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山中火光沖天。
喬斯特獨自擋在阿爾法小隊成員的面前。
眼前是核彈爆炸燬天滅地般的破壞力，大片的森林瞬間被點燃，光禿禿的樹幹“簌簌”地從頭頂飛過。
沒可能的，沒可能有人可以從這裡活着離開。
亞倫心中滿是絕望，再看其他人也是同樣的表情。
“我們都要死在這裡了。”盧克按住劇痛的腹部，傷口部位滲出血來。
莉莉婭倒在離輕型運輸艇不遠的雪地上，雙眼無神地望着天空。
飛行艇墜落的時候，衝擊的力道將她從船艙裡甩了出來，剛好就有半截飛來的冰槍在那時貫穿了她的心臟，身下一片殷紅。
相比之下，其餘幾人的傷倒還算輕，至少現在還不會死。
回頭看了眼莉莉婭的屍體，喬斯特站直身體，“亞倫，以後他們就交給你了。”
“等等，你說什麼？”亞倫剛要爬起來就要去抓他的手臂，喬斯特用力揮動左拳打在他臉頰上。
感受到突如其來的重擊，亞倫重新倒在雪地上。
“不好意思，現在不能讓你阻止我。”喬斯特輕聲說道，繼續向前走去。
肉眼可見的衝擊波向這裡襲來，將所經過地方的一切毀滅殆盡。
腳下運行起赤色的魔法陣，一圈又一圈的咒文在他身旁浮動，身後出現了手持紅色大劍的黑衣劍靈，喬斯特的手上還有臉上那些露出的皮膚上都浮現了奇異的紅色紋路。
劍爲璃心，刃爲炙血。
非戰不滅，非敵不斬。
召御劍之靈化形。
煉體爲鋼，鑄身爲盾。
止災厄於陣前，
滅禍神於虛無。
英靈降世，永不復還。
與吾同生，與吾共死。
以此，契約達成。
隨着最後一句話念完，黑衣劍靈驟然身形破碎化爲無數黑羽與喬斯特融爲一體，咒文的紅黑色旋渦將所有人包圍在裡面。
火焰的海嘯撲向紅黑色旋渦的那一刻，雙方撞擊出了白色的光芒，喬斯特的身體在光芒中消散不見。
光影交錯之際，周圍什麼也看不清。
與其大家都死在這裡，還不如犧牲自己一個來保全其他的成員。
這個小隊就是這樣過來的，上一代的隊長也是犧牲了自己才使得小隊不至於團滅，那個時候自己也只是個普通的小隊成員而已。“我已經再也不想看見任何人死去了。”喬斯特握緊插在雪地上的劍，身邊的咒文圈驟然膨脹了數倍。
“以後的事，就交給你了。”簡短的遺言。
完全就是輕鬆的語氣，就像是在說今天早上的早飯要吃什麼。
喬斯特的話混雜着風聲傳入亞倫的耳中。
沒來得及開口，風聲戛然而止。
然後……世界歸於黑暗。
亞倫從夢中醒來，眼前不再是滿眼白色的雪地，而是灰濛濛的三面牆壁還有一面是隔離房間和外面走道的鐵柵欄，盧克躺在對面的木板牀上無聊地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漬。
“又做夢了？”看見亞倫醒過來盧克問道。
“嗯，最近總是在做那個夢。”揉了太陽穴，腦袋裡嗡嗡的發暈。
自從被聯邦軍隊發現後，原阿爾法小隊的成員們被關進這所監獄已經有
半個月了，這期間他們與外界完全失去了聯繫。正是因爲喬斯特在覈彈衝擊波來臨前的最後關頭，以自己的生命爲代價發動了“共生之契”，保護了小隊的其他成員，他纔有機會坐在這裡。
那最後的一句話，讓人感覺他已經獲得瞭解脫。或許，大家都能活下才是他最大的願望吧。
“真是的，自己走得那麼輕鬆，把什麼事都交給我了。”
要真那麼放不下心來，幹嘛不自己來做呢？你以爲捨命來保護，被保護的人活下來就會很高興嗎？
亞倫這麼想着，忽然聽見走道上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人類的聯邦士兵腰間掛着的鑰匙叮呤噹啷地響着，走到亞倫和盧克的牢房面前停下，從一大串鑰匙中挑出一把打開了牢門，“你們兩個可以出來了，莉迪亞准將說她想要見你們。”
“用不着戴手銬嗎？”盧克滿不在乎地問道。
“不用，你們又不是犯人，之前就當是不小心就犯了點小錯，上面要你們關禁閉吧。”
兩個人面面相覷了會兒，這才站起來走出牢房。
跟在那名士兵身後，亞倫這纔有機會完全觀察這座建築物的情況，之前因爲是蒙着眼睛被押來的，所以關於牢房外面的情況他們什麼也不知道。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庭院裡是走來走去的軍人和停得滿滿當當的裝甲運兵車，走到十字路口時迎面遇到兩名從側面走過來的女性軍人，看樣子是軍隊中的文職人員。
擦身而過的剎那，亞倫瞥見其中一名女性軍人的胸前抱着的文件上有着“北方軍”和“電報”的字樣。顯然他們是被帶到了聯邦北方軍指揮部，之前與聯邦軍的戰鬥差不多讓對方有足夠的理由，可以將他們所有人以叛國罪秘密處死，可是對方卻沒有這麼做。
看樣子暫時不用擔心會上軍事法庭了，或許是那個人在中央軍部暗地裡做了些什麼吧。說真的，這種時候還真討厭欠他這份人情。
無論什麼時候亞倫和自己身爲聯邦第三元帥的父親關係都不太好，不僅是因爲母親的死，還有他那種對待自己兒子像是面對陌生人一般漠然的態度。就算是那次在法賽執行任務差點死掉，事後他也沒有任何表示。
期待着能獲得父親的肯定，可結果卻總讓他失望。
領路的士兵將他們帶到一扇硃紅色的大門前，然後在門上輕輕地敲了兩下。“報告長官，您要見的兩名士兵亞倫和盧克已經帶到了。”
門裡面傳來聲音，“很好，讓他們進來吧。”
莉迪亞准將是北方軍總部一個相當優秀的將領，最初是以一介平民的身份進入國家軍事學院，大國戰爭時期又因爲年紀輕輕就多次在前線率領軍隊成功阻止十字軍向聯邦北方邊界的入侵，很快就成爲除“殺戮機器二人組”以外北方最有名的將領。
身爲聯邦少有的女性將軍，對待自己的下屬又特別好，所以在北方軍中很是深得人心。
門打開後，裡面是個相當大的房間。
牆壁上的裝飾都不是很華麗，但是總給人種嚴肅的感覺。莉迪亞的身後是扇巨大的窗戶，估計是因爲周邊很大範圍都是軍隊的警戒區，不用擔心會有人從窗戶那進行狙擊的緣故。靠在那個將她身體全部包容在內的真皮座椅的椅背上，身穿黑色聯邦軍官服的莉迪亞翹起二郎腿仔細打量着亞倫和盧克兩人。
雖然她的身材比
起人高馬大的北方壯漢而言嬌小了許多，原本男人穿起來酷勁十足的軍官服，穿在她身上不知道爲什麼別有一番女性的妖媚，但是莉迪亞看人的那種銳利眼神卻足以震懾因爲以上原因就心生雜念的士兵，所以她給人更多的是那種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感覺。
“知道我爲什麼找你們來嗎？”莉迪亞開口道。
“現在霜丘城已經被獸人大軍攻陷，阿爾卡那自由聯邦整個北方的領土都岌岌可危。西伯貝爾要塞被轟炸的時候，全部就只有你們六名倖存者你知道嗎？原本是準備從地下通道逃離的要塞殘餘士兵受到了魔獸的攻擊以至全軍覆沒，雖然那件事看起來很像是羅馬尼亞的人做的，但是我們並沒有直接的證據可以證明這一點。”
“那韋斯頓和伊利亞也……”傑森感到駭然。
“我們沒有在地下通道找到他們的屍體，想必是他們留在了要塞掩護其他人離開。不過很可惜，他們的努力一點用也沒有，我們趕到那裡的時候只看見一地破碎的屍體。要不是原阿爾法小隊的隊長在最後關頭拼死救了你們，估計你們所有人都是逃不過那種命運的吧。”
“怎麼會這樣……”兩人呆立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
要拯救的人最終卻沒能夠活下來，就算死了也不會瞑目。
身爲軍人就是既要揹負殺人的罪孽，又要承擔被殺的命運。雖然相信他們早已經有了這樣的覺悟，可是發生這種本來可以避免的悲劇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
頓了頓，莉迪亞繼續說道：“你知道現在上面準備如何處置你們嗎？”
聽到她的話，亞倫不由得強迫自己恢復了冷靜，“本來我們都是犯了軍法的人，但是因爲阿爾法小隊的成員都是千挑萬選出的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要給我們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要是我沒弄錯的話，應該是秘密執行聯邦軍不可能直接出面介入的事件，而這正是我們最擅長的。”
放下翹起的腿，莉迪亞露出滿意的表情，“你猜得不錯，但是這不是戴罪立功，其實你們根本就沒有犯什麼錯。要是以爲上面的人會因爲你們試着去阻止裝甲列車轟炸西伯貝爾要塞，就爲難你們的話也未免太天真了點，因爲那個當事的那個白癡少校已經死了，所以結果當然是由他來背黑鍋。要不然你以爲你們幾個無足輕重的傢伙可以擔下這一攬子事嗎？這次任務就是讓你們有機會獲得晉升，雖然是要你們去幹些見不得人的事沒錯啦，但是這絕對是對國家有利的事情，這麼說的話我想你們的良心也該好受些。”
“那任務內容是什麼呢？”盧克問道。
“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現在我要亞倫你暫代小隊隊長的職務，帶領小隊成員們順利完成這次的行動。”
看來事情已經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了，對方提出的條件只有全盤接受，這時候提出任何反對的意見都是無意義的。
聰明的人總會作出對自己有利的選擇，亞倫也不例外。
思索了片刻，亞倫終於下定了決心，“好吧，我代表所有小隊成員決定接受你交代的任務。”
“不錯的回答，不愧是第三元帥的兒子，說實話我挺看好你的。”莉迪亞露出滿意的表情，纖細修長的身體緩緩從真皮座椅的包裹中脫離出來。
面前的書桌抽屜深處，印着紅色“機密”字體的文件靜靜地躺在角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