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便是九州島神地和鐵門,天府並列的紅世豪現在更是作爲狩魔協會的中堅力量而活躍着。因其門下多出修煉馭劍術的修道者,在凡人的觀點中更類似“仙人”般的存在,故其門派的所在地,崑崙也被視爲通常意義上的“仙界”。
奕豪是由林恆口中得知崑崙的事情,這位損友也是崑崙的修行弟子,其祖父宵練乃崑崙七子之一的酒劍仙,而其佩劍畫影也正是酒劍仙昔日的愛劍,因此嚴格說來,奕豪和崑崙的緣分非淺。雖然奕豪也想過什麼時候去崑崙見識見識,但絕沒有想到機會會在如此突然的情況下到來。
“該死的!崑崙什麼的都好,快讓我出去!”
這種話奕豪是說不出來的。眼前叫司徒瑤的少女,似乎是在巡視凡世的途中發現遠方天劫降臨,馭劍飛過去時發現正由空中墜落的奕豪,於是把不省人事的他救回來,安頓在臥房悉心照料——光是看在着這情面上,奕豪就算有再焦躁都得忍下來。
“多謝司徒姑娘的救命之恩,等以後有時間必定登門道謝。”奕豪深吸了一口氣,向着司徒瑤抱手一禮。“但我真的有要事在身,實在不便久留,煩請姑娘告訴我要如何離開這裡。”
“只是舉手之勞,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司徒瑤淡淡地搖了搖頭,偏頭指向前院的方向。“這周圍是師叔佈下的雲霧仙霞陣,隨便亂走的話會霧中迷失方向,不過出口就在正門。從那裡走出就對了。”
“謝過姑娘,改日一定登門道謝。”奕豪向着她再次一禮,隨即迫不及待地向前院衝去。看着那毫無留戀似地背影,司徒瑤的眼中似乎浮現出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若有若無的低吟從她微啓的櫻脣中傳出。“呵,果然是跟他說的一樣有趣地人呢……”
下一秒鐘。司徒瑤的視線轉到旁邊老者的方向,卻已換成了微皺黛眉的神情。
“師叔地移形換位之術越來越順暢了呢……”這樣說的司徒瑤,伸手抹過桌上剛剛灑出來的幾滴醉仙釀,把手指放在鼻尖聞了聞。向着老者露出巧笑倩兮的神情。“不過沒把空氣中的酒氣消去卻是失策,而醉仙釀又是那種香氣特別濃烈的酒……說起來,昨天我還聽見師父抱怨他的酒不翼而飛了一瓶,我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他老人家呢?”
“乖,乖乖侄女,不……不用愣個吧?”老者地額頭上頓時流下瀑布似的冷汗。
……
奕豪在崑崙仙境耽擱的這期間,鐵蘭已經帶着紅姬來到了鐵家的門前。小鳳凰牽着鐵蘭的手。好奇地看着眼前這棟西式風格的小洋樓,向鐵蘭問着。“蘭姐姐,爸爸在這裡嗎?”
“嗯,我想他應該還沒趕到,不過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的,因爲這裡是他地家。”鐵蘭推開柵欄走進去,穿過優雅的庭院。在門前按下了門鈴。伴隨着悠揚的門鈴聲響起,裡屋傳來女主人地聲音。“來了,是誰啊?”
“是我。伯母,好久不見了。”鐵蘭向着開門的林華露出溫和的笑容。
“啊呀,不是蘭兒嗎?快進來!快進來!”林華的臉上浮現出無比驚喜的神情,伸出手親熱地摟住鐵蘭,就要把她迎進來。“我聽你伯父說你最近去澳洲旅行了,沒想到這麼快就回來了。真是……啊咦?”說到這裡,林華的目光突然集中到鐵蘭身後地一點——小鳳凰的腦袋從鐵蘭的身後探出來,畏畏縮縮地看着她。
“蘭,蘭兒,這孩子是……”那宛如小動物似的可愛在一瞬間就俘虜了太夫人的心,林華蹲下去,伸手撫摸着紅姬的頭,神情卻想要緊緊把她抱在懷裡似的。“好可愛啊!蘭兒,這是誰家的孩子?”
“她的名字叫紅姬,就是鐵家的孩子……”說到這裡,鐵蘭的臉上浮現出苦笑似的神情,搖搖頭輕輕說道。“他的父親,好像是奕豪。”
“是……是奕豪的孩子?”林華一瞬間瞪大眼睛,重新上下打量着紅姬,幾秒鐘後露出咬牙切齒的神情。“那……那個死小孩,什麼時候都有了這樣大的女兒了,居然還一直瞞着家裡面,等他回來後非好好教訓他不可……嗯,不對,等等。”突然察覺到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林華擡頭詫異地看向鐵蘭。
“蘭兒,你是什麼時候生下這小可愛的?”
“伯,伯母……”鐵蘭臉上的苦笑意味更濃了,淡淡地搖搖頭。“你誤會了,我並不是紅姬的母親。”
“呃?”林華的神情頓時凝固,幾秒鐘後轉爲困惑,跟着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是這樣啊,我就說那死小孩怎麼會突然有這麼大的女兒呢,是他收養的吧?嗯嗯,這頭漂亮的銀髮不像是東方人呢……”倘若不是瓦爾哈拉天宮和人世間有着三倍以上的時間差,那林華的推理倒也找不出破綻。
“伯母,我是在機場遇見走失的紅姬的,具體的事情也許還要問奕豪才清楚……”鐵蘭把紅姬帶到林華的眼前,輕輕說着。“不過有一件事是確定了的,這孩子的身上流着的的確是鐵氏一族的血脈,因此請伯母好好照顧她,我已經給機場留下了訊息,倘若奕豪過去找過的話,應該能很快過來見女兒吧?”
“蘭兒,這……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你和奕豪從小青梅竹馬,應該知道他絕對不是那種喜新厭舊的人!”林華摟着紅姬,卻急着向鐵蘭說明着什麼。“你儘管放心,有什麼事伯母給你做主!萬一那小子作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我絕對不會輕繞他的!”
“伯母,沒關係地。”鐵蘭搖搖頭。輕輕的聲音打斷了林華的話。“說起來,我和奕豪的婚約也只是小時候隨便作的約定而已,就算奕豪忘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鐵蘭
到這裡轉爲黯淡,沉默了幾秒鐘,就像呵斥懦弱自我頭,再度擡頭看着林華。如此說着。“對我來說,只要奕豪能夠得到幸福就可以了,至於給他幸福的人是不是我,那並不重要。”
“蘭兒。你……”林華看着鐵蘭,臉上浮現出極其感動的神情。“你對奕豪竟然如此……”
“伯母,我還得回鐵門去向大伯報道,所以……今天就暫時告辭了,請替我向二伯問聲好。”就像要回避林華地視線似的,鐵蘭向着她鞠了一躬,隨即提起行李轉身離去。而在她轉頭的時候,林華耳中聽到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本想拉住她的手也愣在了半空中。
“唔……”搞不清狀況的紅姬站在旁邊,奇怪的視線在林華臉上來回移動。
“不……不好了!老公!老公!”鐵蘭地背影消失在門外後,愣在原地的林華才清醒過來,呼叫着丈夫的名字,慌慌張張地向屋裡跑去。“你還在那裡修什麼花草!快過來。出大事了!”
……
傳說崑崙位於內陸某座不爲人知的深山上,奕豪猜測要趕去紅姬所在的城市得花上更多的時間,然而當他心急火燎的衝出門時。卻愕然發現竟是和預想是完全不同地風景。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派車水馬龍,燈紅酒綠的鬧市區,周圍充斥着都市地喧囂,和一門之隔的古宅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這,這到底是……”
奕豪愕然回頭望向剛踏出的房門,是一棟旅館似的建築。上面一塊橫框寫着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崑崙駐鐵嶽招待所”。
“開玩笑吧,這樣也行啊……”
從眼前地旅館上完全看不出那棟氣派古宅的輪廓,顯然又是某種障眼法的作用,想到凡世和紅世的距離既然如此接近,奕豪突然間感到一陣無力,沮喪了幾秒鐘才振作起來,跟着注意到了某件事情。
“崑崙駐鐵嶽招待所……這裡難道是鐵嶽市?”
奕豪擡頭望向周圍,突然覺到眼前的街景有些眼熟。顧不上驚世駭俗的可能,他直接煉出風翼沖天而起。在數百米的高空俯視着下方的城市,他確認了先前的判斷,這裡正是自己故鄉的鐵嶽市,也是鐵門所在的地方。而雙親目前居住的地方,就在城市東部的一棟小洋樓裡,從這裡幾乎能看到那小區的輪廓,飛過去也只需幾分鐘的時間。
“唔……”奕豪開始猶豫起來,雖然那裡原本就是他回國的目的之一,但在紅姬不在身邊的情況下,他實在沒有信心承受來自太夫人的威壓,或者把找到紅姬列爲最優先的事項是更好的選擇,但目前身無分文的他,就連想打電話到機場詢問都辦不到,而至於辨認方向則是更艱難的事情……
“果然,還是先回去一趟比較好吧……”奕豪拉聳着肩膀,一咬牙驅動風翼向着那邊飛去。
……幾分鐘後,奕豪就降落到鐵家的門前,隔着鐵柵欄向裡面偷望了幾眼,沒有發現特別的動靜,然而卻始終難以邁出腳步。再三躊躇後,他決定改走不容易發現的後門,雖然兩者本質上沒有區別,但後面一個選擇卻能給他更多的時間來凝聚勇氣。
悄悄來到後門的奕豪,深吸一口氣,準備悄悄拉開門,然而就在他手觸到門把上的時候,後門卻悄然無息地開啓了,站在門後面的是他異常熟悉的人物,揹着一大包行李,彷彿登山隊似的全副武裝,一副即將遠行的模樣,不過臉上的神情卻是緊張兮兮,不斷回頭看着身後,顯得十分可疑。
“老爹,你又要跑到什麼地方去啊……”奕豪把心中的無力化成嘆息的言語。他的老爹林濤,是天性極不安分的那類人,以前幾乎每天都過着四海爲家的逍遙日子,滿世界的亂竄,自從兩年前林華回國定居後,在妻子的嚴厲束縛下才勉強收起過去的浪子情懷,但卻無時無刻不想着昔日自由散漫的生活,這兩年奕豪光是在電話裡就聽母親林華抱怨了不知多少次。
“咦?”鐵濤聞言轉過頭來,父子倆臉對臉地對視了足足十秒鐘。
“奕豪?”鐵濤眨眨眼睛,似乎總算理解到了事態,然而卻在嘴角掛上曖昧的笑容,伸手拍拍兒子的肩膀。“好小子,真有你的啊!到國外留學的幾年找了老婆就算了,居然連孩子都這麼大了……呼呼,這就是‘虎父無犬子’的道理吧,還真有你老爸當年的風範啊!”
“啥?”奕豪理所當然地露出納悶的神情,然而鐵濤卻沒有繼續解釋下去的意思,緊張地看了看身後,壓低聲音向奕豪囑咐着。“好了,難得你老媽剛剛找到新的玩具,我就趁這機會出去溜達溜達,已經半年沒有出去了啊,千萬記得不要說你看見過我啊……嚇?”
身後突然傳來破空的聲音,鐵濤下意識地一縮頭。幾乎同時,一支由後面射來的弩箭“噗”的一聲穿透了揹包的頂部,帶出他的幾根頭髮,然後停在了距離奕豪鼻尖只有一釐米不到的位置。
“老……老媽……”奕豪在千鉤一發之際夾住了那根要命的弩箭,然而夾着弩箭的雙手卻不自覺的顫抖,驚駭的視線卻凝固在鐵濤身後的某處——在那裡,林華正以斜靠在牆上,以從容的動作上好手裡的弩箭,偏頭冷冷看着這邊鬼鬼樂樂的父子二人。
林華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偏頭指了指屋裡,她手裡弩箭的箭頭閃出鋒利的白光,就像刀鋒似的映入了父子倆的視線,奕豪和鐵濤同時打了個寒顫,拉聳着肩膀乖乖地走進了屋裡。紅姬在太夫人的身後目睹了這不可思議的光景,感到奇怪似的偏着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