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鬼嬰來了!
他這不是找死呢嘛。我師父馬宏濟這麼厲害,鬼嬰不逃跑,反倒是返回,這豈不是自投羅網。除非鬼嬰有所依仗。
我想到了我師父的師兄甲學林。
“師父,是甲學林來了嗎?”
我擔心地問道。
我師父搖搖頭:“不是,是兩個鬼魂。”
也就是在他的話音剛落下,兩道黑黢黢的光團,就朝着這邊飛來。
越過院牆,一道光團墜在了地上。
我搭眼一看,正是鬼嬰。而鬼嬰的鬼體非但是沒有得到壯大,看上更加地虛弱了。
“還不現身?!”
我師父馬宏濟朝着另外的一團煞氣說道。
煞氣翻騰間,露出了一個女子的模樣。
瞧見那個女子的時候,我心中一抽,眉目不禁皺起。
竟然是我的前女友李燕的鬼魂。
李燕顯露出鬼體後,緊忙落在地上,雙膝跪地,朝着我師父馬宏濟拜了下去:“道長,請您幫幫我!”
李燕也瞧見了我,目光卻很平靜。
我湊近我師父簡單把李燕和我的糾葛說了一下。我師父馬宏濟點點頭,表示明白。而後,他就朝李燕說道:“李燕,我且問你,你可是要讓我幫你對付甲學林?”
李燕緊忙點頭,臉上帶着可憐兮兮的表情。
她答道:“是的,道長,我不是那個甲學林的對手,甚至於都不敢靠近他。就是他施法、養鬼嬰害死了我,讓鬼嬰吸走了我身上的陰元,這才導致我身死。”
雖然李燕害了我,但是瞧着李燕楚楚可憐的模樣,我心裡面還真是挺不是滋味的。她對鬼嬰和那個甲學林是怨恨,對於我是埋怨。
要不是我不相信她,和她分手,或許她也不會這般傷心。
我師父卻沒有接李燕的話,冷冷地說道:“你怨恨鬼嬰和甲學林無可厚非,但是你卻蓄意殘害我徒弟秦玉陽,還在他身上下了本命詛咒,這可否屬實?”
被點到這句話的時候,李燕的鬼體顫抖了一下。
她擡頭看了看我,目光裡面帶着期冀,似乎她的眼神沒有以前那麼怨毒了。也彷彿是在乞求着我,讓我替她向我師父馬宏濟說說好話。
我剛想開口,沒想到,我師父似乎知道我的想法一樣。
他朝我瞪了一眼,示意我不要說話。
我也就只好閉嘴不言,但是心裡面卻百感交集。
“這......是的,道長,是我在秦玉陽身上下得本命詛咒,我是她的女朋友,他不相信我,反倒是拋棄我,所以我恨他。”
說道“恨”這個字的時候,李燕的語氣加重了一點。
這讓我覺得很不舒服,心裡面有些難受。都說人與人之間要有信任,我捫心自問,我做到了嗎?答案是沒有。我那個時候並不信任李燕。
這或許也是人較爲自私的一面吧。
我師父冷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恨他,就可以在他身上下這麼陰毒的詛咒嗎?要是沒有我的話,可能秦玉陽已經化成了一灘黑血。難道就因爲恨,你就可以隨便了結他人性命嗎?”
“你覺得你是誰?你是陰曹的判官,還是陽間的執法者?你不過是一個怨鬼而已!......”
馬宏濟話很冷酷,狠狠地對李燕斥責了一番。
李燕知道不是馬宏濟的對手,鬼體顫慄着,頭更低了。
可能也是因爲覺得心裡面對李燕愧疚,我實在是靜不下心,就緊忙朝我師父懇求道:“師父,您就幫幫李燕吧......她不該死!要不是我帶着她去牛角山玩,或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我師父目光落到了我的臉上。他搖了搖頭,緩聲說:“玉陽啊,你還是一個學生,社會閱歷不深。你覺得這個李燕的鬼魂,她說得話就一定是真心的嗎?恐怕未必。”
“她是看準了我的道行,覺得我可以和甲學林一戰,這才假惺惺地來到這裡懇求我。要是我的實力不濟,你覺得她會來找我嗎?她對你有仇恨,要是我實力不濟,說不定,連帶着我也會被她殺死。”
師父的話雖然淡漠,但是卻讓我心神巨震。
甚至於,我覺得他的話太過現實,難以接受。
可是,他的話又不是沒有道理。
我擡眼去看李燕的時候,分明從李燕身上感覺到了一點兇歷的氣息。特別是在我師父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她身上的戾氣明顯增多了不少。
但是表面上看,似乎她一如先前。
好吧,我師父說得不錯,李燕來我師父面前懇求,也並非是真心的。她不但想殺死鬼嬰,還想殺死甲學林,只是投鼠忌器而已。
所以,她找到了我師父馬宏濟。
李燕的哭聲更大了,哭哭啼啼地求着:“道長,您誤會了,我都是被逼無奈啊,我也不想害玉陽的,我心裡面還是愛着他的。我只是心中有仇恨,想要報仇而已.....”
“而且我已經知錯了,不然,也不會把鬼嬰捉來。”
這話我不相信。愛我,會在我身上下本命詛咒嗎?
這說不過去。
她捉來鬼嬰,也不過是虛與委蛇,見風使舵而已。
我心裡面對李燕還是很失望的,曾經的那個單純、善良、有愛心的姑娘已經不存在。
失望的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旁邊的老太太和老頭以及那個光膀子的王東,站在一起,目光驚恐地盯着地上的鬼嬰和李燕的鬼魂。
鬼嬰應該是被李燕擊傷,鬼體虛幻得厲害,趴在地上,沒有亂動。
但是他的那雙鬼目卻是泛着森冷冷的寒光,就好像是院裡站着的所有人,包括王東、老頭和老太太都是他的仇人一般。
他很兇,要是李燕不將他打傷,帶到這裡的話,恐怕他已經開始害別人。
“好啦,你不要說了!...甲學林的事情,不可饒恕,他罪大惡極,就算是你不過來求我,我也不會放過他的。”
我師父馬宏濟繼續說道:“至於你自己的問題,恐怕有些難辦。你在玉陽身上施加本命詛咒,且不說......但是,你的身上分明還着濃郁的死氣,說明你害死過人。”
“所以,你就算是到了陰曹還會遭受煉獄之苦。”
的確,李燕在小王廟當着我和南瓜的眼面,殺死了那個香壇和尚。
李燕卻是不管這些。
聽我師父馬宏濟說不會放過甲學林,她緊忙就跪在地上,開始朝我師父叩拜。我曾經的女朋友變成了這樣,連人性裡面的善良,也所剩無多,只有虛情假意。
望着李燕,我心裡面亂糟糟的,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師父,那您打算怎麼處置鬼嬰和李燕的鬼魂?”
我張口問道。
可是我師父還沒有說話,李燕就擡起頭,目光陰沉地盯住了旁邊的鬼嬰。
而後,她也就肅聲道:“道長,這個鬼嬰吃光了我的臟器,吸走了我的陰元,害死我。我必須要殺了他。”
說罷,李燕竟然就要朝着鬼嬰撲去。
我瞧見這一幕,一下子就明白了。
其實李燕一直就跟着我和我師父馬宏濟,而正是因爲她希望我師父馬宏濟幫她除掉甲學林。這才捉來鬼嬰,獻給我師父作爲敲門磚。實際上,在李燕的心裡面她早就想殺死鬼嬰。
這算什麼,這是虛與委蛇。
“住手!你不能殺他!”
我師父的手掌一招,一道光影在法力的催發下,就飛了出去。
那是一枚棗核釘,包裹在淺黃色的光暈中。
“咻!”
棗核釘直接射在了李燕的鬼體上面。
“啊!”
慘叫一聲。
李燕的鬼體就被棗核釘,釘在了地上。她的鬼體猛地收縮,虛弱了幾分。但是李燕身上的煞氣還是很強橫的。
煞氣翻涌間,紮在她胸口的棗核釘,竟然被慢慢地逼出。
“啪嗒。”
棗核釘掉在了地上。
“道長,你這是何意,你怎麼對我出手?”李燕眼神裡面發出冷意。
我師父馬宏濟不鹹不淡地說道:“對你出手又如何?你是鬼,我是閭山道士,就算是我滅了你,也是應該,更何況,你身上的怨念還不少。”
“可惡!你......你不講信用。”
李燕的臉色慘白,臉容變得猙獰,灰白的嘴脣翻動間,露出尖森森的牙齒。
我師父馬宏濟並沒有把李燕的話,當做一回事。
他一如剛纔,淡漠地說道:“和你這麼一個怨鬼,也沒有必要講信用。你本就心懷鬼胎,受到懲罰,也是應該。”
李燕沒有吭聲,目光陰毒地盯着我師父。
我想了想,心說,就算是李燕不殺死鬼嬰。我也是要殺死鬼嬰的,畢竟鬼嬰害人不淺,先前的時候差點害死我和南瓜。
再者說,李燕也想殺死鬼嬰,爲了消減她身上的怨念,我也應該出手。
於是乎,我就朝我師父馬宏濟說道:“師父,不然,讓我來吧。我來滅殺這個鬼嬰。”
可是我師父馬宏濟卻搖頭,稍稍皺眉。
他有些責備地朝我說道:“玉陽,你太意氣用事了。這鬼嬰只是被甲學林豢養,罪魁禍首是甲學林,你殺了鬼嬰,他豈不是會灰飛煙滅。鬼嬰的身上有怨念,但都是甲學林橫加給他的。只要替其超度,淨化鬼嬰的怨念就好。更何況,說到底,他還不過是個孩子。”
“而且,最關鍵的是,養鬼嬰之術,可不單單會這麼簡單破解。我們這邊一旦沒殺鬼嬰,甲學林那邊就會有所感知。到時候,還不等我們動手,甲學林已經是逃之夭夭。”
額!
不得不承認,我師父馬宏濟說得很對。
我臉上帶着歉意,心存愧疚。
頭低下,我朝我師父說道:“師父,對不起,是我魯莽了。”
馬宏濟倒是不在意,輕飄飄地說:“沒事,你經歷的事情還是太少,等以後,你經歷的事情多了,你就會知道,並不是所有的鬼魂都必須一殺了之!最重要的是,我們能夠淨化他們的鬼魂,讓他們有重新的選擇權。”
“鬼魂也不一定都是殘忍、嗜殺的,有些鬼魂,也是被強迫。也有些鬼魂,留存在陽間也只是因爲心中的一點執念罷了。”
我師父馬宏濟對我的開導,讓我受益匪淺。
旁邊的老太太和老頭聽到這話,拉了他們的兒子王東,就一起都跪倒地上。朝着我師父馬宏濟千恩萬謝:“多謝道長開恩,多謝道長放過我的小孫子!......”
我師父點點頭,朝我吩咐道:“玉陽,還不快把兩位老人家攙扶起來。”
我得令,緊忙把老淚縱橫,感動不已的兩位老人家還有王東攙扶起來。瞧着他們感激我師父,我站在旁邊心裡面也生出了一點自豪感。
我心說,或許當一名閭山派的道士,也很有成就感。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