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市區的警局到林雨山莊需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真正的有錢人是不願意擠在市中心呼吸渾濁的空氣,煙波湖這個遠近聞名的風景區恰好給他們提供了親近自然的好環境。
雖然猜測到鐵戰跟林一峰會到林雨山莊找霍興,李嘯天卻一點都不着急,他尋思着那兩個莫名其妙的傢伙最好搞點大陣仗出來。六年前的那件案子一直令他耿耿於懷,那個時候他剛從部隊轉業進了刑偵隊,心裡充滿了懲惡揚善的激情,可惜這澎湃的激情卻無處託付,那件案子疑點重重,根據現場調查死者都不是傷在鐵戰恐怖的拳頭下,並且全身上下都找不到受到猛烈重擊的痕跡,只是在頸部動脈有一個薄薄的創口,最離奇的是那些被冷凍在殮房的屍體在幾天之後集體消失,警方把這件詭異的事情封鎖得很緊,基本上沒幾個人知情,當時李嘯天還不是刑偵隊長就更沒有資格瞭解內幕。他直覺鐵戰並不是真正的兇手,暗中調查,其中幾條線索都指向這個城市裡最出色的企業家霍興,雖然霍興不可能對自己人下毒手,但肯定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也許正是這個原因,他不得不在上頭的壓力下停止追查,而這個鐵戰也在證據並不是十分充分的情況下按照有罪推定的慣例被判死刑。
正是這件事情讓李嘯天透徹了,過去他只是一個單純的軍人,服從命令完成任務就是生活的全部。這次跟鐵戰重逢讓他意外又驚喜,這六年來,他一直都在想爲什麼一個如侏儒一樣的矮胖子怎麼會像一頭強壯的猛獁那般力大無窮,如果在遙遠的冷兵器時代,這個鐵戰保證會成爲一名戰功顯赫的大英雄,就像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西楚霸王一樣,可惜他生在了科技時代。
那場驚心動魄的圍捕場面仍然歷歷在目,就像某部關於英雄的史詩式電影,陷入末路的英雄面對無數圍捕者不甘束手就擒尤做困獸之鬥。
那次應該是林海市警察局有史以來爲數不多的大行動,雖說僅僅爲了抓捕一個赤手空拳的人,刑警加上趕來支援的防爆反恐大隊,浩浩蕩蕩數百人,全副武裝,如臨大敵。
就在城外的垃圾填埋場,鐵戰藏身的窩棚被團團包圍。
一開始,參加行動的李嘯天爲自己戰友的陣勢倍感自尊心的挫傷,他一向很自負,儘管沒有如願以償的進入特勤大隊,畢竟他也算得上千裡挑一的好手,自認爲無論是射擊還是格鬥都罕有對手,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是直接在他的自尊心上捅了一個窟窿。
藏匿在窩棚裡的鐵戰拒絕投降,警方派出一支六人反恐小組進行強攻,對着窩棚發射催淚瓦斯後,六人裝備精良的防爆隊員迅速的衝進窩棚,然而幾乎在一瞬間這六個訓練有素的防爆隊員齊刷刷的以不同的姿勢從窩棚裡飛了出來。
沒有人知道那
是什麼樣的力量和什麼樣的速度能一下子打飛六個人。
沒有人敢再靠近窩棚,上級的命令是務必活捉,因爲兇徒涉及十幾條人命的血案,嚴重的擾亂了社會治安,引發民衆恐慌,必須讓他接受人民和法律的審判。
如果還有個原因就是鐵戰手無寸鐵,就算沒有使用警械的條例,對於參加行動的幾百號人而言,將鐵戰一槍崩了就地正*法簡單,可面子上總過不去,大多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全憋着氣,面對一個強悍的對手,誰不想去過兩招證明自己的實力。
在發起強攻的第二波小分隊一個不剩的從窩棚裡飛出來,現場指揮改變了戰術,派出一輛輪式警用裝甲車先去拆除窩棚,只有這樣才能讓鐵戰暴露在衆人面前。單薄的鐵皮窩棚自然經不起裝甲車的撞擊,一下子,便吱吱呀呀的坍塌下來,他已經無處藏身。
那是一場慘烈的戰鬥,手持盾牌的防暴隊員迅速的築起一道堅固的圍牆,鐵戰在裡面左突右撞,妄圖以一己之力對抗數百人。
李嘯天當時站在人牆外,看着被重重包圍任不肯就範的鐵戰心裡難免涌起許多複雜的情緒,奇怪的同情憐憫,奇怪的敬畏,甚至還有一些惺惺相惜。
英雄的悲哀莫過於生不逢時,就算是一個罪大惡極的英雄,也不該存在於一個錯誤的時代。
現在並不是一個需要英雄的時代。
鐵戰,這個奇醜無比,肥胖如豬的侏儒就像一頭跌進陷阱的蒼狼,瘋狂的出擊,他從各個角度發起進攻,試圖在鐵桶般的人牆上打出一到豁口,可是寡不敵衆,防爆盾牌在他的拳頭下破裂了,馬上會從後面補上一塊新盾牌,躲在盾牌後的人被他的神力打翻了,馬上有人填補那道縫隙。他畢竟只有一個人,就算他真是大漠的王者,真是是一頭蒼狼,結局都是註定的。
英雄的結局多半悲慘,再兇殘的野獸都逃不過獵人的圍捕。
相持不下,仍然沒有人能靠近被圍困數小時已經氣力衰竭的鐵戰。
李嘯天接受了現場指揮下達的擊傷兇徒的命令,在舉槍瞄準的時候,他非常的難過,因爲他很想跳進包圍圈好好的跟鐵戰大戰一場,但是他很清楚自己肯定過不了幾招,雖然鐵戰的出拳毫無章法,但是那駭人的力量和速度無人能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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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李嘯天並不想馬上帶着王徵去抓捕鐵戰,他認爲這次意外事件帶給他一個難得的契機,如果能把握機會破解隱藏了六年的心結並以此揭開隱藏在這座城市五彩光幕下的黑暗就最好不過。
在林海市沒人敢碰霍興,但是他一直不信邪,只有證據確鑿,他敢
於捨身取義。
爲了掩人耳目,他們換上便裝開着民用牌照的車輛,這個城市裡有很多嗅覺靈敏的人,十多個身穿警服的陌生人突然現身林海市恐怕會讓很多人寢食難安,說不定明天就會出現某某官員突然攜款外逃,某某官員突然失蹤之類的新聞。
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那些心懷鬼胎的人早如驚弓之鳥,一有風吹草動馬上逃之夭夭,畢竟做貪官也是高危職業,王徵他們引發的不必要**是可以預見的,自從他們進入警局,各種風聲就已經通過特殊渠道擴散出去了,說不定現在就有人打算捲鋪蓋卷跑路。
李嘯天對王徵及他的隊員沒有好感,但樂見他們帶來的意外效果,也算無心插柳,爲反腐事業做出了貢獻。
開着車帶着一干人在城市裡逛了一圈,李嘯天要盡地主之誼,宴請王徵和他的隊員們。王徵並沒有反對,他似乎也不急着去抓鐵戰,反正急也沒用,只有鐵戰沒離開林海,他們就有把握。
人與人之間講的就是情投意合,或者叫臭味相投,夫妻朋友,吃飯喝酒都是如此。
這頓飯吃得並不快樂,王徵一行人個個不苟言笑,表情嚴肅,最要命的是他們滴酒不沾。若非破過幾件大案獲得了刑偵隊長這個職位,加上潘局長的賞識,李嘯天就是一不折不扣的後進分子,放*蕩不羈,不求上進,偶爾還知法犯法,無數次違反禁菸令不說,光憑几次在酒吧裡酗酒跟人鬥毆就夠他受的,要不是內部寬大處理,他的警服都被脫下好幾次了。
無趣的生活總要找些樂子,李嘯天一直認爲酒是男人的靈魂,煙是男人的情人,在放棄了過去做英雄的夢想後,他的人生只剩下這兩樣追求,當然這位三十來歲的光棍漢偶爾還會結交女朋友,只是他的人生目標裡沒有婚姻這個選項,天長地久本就是一個笑話,所以他不想把太多時間浪費在這種根本不存在的感情上,一拍即合不會讓他感到新奇,一拍兩散也不會讓他感到難過。
跟十幾個木頭一樣的人吃飯興趣不高,少喝了一點,按照自己的最低配置喝了四盅,不到半斤,這點酒只能算漱口,想當年在部隊的時候,哪一次跟戰友們喝酒不是拿着可以裝半斤酒的大海碗一碗一碗的喝,那纔是鐵血真漢子的感覺。
飯後,李嘯天繼續駕車,坐在旁邊的王徵並沒有以酒後不能駕車的法規反對讓他覺得這個僵硬的傢伙並不迂腐。
十六個人,三兩公務車緩緩的駛過繁華的街道,一離開市區便加速飛馳。
跟警局裡的值班人員聯絡,沒有發現異常,也發現不了異常,因爲林雨山莊屬於監控盲點,住在那裡的人享受特權以便進行不爲人知的勾當,所以安裝在那裡的監控是不跟警局聯網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