫你攻破這個城市,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安德烈好奇的問道,他並不是那些保守的頑固貴族,對平民甚至是貧民都沒有什麼歧視跟看法。換成是其他世襲貴族,一個平民,而且還是敵國的平民敢跟自己講條件,只怕馬上就會被拉出去砍了。
“很簡單,在您攻破了沙盾城之後,請把俘虜全都賜予給我。”格吉爾繼續保持着恭敬,就算以他現在的實力,也沒有辦法能夠突破一個千人隊的軍營。
“哦?確實很簡單,這樣貧瘠的城市並不值錢。”安德烈更加好奇了,“但爲什麼你會選擇俘虜,而不是錢財?難道是因爲仇恨?還是……亡靈法師在尋找實驗材料?”
在最後這句話,安德烈的語氣中已經帶上了些許寒意。
“不,當然不是,我並不是法師,也不爲任何人工作。”格吉爾嘿嘿笑道,“您理解爲仇恨是正確的,不過我更喜歡稱之爲興趣。”
安德烈並不回答,而是用審視的目光盯着格吉爾看。
他們這一支突破了十字刃軍團封鎖的千人隊,特意繞遠路來到沙盾城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做出攻佔沙盾城,威脅河谷流域駐地的姿態,來逼迫在前線取得節節勝利的十字刃軍團回防,從而化解北森德蘭在前線的劣勢。
因此這幾天沙盾城中不停排出斥候,安德烈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沒看到,他需要把消息傳到前線去,當然不會讓士兵截殺這些報信的斥候了。
至於是否真的要攻佔沙盾城,在安德烈的計劃中,實際上並沒有這個選項。
他們這一支千人隊以騎兵居多,機動力量出色,但並不具備攻城掠寨的能力——少量的補給,沒有攻城器械,沒有法師,對面一個僅僅只有三百個懦弱的城防守軍以及年久失修的城牆,也只有嚇一嚇對方,然後於瞪眼的份。
當然不是說攻不下來,只是付出的傷亡不是安德烈能夠承受得了的。
不過,現在這個少年的出現,倒是讓安德烈看到了一絲希望。比起拙劣的威脅,若是真的能夠攻佔下沙盾城,不僅能夠給洛倫索前線士氣的一個打擊,同時也能夠讓十字刃軍團沒有選擇的徹底回守。
“說說看你的計劃吧。”安德烈內心火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