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家等到早上,我都一直沒有睡覺。不是不困,是睡不着。
期間,我給南瓜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先回學校,也告訴他,我這邊沒事。南瓜瞭解到李燕的鬼魂被陰差帶走,知道鬼嬰被我師父馬宏濟收服,也挺高興的。
他問我什麼時候回學校,我還不確定。
掛了電話,我洗了個臉,感覺自己整個人精神了不少。但是一宿沒睡,我的眼眶下面明顯出現了黑眼袋。
也不知道,我師父馬宏濟有沒有把那個甲學林給剷除掉?
就在太陽剛剛升起,老太太準備早飯的時候,院門被敲響了。
肯定是我師父和王東回來了。
我一溜小跑,跑到門口去開門。
打開門的時候,正瞧見王東攙扶着我師父馬宏濟。讓我覺得嚇人的是,我師父馬宏濟的衣襟上面竟然沾了不少的血跡。
他的那張臉白刷刷的,嘴脣和牙齒上面也都黏着血。
瞧見這一幕,我心裡面很緊張,整個人都愣住了。在我心裡面,我師父馬宏濟可是閭山派分支三山教的掌門,道法恆通,收拾一個叛教、禍害不成問題。
可是沒想到我師父傷成這樣。
“臭小子,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讓開!......讓我進院裡面休息一會。”
我師父馬宏濟見我傻掉,不悅地說道。
我“哦”了一聲,緊忙讓開路。
我和王東一起把我師父攙扶進了院裡。在院裡面,我給我師父馬宏濟倒了一杯涼開水,他“咕嘟嘟”地把整杯水都喝進了肚去。
喝完水,他蒼白的臉上纔出現一點血色。
王東也累得夠嗆,直接就栽坐在了地上。
“師父,您沒事吧?”我擔心地問道。
我師父卻來了脾氣,氣鼓鼓地說道:“你看我像沒事的樣子嗎?......去去去,我心情不好,你一邊呆着去。”
額!好吧。
我看我師父的樣子,心說十有八九甲學林逃掉了。
但是,我心裡面又很好奇,就像是貓抓一樣,不知道事情的始末,總感覺不舒服。於是,我就又湊到王東的跟前。
王東倒是沒什麼事,只是帶着我師父回來,累了點。
“王東大哥,事情怎麼樣?甲學林死了嗎?”
王東眼見我師父沒有盯着我們這邊看,就鳥悄地朝我說道:“秦小兄弟,別提了,那個甲學林跑了!他已經知道鬼嬰被你師父收服的事情。我們剛到那邊,就中了甲學林的埋伏。”
“馬道長說,那叫什麼三煞鬼陣。我們被困在了鬼陣裡面,你師父可是費了好半天才破開那個鬼陣。當時裡面黑黢黢的,頭頂上的月亮都不見了。而且還出現了一個長着三個腦袋的鬼魂,可是嚇死我了。”
王東繪聲繪色地描述着,聽得我膽戰心驚。
再看看我師父馬宏濟的樣子,就知道那個什麼“三煞鬼陣”很兇險。
“......後來啊,鬼陣破了,你師父就和甲學林打了起來。洞穴裡面鬼哭狼嚎的,就像是有無數的惡鬼在裡面咆哮一樣。當時我就躲在洞穴口,都沒敢往裡面多看。”
“再後來,天快亮的時候,你師父就從裡面走了出來,而且看上去好像受了很重的傷,口中連吐了好幾口的血......可是,把我嚇壞了。緊忙的,我就把他帶回來了。”
“路上,我聽你師父嘀咕,那個甲學林好像祭煉成了什麼......一個幡子。總之那種東西很厲害,也很邪惡。你師父本來有機會殺死甲學林,正是那個幡子,甲學林才跑掉的。”
......
王東把知道或者聽來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這個時候,我師父盤膝坐在牆邊,雙手搭在膝蓋的上面。大拇指和中指掐着奇怪的手勢。他的眼睛微微地閉起。
但是我和王東都瞧見,正有一道道白色氣流朝着他的口鼻裡面鑽入。
不敢打擾我師父馬宏濟,我偷偷塞給了王東一點錢,讓他弄只活雞回來。王東點頭答應了,帶着錢就出門了。
回來的時候,他不但弄到了一隻公雞,還弄到了一條鮮活的鯉魚。
我知道我師父正在調理身體,納氣,所以我不敢打攪他。老頭和老太太以及王東也都沒敢靠近我師父馬宏濟。
我們早上的飯很簡單,站在鍋臺口,就着鹹菜就那麼吃了一口。
臨近下午,正值太陽最烈的時候,我師父纔算是睜開眼睛。
“玉陽,飯好了嗎?爲師餓了!”
馬宏濟張口叫我。
我正靠在牆邊邊打盹,聽到這話,猛地就睜開了眼睛。
他的話讓我覺得自己好像變身成了一個店小二一樣。
“好了好了...師父,雞湯都給您熬了快一個上午了!”
立馬,我就跑到屋子裡面,讓王東把熬好的雞湯還有魚湯端給我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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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的樹下支了一張桌子,雞湯和魚湯擺在上面。
我師父馬宏濟可能是真的餓了,就開始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他不是不吃油膩的東西嗎?當時瞧着他的吃相,我都看懵逼了。
眼見我盯着自己看,馬宏濟吧唧着嘴,不滿地說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吃東西啊......我的元氣大傷,自然是需要滋補。”
額!不是沒見過,是沒見過吃飯這麼兇的。
我覺得我師父的套路很深。
半個小時後,望着空空如也的兩個湯盆,我無話可說。
“呃!”
打了個飽嗝,我師父朝着王東說道:“接下來,該解決鬼嬰的事情了。雖然甲學林逃走了,但是他也受了重傷,想要恢復還需要些時日。”
王東點頭:“是是是。”
隨後,我師父帶着我和王東,還有王家的老頭和老太太就去到了東屋的裡面。
在我師父馬宏濟的要求下,東屋的窗簾被拉上。不過因爲是白天,陽光強烈,窗簾不算是太厚,所以,屋裡面還是有一點光亮的。
取出黃符燈籠,手指朝着燈籠輕輕一點,法力灌進去。
“開!”
我師父就又喝了一聲。
隨後黃符燈籠緩緩飄起,上面的符紋慢慢地變得扭曲,就出現了一個漩渦狀的圖案。法力鑽到了漩渦圖案的裡面去。隨後,“咻”的一聲,一道黑影就從黃符燈籠裡面鑽了出來。
鬼嬰鑽出來後,還有些發矇。
但是瞧見我師父的時候,他就又凶神惡煞地朝着他撲去。
沒有客氣,我師父手一擡,一張黃符就霍然間飛出。
這裡要簡單說一下。其實茅山道術和閭山道術還是有些相似的地方,因爲他們都發源於道教。特別是閭山派的道術,經過了這麼多年的發展,已經成功地汲取了不少茅山道術裡面捉鬼除怪的法門。
所以說,覺得道術有些熟悉,似乎像是茅山道術的朋友,就不要糾結這個事情了。正所謂,萬法歸一,大道至簡,也就是這個道理。任何一個行當,都需要有一個積累和發展的過程。
黃符飛出直接就貼在了鬼嬰的身上。
是一張定身符。
定身符貼在鬼嬰的身上,鬼嬰就懸浮在那裡,一動不動。就像是被釘子釘住了一般,但是鬼嬰的身後沒有牆。
“咿呀呀!”鬼嬰憤怒地吼叫着,身上的煞氣升騰。
“你們不要靠得太近,離遠些......玉陽,你注意看,看我如何利用‘往生咒’消解鬼魂身上的怨念。”
我點點頭,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師父馬宏濟,我想看他如何施法。
我以爲,接下來會是很繁複的一幕。
但是很出乎意料,我師父馬宏濟竟然盤膝坐在了地上。然後,他的口中就念出了一串法咒,並且時不時地手掌翻飛,發出一個個的道家法訣。
那法咒就好像是大寺廟裡面的梵音一樣,認真聽,聽得時間長,會讓我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同時呢,那聲音就像是有着很強的蠱惑力一般。
似乎我心裡面不少的雜念都被淨化。慢慢的,我竟然閉上了眼睛。閉眼前,我瞧見王東和老太太以及老頭,都好像是喝了迷魂湯一般,倒在了東屋的火坑上面。他們“呼呼”地睡着了。
真是沒心沒肺啊!我師父給你們小孫子的鬼魂淨化怨念呢,你們竟然睡覺。
但是我也沒臉說人家,我的眼皮也越來越重,就像是沾了膠水一樣。
我也想睡覺。
不過,就在我眼睛快要徹底閉起來的時候,我師父的口中卻是忽然喝道:“大悲大願大聖大玆太上玉金東吳太極左官仙公雷霆系者,天機內相玉虛紫靈普化玄靜常道衝,應孚......救茲悲大帝渡人.......”
也就是在我師父的聲音落下,我的腦袋裡面霍然間就是一震。
一下子,我就清醒過來。
而倒在火炕上面呼呼睡去的王家三人,也都猛地被驚醒。
再看那個鬼嬰,他的鬼眼已經清明,身上的煞氣在不斷地消散。
並且在他的身上出現了淡淡的灰白之氣。
灰白之氣不是憑空出現的。我仔細去看,發現是從地下冒出來的,都鑽進了鬼嬰的鬼體裡面。
不過這個時候,鬼嬰的身體不能稱之爲“鬼體”,應該說是鬼嬰的魂魄。
沒錯,鬼嬰身上的煞氣已經完全消失,他變成了一個魂魄,是一個淡淡的小孩的樣子。
但是他的魂魄仍舊虛弱,要不是有着那一縷縷灰白之氣的滋養,恐怕他已經破滅。
“爸爸!爸爸!......”
小孩朝着王東叫了幾聲爸爸。看來他認出了王東。
王東欣喜地想要撲過去,抱抱自己的孩子,但是被我師父攔了下來。
“不可過去!你身上的陽氣會衝撞他的魂魄。他的魂魄現在很孱弱,難不成你想讓你的孩子,還沒進入陰曹,就灰飛煙滅嗎?”
聽了我師父的話,王東止住了步子。
但是能夠見到自己孩子的魂魄,他也是相當的激動。
“哎!哎!爸爸在這裡,爸爸在......”
王東沒忍住,哭哭啼啼起來。
我心裡面卻是很讚歎,這往生咒的淨化之力還真是厲害。
不過“往生咒”不是佛家的道咒嗎,怎麼現在也變成了閭山派的法咒。好吧,其實也不用我師父解釋,閭山派講究的就是融會貫通。
簡單來說,就是把別的門派有用的東西,都變成自己的。
很快,在我師父的要求下,王家三人分別和小孩的魂魄告別。
小孩身上的定身符被取下,他離開的時候小手合十,朝着我和師父躬了躬身。之後,就在我的眼前,當着我們幾個人的眼面,小孩的魂魄化成一縷縷灰氣,鑽到了地下。
我走過去,想看看小孩的魂魄是怎麼進入地下的。
我師父卻白了我一眼,說道:“別看了,他已經趕往陰曹。陰曹的磁場對魂魄有着很強的吸引力,人一旦死去,要是並無怨念,多半魂魄會主動進入陰曹。”
好吧,無論怎麼說,鬼嬰的魂魄也算是有了一個善終。
此間之事,也算是了結。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