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射出的光輝,化身致命的箭矢,一眨眼的時間就逼髒跟前。揹着青菱的奕豪無法伸手格擋,眼睜睜看着那襲來的光失,心臟彷彿回想起過去的記憶,以近乎慘叫的節奏瘋狂跳動着,然而不知何處而來的冰寒,卻由指尖開始蔓延,恐懼霎時間便浸透了身軀。(又……又要……)壓倒性的恐懼麻痹了心臟,奕豪竭盡全力向旁偏轉着身子,然而相比其如同流光逝影般襲來的光失,他的動作卻遲鈍得可以。
兇暴的光牙已觸到奕豪的肌膚,兩年前的一幕似乎就要在此重演,但和那時候不同的是,這次卻有着靜雨和鐵蘭在旁邊。
“奕豪!(郎君!)”
斬魔劍一瞬間炸出耀眼的劍煌,展開的神域無視時間和空間的束縛,在以零爲單位的時間裡,將數米外的奕豪納入了範圍。經由斬魔劍展開的神域,或許強度上無法與主神位的強者媲美,然而加諸其上的意志力卻遠遠超過至神位,也因此使得神域的全部影響都集中到一點。即使如何兇暴的光矢,也無法忽視這份意志的影響,出現了一瞬間的停滯。
光矢停滯只有不到半秒鐘的時間,而就在它咬破神域封鎖的同時,旁邊以幾乎追着光跡的速度衝來的小狐狸,一躍咬住了剛剛啓動的光矢。
停滯的時間到這裡恢復了流動,瞄準奕豪心臟而來的光矢脫離了原先的軌道,在天狐地憤怒中被撕成了碎片,而鐵蘭也在緊跟着一秒回到奕豪的身旁。手握斬魔劍嚴陣以待,那劍身放射出澎湃的神威,硬是把周圍的海水給壓倒了百米以外。
黑暗中傳來一聲嘆息,察覺到已失去時機的刺客,似乎選擇悄然了退卻,臨走時還輕輕擊掌了一聲。沉悶的掌聲如同約定地訊號。四周原本平靜無波的海面,突然泛起不祥的漣漪,隨着腳下地面的抖顫,一陣陣怒濤沖天而起!蛇發美杜莎。獅頭羊身地喀邁拉,九頭海蛇許德拉……諸多隨着神話消逝世間的怪物,一一出現在奕豪等人的面前,光是齊身咆哮的聲音就彷彿要把巖洞給震塌似的。
“暗算不成,跟着就採用人海戰術嗎,多麼卑鄙的傢伙!”鐵蘭咬牙切齒地掃過眼前的怪物羣,下意識地握緊了斬魔劍。“不行。數量太多了,在這裡打起來根本沒完沒了。奕豪,靜雨,跟在我後面突……”身後是死一般地安靜,鐵蘭不安地回過頭,卻正好看到奕豪把青菱放下來的模樣。“奕豪,你在幹什麼?”
“嗯。因爲接下來可能會嚇到她,所以我讓她先到安全的地方避一避,反正又用不着領路了……”奕豪的神情沒有絲毫的動搖。無論憤怒或恐懼都消失了痕跡,然而那聲音中卻流瀉出冷徹入骨的殺意。“開啓虛界的門扉。”奕豪隨手劃出一魔法陣,魔法陣浮在空中散發着暗紅地魔光,那是達克里斯擅長的空間魔陣,沒有給青菱表示意見的機會,奕豪便把她放進了那魔法陣中。魔法陣如同門扉般吞沒了少女地身體。
“鎖閉。”奕豪按着魔法陣在虛空中一扭,構成魔法陣的光聞隨即互相咬合,然後便在空中湮滅了痕跡。“好了,這下可以自由活動了……姐,你幫我看着靜雨就好,其它的都交我來應付。”奕豪甩了甩手腳,目光掃過鐵蘭和靜雨,然後落到周圍的神話怪物身上,嘴角拉出滿溢暴虐的弧線。“雖然作爲開胃菜而言稍稍不足,但缺少的部分,待會兒都就補在躲在後面地傢伙身上好了。”
“別說傻話,你一個人……唔?”鐵蘭下意識地出言勸誡,然而奕豪卻已向着怪物們走去。
肉眼可見的漆黑魔氣纏繞着他的身體,空氣中流瀉着幾近沸騰的魔力波動,蒼白的冰霜隨着他的腳步向四周蔓延,觸到的海水就保持着波濤的模樣凝固在半空,熾紅的炎刃一柄接着一柄,彷彿爭先恐後似的在他身後浮現,灼熱的空氣就像要燙傷人的喉嚨似的――掌握着四大之力的煉金術士,其意志會對周圍的自然元素構成影響,而到眼前的程度,足見奕豪已經動了真怒。
源自本能的恐懼化成冰鞭抽打在怪物們的脊背上,目睹奕豪暴怒的姿態,自神話中甦醒的怪物們都顯出怯懦的模樣,在原地發出低沉的吼聲,卻始終不敢前進一步。
“愣在那裡的話,只會死得更快哦……”前行中的奕豪,把手伸進虛空的漣漪中,伴隨着耀眼的光輝,一把銀光爍爍的寶劍被他抽了出來。那是齊格弗裡德親手鍛造的愛劍,雖然比不上雷神之錘等級的神器,然而也是北歐神話中赫赫有名的武器,屠龍劍格拉姆!經由至高鍊金的完美印象,奕豪從逝去的因緣中取回了前世的愛劍。
“好久不見了,格拉姆……”奕豪輕撫着屠龍劍鋸齒狀的劍身,目光掃過周圍,最後落到右邊的九頭海怪許德拉身上,輕輕點頭。“好吧,就從你開始。”
……
鐘乳洞的深處連着一片地下海,由岸邊的崎嶇岩石延伸向視界的終點,幾乎分不清海面和黑暗的邊界,整片海洋好像宛如直通地獄的深淵,光用看就感覺要被吞到那混沌中似的。
“歪曲”就在這海面的下方,孕育着混沌的深淵中,那是誕生在世界基礎中的,卻不應該存在的事物。
世界的基礎是因緣之流,因緣之流的流動決定着世界的存在,在低階次元的法則中,因緣之流具有絕對唯一的不可逆性,即發生的“過去”絕對無法改變,而在曾經千億年的時光中,世界都如此跟隨着因緣之流的流動而發展。
然而兩年前,來自高階次元的“至源”改變了這絕對唯一地法則。她們擁有自在操縱因緣之流的權能,並且也曾數度動用過這樣的權能。低階次元的存在無法違逆來自高階次元的意志,然而“至源”的行動卻對因緣
身構成了惡行地影響。所謂的“歪曲”,本質上是“至源”粗暴干涉的反動,是低階次元本身對高階次元介入的排斥反應,就如同人體內自動排除病菌地白細胞那樣。
因此。他深信自己的行爲沒有錯誤,既然“至源”的降臨使得因緣之流的平衡遭到破壞,那自然要有人讓平衡恢復過來。借用“歪曲”的力量能夠做到這一點,而至於因此而造成的犧牲者……或許有不下百萬吧?這數字讓他的嘴角拉出嘲諷地譏笑。對寄身在地球上超過六十億的人類來說,區區百萬的數量根本是九牛一毛。更何況,站在世界的角度來看,就算這過度繁殖的種羣整個消失,留下的自然也絕不會變得更壞。
他看着那孕育着混沌的海面,感覺到源源不斷地力量涌入體內,彷彿世界的意志正站在他的背後。甚至還聽到自然地耳語。再沒有任何時候,他如此確信着自己的正確,而相較之下,那些企圖撲滅這微弱希望的人,毫無疑問就是邪惡的化身了。想到這裡,他的嘴角牽出嘲諷命運的苦笑,在侵入者中看到令人懷念地臉。就在兩年前,他以神器阿波羅之弓射殺了那人,但因兩位“至源”的介入。反而對貫穿世界的因緣之流造成了更大的破壞。
就結果來說,他正是這份罪孽的起源,因此必須向世界作出補償,再加上對昔日舊主的忠義。這次絕對要消滅他,趕在“至源”介入前,把那人的存在。連同其因緣的殘渣一併抹去,絕對不留下任何痕跡。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躲到右手,那裡還殘留着金屬的割痕。那時候,撒旦愛女的死鐮將他攔腰斬斷,即使是受魔具強化的非人之軀,也足足修養了大半年才恢復過來,此刻神器阿波羅之弓已經和這身軀融爲一體,就藏在右手中,而不久前才奪來的神器海神三叉戟,也被強行融入了軀體。現在,即使是掌握着四大之力的魔人,他也有足夠的自信與之對抗。
“不會輸的,我的身後站着世界的意志。”
他握緊拳頭,轉身向着巖洞的出口。那裡傳來的打鬥聲已完全安靜了下去,那些怪物爭取的時間還不到他預計中的一半,雖然在刺殺失敗的同時就有了被瘋狂報復的覺悟,然而對方反應的激烈卻遠遠超過他的預料,聽着那一步比一步沉重的腳步聲,即使是以核晶化的金屬心臟也不由得大幅波動了數下。
“等等,不如……”他突然心中突然涌出一念頭。“呼,就試試看吧。”他將念頭付諸實施,並期待着看到那人驚愕的面貌。
踏出洞口,迎面而來的海風吹散了身上的濃濃血腥,近百頭海怪的鮮血混合在右手的屠龍劍上,沿着那鋸齒狀的劍鋒一滴滴落到地上。
“呼……”奕豪呼出口氣,隨手一揮,屠龍劍格拉姆在空中甩出血色的弧線,那足以劃破龍鱗的劍鋒再度閃出白銀的銳光。
奕豪的視線在寶劍上停留了幾秒,跟着轉到不遠處的礁岩上,稍稍眯起了眼睛。礁岩的頂端站着一人,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雖然一言未發,但某種異樣的壓迫感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而那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氣息,也讓奕豪生出似曾相識的感覺,不過那件連身斗篷擋住了臉,因此看不清容貌。
“嗯,姑且就稱讚你沒有逃跑的勇氣吧……”奕豪活動了下手腳,向他確認着。“話說,那些怪物替你爭取了不少時間,已經想好遺言了吧?”
“沒這必要,需要遺言只有死者。”那人如此回答着,伸手掀開了斗篷,由陰影中轉出來的是一張年輕的容貌,目睹與其形容爲銳氣還不如說是野心的神情,奕豪在一瞬間眯起了眼睛,啞然道。“……凱撒?”
“呼,好久不見了,魔人達……”跨越空間襲來的白刃,斬斷了尚未說完的話。凱撒模樣的青年慌忙舉起手,隨着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聲,屠龍劍格拉姆竟被那看似脆弱的手腕給攔下。“我還以爲你的反應會更驚訝一點……”擋住格里姆鋒刃的青年,向奕豪呼出口氣。“真厲害呢,要不是有三叉戟擋着,我大概已經被斬成兩段了吧?”
“連鍊金術皮毛都沒學到的小鬼,仗着幾件寶貝就想裝神弄鬼?”奕豪的聲音中蘊含着冰冷的怒氣。“我早該想到是你,巴魯米娜家的前執事,伊利……融合王棋的金屬身軀,倒真是便利呢,不過我倒很驚訝你沒有死在那場海嘯裡面?”
青年並沒有否認奕豪的話,凱撒的臉卻在一瞬間化成水銀狀的液態金屬,隨即恢復成了原本消瘦青年的模樣,而聲音也轉爲低沉。“那時候我早作好了死的準備,但我的祖先卻作了多餘的事情,不過也正因爲這樣,我有機會向你報一箭之仇,或許應該好好感謝他呢……”說到這裡,伊利的嘴角拉出惡毒的弧線。“說起來,被阿波羅之弓貫穿心臟的感覺如何啊,達克里斯?”
“啊,是一次終生難忘的體驗呢……”奕豪的脣角彎到危險的角度。“不用擔心,馬上我就會把十倍的份量還給你,準備好好品嚐吧。”
“如果你能做到的話,就試試看吧……”伊利撐退奕豪向後退了幾步,張開雙臂,阿波羅之弓的金光和海神三叉戟的銀芒在左右手交匯,同時一頭全身長着銳角骨刺的海獸由虛空中躍出,將他由地面托起。伊利居高臨下看着奕豪,以傲然的聲音宣言着。
“現在的我代表着世界的意志,而達克里斯,你是和這偉大意志相牴觸的存在,就這樣消失在因緣的長河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