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瓶子裡面是個啥?”我接住瓷瓶,問道。
瓷瓶看上去平白無奇,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馬宏濟解釋說:“裡面裝着的是我自己配製的‘舒筋散’,對腰腿疼痛有奇效,你把裡面的液體塗抹在痠麻疼痛的地方即可。”
我嘿嘿一樂,笑道:“師父,沒想到您還有這種好東西!...您對弟子還真是不錯。”
一邊奉承着,我一邊把瓶塞打開,並從裡面倒出一點液體。
液體是乳白色的,還帶着藥草的香氣,聞上去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擼起褲子,我就把舒筋散塗抹在了大腿的內側,和小腿的上面。果然,剛剛接觸到皮膚,就生出了一點清涼的感覺,就好像是有着一道道的氣鑽進皮膚裡面一樣,先前的痠麻感一下就消解了不少。
“嘖嘖!......這舒筋散還真是好東西。”
我咂嘴讚歎,趁着我師父不注意,就把舒筋散揣進了兜裡面。
其實不是我師父不注意,是他根本就沒有在意。他既然能夠配出一瓶舒筋散,那肯定就能夠製作第二瓶。我師父馬宏濟是閭山道士,他要不是道士的話,自己註冊個商標,賣“舒筋散”也能夠大賺一番。
馬宏濟自然是不知道我在想這些事情,他開口道:“沒事,你就起來吧,那個石頭蠱的蠱性似乎又增強了不少。估摸着,它等下就會控制那個宋小婷離開旅館。”
我緊忙從地上站起來,穿好衣服,把法器拷鬼杖重新別回腰間。
馬宏濟的眼睛一直盯着法盤,很快,法盤上面的那個小小的梅花圖案,就開始移動起來,並且顏色也變得愈發地鮮紅。
想了想,我心說那個宋小婷想要離開肯定得從走廊這邊過,於是我就去到門口,趴在貓眼上面往外看。
隔着門板我就聽到了些微的腳步聲。
“踏踏踏!”
那聲音不緊不慢,每一步的頻率都是一樣的。
很快,宋小婷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我們202房間的附近。她的眼睛盯着前方,仍舊死巴巴的,眼目無神,雙手扣在大腿兩側,腿腳僵硬地朝前邁動。
本以爲,她會直接從我們202房間的門口走過。但是沒想到,就在她剛剛來到202房間門口的時候,她的身體卻是一下停住了。而後,她僵直的身體,就慢慢地左轉。
就這樣,我和宋小婷的眼睛,隔着貓眼竟然對視在了一起。
一瞬間,我的腦袋一沉就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不好,她發現我了!”
或者說,是她身體裡面的石頭蠱發現了我。
腦袋猛地刺痛,就像是有什麼東西跳脫出來一樣。
而過廊裡面的宋小婷,她的嘴角微微挑起,嘴脣動着,似乎在說“你想死嗎?”尤其是她的那雙眼睛,似乎變小了很多,變成了一對黑溜溜的小眼睛,就像是老鼠的眼睛一般。
忽然,另一個我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你想死嗎?”
“是你!你怎麼又出現了?你不是我,你是虛假的......”我心裡面吶喊。不知道怎麼回事。
我這個時候的意識卻是特別的清楚,我深信“另一個我”是假的。
“嗚哈哈哈......我是假的?你不要欺騙自己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另一個你,我怎麼會是假的。如果我是假的,你又是什麼!難道說,你也是假的嗎?”
另一個我又開始用他的語言來蠱惑我。
“你特麼的,就該死!!”我罵道。
另一個我的面目和我一樣,臉上卻噙着淡漠的笑容:“我不會死,我永遠都不會死,我就存在於你的腦子裡面。我纔是真正的你。要說死,就算是你死了,我也不會死......”
另一個我讓我憤怒。
但是就在我咆哮的時候,他的嘴裡面卻還是在斷斷續續,沒完沒了地重複着這些話,他詛咒我死。但是我不會死,我心裡面明白。我就是被蠱惑了,都是那個石頭蠱乾的。
赫然間,我的腦袋裡面就又是一震。
緊接着,好像是有什麼東西盤旋在我的腦袋裡面一樣。就像是一張大網一樣,另一個我竟然被網住了。然後那張大網的上面,就開始燃燒起火焰。
霎時間,另一個我在嘶吼聲中,就化成縷縷白煙。
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倒在202房間的門口。而我師父馬宏濟就蹲在我的旁邊,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間夾着一張黃符。
黃符正在慢慢地燃燒,一縷縷的煙氣往我的口鼻裡面鑽入。
“師父!我又被那個石頭蠱給迷惑了。”我苦着臉說道。
我師父馬宏濟沉聲安慰我:“沒事,玉陽,那不過是小小的蠱惑之術而已,不足爲道。”說着,我師父馬宏濟就塞給了我一張黃符。
“這是護身符!你暫時收好,必要的時候這護身符或許能救你一命。”
“多謝師父。”
馬宏濟拉了我一把,我從地上站了起來。
“走吧,那個宋小婷剛離開不久,我們現在跟上她。”
之後,我和我師父就離開了旅館。
時間已經五點多鐘,夕陽西垂,天色開始黯淡。
因爲正趕上下班高峰,所以街上行人不少。
我師父馬宏濟低頭看了看法盤,擡手指着一個方向說:“那邊。”
我們兩個快步朝着那個方向走,沒多久,就瞧見了宋小婷的身影。
她僵硬着身體朝着前面走,我們悄悄地跟上。和上次我跟蹤宋小婷不同,我和我師父與宋小婷的距離稍稍拉開,足足有幾十米遠。
“蠱蟲的感知能力還是很強的,上次你就是因爲一直跟着那個宋小婷,跟得太近,纔會被發現。”我師父解釋了一句。
原來如此。
穿過了幾條街道,宋小婷就又走到了那條我昏倒的街上。我心裡面不舒服,那天在地上昏倒,和剛剛在門口昏倒是一樣的,都是這個宋小婷乾的。
還好這次,她沒有發現有人跟蹤。
又走了一會,宋小婷就拐到了一條繁華的街上。
這條街,我很熟悉,我和南瓜還來過這邊兩次。這邊有個別名叫“酒吧街”,意思就是這邊的酒吧和舞廳不少。
我和我師父閒聊:“師父,您去過酒吧嗎?”
馬宏濟淡淡地說了一嘴:“不就是喝酒的地方嘛,誰沒去過。”
但是我不信。
我眯眼壞笑,就又問:“那師父,您能和我說說酒吧裡面是啥樣的嗎?”
這下,我師父馬宏濟卡殼了,成了啞巴。
眼見我盯着他,他不滿地瞪了我一眼,說道:“好啦好啦,別說了,以免那個宋小婷走掉。”
他這明顯是轉移話題。他手裡面抓着法盤,那個宋小婷的腳趾上面還繪製着“路引紋”,怎麼可能走掉。
不過爲了不掃我師父的面子,我也沒吭聲。
宋小婷去到了一個酒吧的門口,站在那裡出神地望着酒吧的牌子。牌子也沒什麼好看的,上面有着不少閃閃爍爍的LED燈。酒吧的名字叫“野路子”,名字起得還挺怪異的。
很有警覺心,宋小婷左右看看。沒有發現什麼異狀後,她才邁步走進酒吧。她進酒吧幹什麼?我心裡面越發地好奇。可能是喝酒,也可能是來這邊當服務員的,想賺點小費。畢竟她還是個學生。
但是也說不通啊,畢竟石頭蠱在她的身體裡面。
“還傻愣着幹什麼?......走,我們跟上去看看!!”
我師父馬宏濟倒是不以爲然,催促着我說道。
我“哦”了一聲,跟在了我師父馬宏濟的身後。他很淡定,就好像是他經常來酒吧一樣,但是我能感覺到,他是一次來這種地方。
酒吧外面貼着不少的海報,上面的圖案多半帶着一點曖昧。
門口來往的人也不是很多。
但是我知道,真正來玩的人在裡面。
果不其然,剛進到酒吧裡面,轟鳴的音樂聲就傳進了耳朵裡面。DJ狂亂地響着,舞池裡面縱情蹦跳的男女隨着舞曲的節奏,肆意地搖晃着自己的身體。
吧檯附近有不少人在喝酒,燈光灰暗,也看不清楚那些人的臉。
走在我前面的我師父馬宏濟停住了腳步,臉色不大好看。
“師父,您怎麼了??”
馬宏濟掐着自己的鼻子,露出一副滿臉厭惡的表情:“這裡面的味道還真是難聞!”
不錯,酒吧裡面的味道的確是夠讓人噁心的。汗味、腳臭味、煙味、嘔吐物的味道,還有其他的味道,就融合在一起,比垃圾場裡面的味道,也好不了多少。不知道這個地方的PM2.5有多少。
應該不達標。
“先生,你們來點酒水嗎?”
一個帶着領結的服務生走了過來。
我擺擺手:“不用了,我們不喝酒。”
聽我這麼說,那個服務生一臉的不悅,嘀咕道:“不喝酒,你們來這裡幹什麼!”然後,他就悻悻地走開了。
我目光搜索着宋小婷的身影,但是沒有找到。
無奈,我就偏頭瞧向我師父馬宏濟。
可是我一回頭卻是發現我師父馬宏濟不在我身邊。
“師父!”
我叫了一聲,眼睛朝着舞池那邊掃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師父馬宏濟竟然去到了那裡。而且關鍵的是,在他的四周圍竟然站着幾個好看的姑娘。
“姑娘,我不會跳舞,你們跳吧。”
馬宏濟心中默唸了一段清心咒,就要朝着舞池的外面走。
但是,那幾個姑娘卻是拽住了我師父的衣服。
“別走嘛,小哥哥,你再陪我們跳一會......跟着我一起跳就好。”
“是啊,小哥哥,你長得好俊!你是附近大學城的學生嗎?”
一個姑娘的手變得不老實起來,就往我師父馬宏濟的衣服裡面伸。
“姑娘,你的手放錯位置了!”我師父馬宏濟有意提醒。
但是那個姑娘卻扭動着肩膀,把身體貼了上來。
“小哥哥,我的手剛剛好,沒有放錯位置啊。不信你摸摸看。”
之後,那個長得很妖豔,吐氣如蘭的姑娘就抓住了我師父的手,將手按在了她自己的手上。
我師父有點發蒙,但是那幾個姑娘卻是不蒙,圍繞着我師父扭動着妖嬈的身段。
瞧見這一幕,我有種我師父馬宏濟成了“唐僧”,誤入盤絲洞的感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