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樓在火焰中轟然倒塌，濺起的火星充滿了兩個人的周圍。
傷重的強獸人用力蹬地，將近三米高的巨大身軀像火車頭一樣狂奔過來，瞬間就來到了克萊因面前，夾雜着狂風的雙刃巨斧以雷霆萬鈞之勢切開空氣，直直地劃出一道耀眼的紅色光芒。
那一剎那暴涌而出的殺氣像是奔騰的河流，像是隨時都能將克萊因裂成十段八段似的。
砰轟！承受不住這一擊力道的地面像張開的蜘蛛網一樣整個凹陷下去，激起無數碎石飛濺，一時間瀰漫的白霧遮蔽了視線。
克萊因側身，險險地閃過迎面劈落的雙刃巨斧，軍刀在手中靈巧地翻轉，低下身沿着獸人腰間盔甲的縫隙處切開。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被軍刀帶過的地方血如泉涌，透過手中傳達而來的觸感，克萊因可以感覺到刀刃切開皮肉，穿透骨骼，在柔軟的內臟中劃過的觸感。
撲哧，強獸人腰間的傷口處爆出散發熱氣的滾燙鮮血，對比鮮明的紅與白在空中相互融和。
又一次，跟以前和那些強大的對手交戰時的感覺一樣，只不過他這次相比以前更加瀕臨死亡。
大量分泌的腎上腺素使得強獸人心跳的速度加快，雙眼的瞳孔猛然放大，眼前所見的一切也變得更加清楚。
受傷的強獸人忍痛咬牙，雙手手臂漲滿了青筋，原地轉過身的同時，雙刃巨斧也向着身後的克萊因攔腰砍過來，卻被動作靈活的克萊因連續後退幾步輕鬆躲過。
“還挺耐打的嘛。”克萊因右手一甩，軍刀脫手而出，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穿阻擋視線的雪霧，直直地沒入強獸人盔甲破損的肩膀上，從背脊後面冒了出來。
緊接着整個人高高躍起，握住露出來的刀柄，一腳狠狠地踢在強獸人的臉上，藉助着這一腳的後坐力將軍刀拔了出來，在空中翻了一圈之後，穩穩地落地。
好硬，剛剛這一腳完全踢不動他。
強獸人在被克萊因踢中之後，只是頭歪向一邊，身體卻像是座山一樣絲毫不動，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稍微扭動了下脖子，居然又恢復了原狀。
僅僅是下腹和左邊肩膀的傷，還不足以讓眼前生命力強悍的強獸人倒下，可是這邊自己只要被對方的雙刃巨斧擊中一下，那就絕對沒辦法再站起來。
難道說，只有把眼前這傢伙切成一塊塊的，這樣一來才能阻止這個橫撞直撞的暴力機器嗎？
“不錯的身手，繼續。”強獸人陰沉着臉，彎下身撿起地上燃燒着火焰的木頭燒焦了身上的傷口，以此來止住持續不斷的流血。看來，他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疤痕都是這麼來。
“不得不說，你是個相當強的對手，不過，一切都到此爲止了。”克萊因鄭重說道，擺出迎戰的姿勢。
“還有什麼招數，儘管放馬過來。”說話間，強獸人胸口處的紋身變得灼熱發燙，火紅色的紋路順着脖子蔓延上來，毀滅者所潛藏的力量正在一點點地被激發出來。
雖說之前與人類交戰過無數次，其中也不乏實力強勁的對手，不過這次遇見的人類卻是其中最強的。握緊了雙刃巨斧，強獸人感覺自己身體內的鬥志正在逐漸地被徹底點燃。
看了強獸人一眼，克萊因坦然一笑，伸手撫摸着冰涼的軍刀，兩根手指指尖在刀身上劃過的地方，居然躍動起耀眼的紫色電光。
附魔後的軍刀頓時就變得無比銳利，只是隨手輕輕地一揮，腳下的地面就轟然裂開一道十幾米長的口子，席捲起滿地的落雪，所到之處無不電光走石。
“如你所願。”
揮刀間，閃電以光的速度將眼中的世界分割成兩半。
強獸人身上那件厚重的盔甲，在紫色刀光勢不可擋的猛斬下，全部碎成四散飛濺的鐵塊，血花也在肆虐的狂風中盡情舞蹈。勉強捱過這一擊的強獸人全身都是數不清的細碎傷口，卻也揮舞燃燒着烈焰的雙刃巨斧來到克萊因面前，不過那一瞬間意識的中斷，已經讓他在接下來斧頭劈下的動作中露出了致命的破綻。
面對強獸人迅猛狂暴的全力攻擊，克萊因完全沒有後退，腳下踏着動作快到詭異的步伐，居然輕鬆地
滑出了火焰覆蓋的範圍，然後整個人躥進高大的強獸人懷中。
“結束了。”雙腳騰空的克萊因發出終結的宣言，附魔的軍刀夾雜着電光完全沒入到強獸人的腹部，血水炸開。
“你，果然很強。”沒有任何遺憾的話語，在擠出最後一絲力氣說完這句話，強獸人的身形瞬間僵硬，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連肺裡的空氣也在驟然間流失殆盡，身體也頓時變得沒有了知覺，連疼痛也感覺不到。
生命的最後一刻，能死在如此強大的敵人手下，也算是對得起自己戰士的身份吧。
當黑暗淹沒了視線，所有的意識也徹底消失的那一刻，強獸人那如同小山一般的身軀終於緩緩倒下。
巨斧從手中滑落，在接觸到地面的那一刻突然爆炸。
失去了承載物的火元素劇烈地爆炸，所產生的衝擊波將地面上的冰雪和燃燒着的建築物殘骸全部震飛到半空中，被低溫凍得無比堅硬的水泥地面居然像玻璃般輕易破碎，崩出蜘蛛網一樣的裂縫，連帶着強獸人的屍體一起化爲無數細小的碎屑。
當最後的塵煙散盡，能從其中走出來的，就只剩下了身上積滿了落雪的克萊因，由於被捲入爆炸之中，此刻他穿在身上的聯邦軍制服上多了幾個難看的破洞，隱隱散發着難聞的焦臭氣味，樣子多少有點悽慘。
原本想要就此離去的，可是當克萊因的視線一落到遠處的景象時，居然就這樣被深深地吸引無法移開，那感覺絕不亞於親眼看見毀天滅地的災難突然降臨，然後又像是幻影一般瞬間消失，那般讓人無法接受。
加什爾城中心位置，獸王族軍隊的駐紮地燃起沖天的大火，冒出的滾滾濃煙幾乎要將將夜晚的天空完全遮蔽。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滿臉驚訝的克萊因，看着對面汪洋般一眼望不到邊的火海。
數小時前，加什爾城市中心。
即將到來的冬天讓天氣的嚴寒程度猛然增加了好幾倍，持續了半個多月的極端惡劣氣候讓建築物的一樓被大雪完全掩埋，籠罩在暴風雪之中的城市像是茫茫大海中即將被海水淹沒的孤島。運輸補給品的部隊久久未到，這讓龜縮在市中心的獸人帝國士兵的士氣受到很大的影響。
站在高樓天台上居高臨下的獸人守衛早已經快要凍僵，在飢腸轆轆的情況下很難維持平時的體溫是件很困難的事情，從三天前開始就陸續有人在守衛的時候不小心睡着，最後在睡夢中被活活凍死。
“看時間，差不多換班的人該到了。”守衛看着腳下這個被冰雪凍結的城市，在來自極北的寒風襲擊下，這座飽經戰火的無人城市看上去就像一具冰冷而高貴的屍體。
“要是再等不到補給的話，恐怕在廢墟里躲起來的人類還沒解決，我們就要完蛋了吧？”另一個守衛平靜地說道，語氣中有刻意強調的哀傷。
即便憑藉強大的戰力攻入城內，可是到後來，他們就發現接下來所要面對人類的抵抗力量卻遠比攻城時要更加頑強，也更加狡猾。充足的火力搭配上行之有效的戰術，少量訓練有素的聯邦精銳部隊就讓這羣瞧不起人類的獸人嚐盡了苦頭。
彈盡糧絕，卻又不能貿然放棄好不容易攻下的城市，曾經不可一世的獸人帝國的大軍，現在正陷入士氣低落，彈盡糧絕卻孤立無援的絕望境地。
守在城中一定撐不過幾天，全部撤離的話沿途又一定被人類趁機偷襲，以目前所儲存的食物來看，根本就不足以使如此多的人回到自己的國家。在冬季的嚴寒中，一路上凍死餓死的人將會不計其數，真正有幸活下來的寥寥無幾。
聯邦軍隊在戰鬥一開始時的撤退，就是爲了在時機成熟的時候更好地進攻，這座城市對於獸人而言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捕獸籠，一旦進入，便再也沒辦法在毫髮無傷的情況下地離開。
與其躲在城內無比悲慘地被圍困而死，想必大多數人還是寧願能戰死在前線吧，至少那還是個戰士應有的死法。
“你覺得，我們發動這場戰爭有意義嗎？”獸人擡起眼睛看着與自己並肩作戰的夥伴，或許因爲在外面的時間太長，他的視線已經變得有些模糊，剛纔那一瞬間，好像有
只會在臨死時纔會見到的幻覺在自己的眼前縈繞。
長長的沉默之後，等了好一會兒對方纔回答。
“我不知道，我也不會去想這個問題。但是我始終明白的一點就是無論對錯，只要我們還沒死，上面要求該做的事情那就還得繼續做下去。”意義什麼的，似乎早就已經不再重要，戰士不就是爲了戰爭而存在的嗎？若是沒有了戰爭，那戰士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爲戰爭而生，最終也爲了戰爭而死，這就是戰士生來就已經註定的宿命。
實際上，人都是揹負着什麼東西降生在這個世界上，若是能輕易地拋棄掉生來所揹負的宿命，那很多原本不應該發生的事情就能夠去避免。但是，又有幾個人能做到這一步呢？就連那些歷史上最偉大的英雄都逃不過自己早已經註定好的宿命，只能在對生命中最後的瞬間，懷抱着對於世間的無盡眷戀離開人世。
有很多時候，面對自己無法控制的命運，每個人都沒有自己去選擇的權力，唯一能做的就只是默默地接受這一切。
就在兩人說話間，一個人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身後。
突然，但是卻不突兀。
“說得好，獸人。”男人滿是戲謔的口氣讓人聽起來很是厭惡。
直到這個聲音傳來，他們身體內早已經被寒冷凍結的危險感知，才突然間在閃電般地瞬間復甦，那感覺就好像有個人正在用冰冷的刀刃，輕輕地抵在自己的喉嚨上，讓人完全無法移動一樣。
能讓作爲獸王族的自己感到如此恐懼人類，不，是怪物，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嗎？還是說，身後這個聲音的主人，根本就是個能在無聲無息中取人性命的死神。
感覺被身後一股散發着濃烈殺氣的視線死死盯着，幾乎要全身麻痹，雖然很想要回過頭，可是脖子和腳卻完全不聽使喚，像是被凍住一般僵直在原地。
如此強烈的恐懼感，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
是戰鬥，還是直接逃走？不，就算自己用盡全力，也一定不可能從如此可怕的敵人手中逃出來。拼死一搏，或許還有活下來的一線希望。
“對於狩獵者來說，獵物越是恐懼，越是掙扎着想要逃跑，就越是能使人感到愉悅，你說不是嗎？”男人*着手指上的鮮血，另一隻手拿着碩大的獸人頭顱。
其實那些負責前來換班的獸人，早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被男人盡數消滅，整個過程都安靜得幾乎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究竟他是如何潛入進來的，又是怎麼在不驚動守衛的情況下，將所見到的獸人殺掉，完全沒有人知道，因爲所有他遇到的人都一臉茫然地被取走了性命，壓倒性的暴力之下，所有的屍體都是在不使用任何武器的情況下，被雙手直接撕裂到肢首分離，只見斷裂的肋骨橫七豎八地穿出身體，湯湯水水的內臟器官濺得地面和牆壁上到處都是。
很難想象，肌肉坦克一般強壯的獸王族，居然能如此簡單地就被一個人類所殺。
黑衣的男人毫不在意地將手指伸進頭顱的嘴裡，扯出一條血淋淋的舌頭，然後將扯掉舌頭的頭顱扔到守衛的腳下，然後站在一旁，就頗有興致地觀賞起對方的表情來，“都說到到了這個份上了，你們依然不打算逃跑嗎？還是說，你們已經做好死亡的準備了？”
感覺不到男人身上有任何的殺氣。
取而代之的是，伴隨着斷斷續續的慘叫聲從不遠處傳來，冰冷而無形的恐懼感正乘着這極北的寒風，在空氣中迅速地蔓延開來。
“……”兩名守衛握緊了手中的武器，不知不覺間冷汗已經爬滿了脊背。
“不回答就算了，反正我也沒打算要放過你們。”感覺這樣的提問沒什麼意思，男人打了個大大的哈且，露出一臉殘忍的微笑，“當初你們是怎麼對待人類的，今天也讓你們自己好好地感受一下吧。順便說一下，因爲這是我第一次嘗試，所以若是你們對此有什麼意見的話，還請多多包涵啦。”
其他的人，差不多都已經開始動手了吧？
要不了多久，這個死氣沉沉的地方就會變得很熱鬧。
沒錯，就像烈火炙烤的煉獄一樣熱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