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英雄

……美鳳,沒事吧?”

奕豪抖落背後的碎玻璃爬起來,半蹲着詢問美鳳的狀況。

“沒……沒事。”

美鳳撐着身子坐起來,因爲大部分衝擊都被奕豪擋住的緣故,她沒有受什麼傷,只是因爲無法掌握事態而露出茫然的神情。

“剛剛是……爆炸?什麼地方傳來的,還是……恐怖襲擊?”

“呆在這裡,我去看看。”

奕豪站到窗戶旁,以謹慎的姿態打量着下面的情況,幾秒鐘後,從他口裡漏出驚訝的呼聲。

“喂喂,開玩笑吧……”

爆炸發生的地點是位於學生會東側的一座樹林,原本郁郁青青的平和光景此刻已被濃煙和火光取代。爆炸的中心已形成一塊直徑超過十米的大坑,整座樹林的樹木都被爆炸的罡風吹倒,橫七豎八,東倒西歪,呈現出宛如暴風過境般的悽慘場面。奕豪沒有時間爲常去的午睡場所而哀悼,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大坑中央的東西給吸引了過去。

很難形容那是什麼東西,它有着類似巨熊的粗獷輪廓,但整個身軀卻呈現出沒有深淺區分的半透明的淡黃色,給人感覺好像用螢石的晶體制成的獸雕,卻又帶着水銀般的流動性——打比方說明的話,就像色彩斑斕的風景畫中,突然有一部分被抽掉顏色一樣,那東西單是站在那裡,就帶給人一種極不協調的、毛骨悚然的感覺。

“那是……什麼啊?”來到窗邊地美鳳,同樣對着那異常的存在報以驚愕的神情。

“唔,這個嘛……”奕豪仔細打量着那東西。最後以慎重的語調得出結論。“怪物?”

“那個一看就知道!”美鳳露出很想揍人的神情,但此刻下方的怪物已有了動作。

距離爆炸現場最近地幾名學生成爲最初的受害者,怪物只是簡單的揮出一掌,他們的身體便像豆腐一樣被打碎,地上霎時間塗上血紅地色彩。超乎恐怖的慘狀刺激着目睹者的精神,周圍的人們一邊發出恐懼的尖叫。一邊竭盡所能的逃離怪物的視線。不過怪物並沒有去追那些四散逃竄地獵物,而是更專注於眼前三具碎裂的屍骸上,它低頭啃食着死者的血肉,完全無視周圍此起彼伏的尖叫。

“……那個。怎麼看都不像是這個世界的東西呢……”極盡血腥的景象令奕豪也感到頭皮發麻。雖然他對自己的身手有着相當地自信,但那僅限於對手是普通人的狀況,面對眼前這頭超出常識的怪物,他無法確定自己地格鬥技能發揮到什麼程度。

“奕豪,我們……要怎麼辦?”美鳳臉色蒼白的問道。

“……就在這裡待着,不要下去。”奕豪做出冷靜的判斷。他們距離怪物的位置還有一段不算危險的距離,與其胡亂行動而招來怪物的注意。還不如等對方行動後再採取應對。“發生這麼大地騷亂,警察馬上就會趕過來,雖然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對付得了那頭怪物,不過……”

說到這裡,奕豪突然想到早晨遇到的那名神秘女子,她應該知道這頭怪物的底細。

“最後總會有辦法的吧?”

……

接到報警的刑警迅速趕到爆炸的現場,而此刻怪物尤在啃食着亡者的屍骸。牙齒和利爪都被染成血紅色。五輛警車以半包圍的態勢圍在怪物的旁邊,十多名刑警拔出槍對準怪物,或許是直覺到怪物的危險性。儘管人數上佔有着壓倒性的優勢,但刑警們並不敢隨便發動攻擊。怪物則完全無視周圍的刑警,將獵物吞食後,在原地把利爪上的血污舔乾淨,轉而以旁若無人的姿態向着刑警的方向走去。

怪物有着近乎三米的巨熊體格,其沉重的身軀每一步都帶得地面震動不已。刑警們看着怪物不斷的靠近,扣着扳機的手指在微顫中施加了力道。

“開槍!幹掉它!”

里昂是這支危機對應小組的隊長,他下達命令,並且率先扣動扳機。

二點五口徑的子彈帶着足以撕裂**的動能射出槍膛,並下一瞬間命中怪物的身體。怪物沒有躲閃,或者它根本不需要躲閃,就像投出的石子沒入水面的感覺,子彈在沒受到任何阻力的情況下穿透了怪物的身體,只在前後留下一圈微弱的漣漪——手槍的子彈完全沒有對怪物造成傷害,而至於其它重武器的攻擊,也好像在攻擊不存在的幻影。

子彈掠過怪物的身體掃平了它身後的樹林,怪物似乎有着對物理性攻擊免疫的特質,無數的槍林彈雨絲毫沒有減緩它的步伐。察覺到在做無用功的刑警們不由自主的停下來,茫然看着怪物步步靠近。這時候一輛警車擋在怪物的前面,怪物隨手揮出一掌,整輛警車就像被攻城錘砸到似的飛了起來,帶着兩名敬職的刑警落到幾十米外,撞碎了道路中央的一尊雕像,翻下山坡發出猛烈的爆炸。

“散……散開!所以人立刻散開!”

最先反應過來的里昂,作出正確的判斷。他的危機對應小組原本是

恐怖襲擊而培養的特殊精英,對付任何暴力犯罪都有驗,然而此次的對手卻是無法以常識解釋的存在,里昂在下令部下遠離怪物的同時,也緊急向總部報告着這邊的異常狀況。

接到命令的刑警門以最快的速度坐回車裡準備逃離,但怪物似乎對警車生出興致,只見那巨大的身軀以難以想象的輕快步伐衝到一輛警車的前面,兩爪把住警車的尾部,然後把整輛警車給甩了出去。被甩出的警車撞到旁邊的警車上,然後又帶着第二輛警車撞上第三輛警車,車體和人體在龐大的衝力中扭曲成破碎地模樣。並且立刻被猛烈爆炸的火焰吞噬。

四輛警車以及半數以上的部下就這樣被怪物輕易摧毀,看着騰起的滾滾黑煙,里昂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對物理攻擊免疫,但卻能自在施展超乎想象的暴力,怪物擁有完全違背基本常理地特質,這種情況下。就算上頭派出一支軍隊來支援也幾乎無濟於事……里昂的思路被恐懼和絕望凍結,而部下們發出的慘叫則把他的注意力喚醒,回過神來地時候發覺怪物似乎又把這輛最後的警車當成目標。

看着那巨熊的身軀步步靠近,倖存者們的眼中染上絕望的色澤。

“哦哦哦哦!鐵門奧義。突然踢!”

電影中的正義使者往往在最後一刻登場,前進中的怪物受到強力地狙擊。一人影突然從隱蔽處躍出,以猛烈的勢態踹在怪物的頭部,怪物的身子爲之歪斜,而偷襲者則藉助回彈力躍起,輕巧的落到警車的引擎蓋上。

“呼,拳腳有效呢。並不是完全對物理攻擊免疫嗎……”

站在引擎蓋上的是一名似乎東方人地黑髮青年,他甩甩被震麻的腳,露出鬆了口氣的神情。

“那個,你是……這裡地學生?”

里昂眨眨眼睛,困惑的看着眼前來歷不明的黑髮青年。

“先退下吧,大叔,我來攔住它。”

“大……”對剛剛跨入三十的里昂來說。要接受這樣的稱呼顯然還有些障礙,因此迴應慢了一步。“等等!對方可是一揮手就毀掉一支小隊的恐怖怪物,不是你一個人能對付它地……唔?”

里昂試着勸阻對方。但一幕超乎常識的光景卻令他閉上嘴巴。

怪物發出無聲的吼叫,舉起前爪想把對手打個稀巴爛,但一掌毀掉三輛警車的超級暴力此次並未生效,青年以雙手架住怪物揮來的爪子,沉重的衝擊令他腳下的地面悉數龜裂,然而本人卻如同磐石般沒流露出任何破綻。青年似乎通過某種方式將怪物的打擊力悉數卸到腳下的地面。當怪物爲自己一擊無效而疑惑的時候,他已轉換成攻擊的勢態。

由架擋的姿勢轉爲直下而上的踢擊,凝聚渾身之力的一腳踹在怪物脆弱的肘部關節處,在沉悶的聲響中,甚至可以看到無形的衝擊波在空氣中擴散。受到打擊的怪物甩着爪子踉踉蹌蹌的退後,青年趁機欺入怪物的身前,發動名爲“寸勁”的打擊技。踏出的一步踩碎了腳下的地面,以此爲支撐,他的右掌重重轟在怪物的小腹,怪物沉重的身軀被轟得微微浮空,在地面上足足滑出三四米的距離。

青年在怪物後退的同時展開追擊,並在途中躍起。在怪物重新找回平衡前,一記自上而下的踝落已砍在它的頭頂,巨大的衝擊令怪物當場撲到在地,沉重的身軀壓得地面一顫——怪物輕易摧毀了一支重火力的小隊,而青年卻似乎毫不費力的迎戰着怪物,里昂及幾名倖存的刑警目睹青年傲然而立的姿態,露出難以言喻的神情。若不是那邊還在熊熊燃燒的警車殘骸提醒着剛剛發生的慘劇,那他們或者會以爲眼前是一場噩夢也說不定。

“喂喂,那個,該不會就是……中國功夫吧?”

“應……應該沒錯吧?但,明明連槍械都沒辦法對付的怪物,爲什麼單靠拳腳就能……還有!那種動作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出來的吧?”

“不對,我看到過的中國武術還要更誇張……還以爲只是電影裡面的特技,原來真的存在嗎……”

“總之,怪物就交給超人對付,問題是我們現在怎麼辦,隊長?”

“先等等……”對於部下的請示,里昂一反常態下達不甚明確的指示。他認爲,青年的行動固然阻止怪物繼續施暴,但以此判斷對方能對付怪物似乎爲時過早。他盯着緩緩站起來的怪物,再次握緊手中的武器。“那怪物好像沒受什麼傷,不知道他能抵抗到什麼時候……”

“說到沒受傷……”一名刑警以呆滯的目光看着幾乎寸步不讓和怪物對峙的黑髮青年。“那邊的超人也一樣吧?”

……

奕豪地表現讓刑警們受到巨大的衝擊,但對某位藏匿在近處的觀察者來說,她所感受到的震驚還遠遠在刑警們之上。

“竟……竟然徒手和‘兇靈’對抗。這種胡扯的事情……”

紅嶺放下望遠鏡,嘴裡吐出

吟的嘆息。她知道那頭怪物地身份,也知道對方擁暴力,正因爲如此,她纔對奕豪表現出的、和怪物幾乎不相上下的實力感到難以置信。要知道,一頭兇靈甚至能輕易摧毀一支重武裝地軍隊。就算此刻親眼目睹,她也無法相信世界上竟然有人能徒手和那怪物,和“兇靈”對抗。

“唔,現在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必須儘快解決它!”

紅嶺搖搖頭把心思收回來。普通手段是無法擊倒“兇靈”的。除了某種特殊的方法外,就只有銀質的武器才能對兇靈造成傷害,奕豪雖然能一次次擊退怪物的攻擊,但卻始終無法傷到其本體。紅嶺把銀製的弩箭卡進弩槍,從隱蔽處瞄準怪物地腦袋,但想了想後卻放下弩槍,抽出別在腰間的戰術刀。看準機會甩了出去。

“喂!普通的武器沒用,用這把刀對付那怪物!”

紅嶺朝奕豪喊着。那把戰術刀經過特殊的鍍銀處理,雖然不若純銀的弩箭有效,但還是能對兇靈造成某種程度的殺傷。

“哦,謝……是你!暴力女!”

奕豪接過紅嶺拋來的戰術刀,卻由她地裝束上認出對方正是早些時候遇到的騎摩托車的女人。

“有話以後再說!現在幫我拖住那傢伙!”

“……嘖,沒辦法。”

這樣說地奕豪。閃身避過怪物揮來的爪子,同時揮動剛剛得到的武器。鍍銀的戰術刀劃過怪物半透明的手臂,帶出一抹淡黃的磷火。怪物感到吃痛般縮回手臂,然而奕豪地追擊也接踵而至。或許是先前屢次無功的打擊讓他累積了不少怒氣,拿到武器的奕豪展現出狠辣的手段,他避過怪物揮來的巨臂,以戰術刀插進怪物的胸膛,在噴涌而出的磷火中。怪物發出無聲的慘叫,並試圖甩掉奕豪。

“死吧!”

奕豪露出猙獰的神情,雙手握着刀柄,藉助怪物的動態向下猛的一扯,戰術刀以幾乎要把對手剖成兩半的猛勢將怪物的胸腔整個切開!

淡黃色的磷火由怪物傷口處猛烈的噴出,怪物撲倒在地痛苦掙扎。隨着火在空氣中的不斷消散,怪物的身體也發生顯著的變化,原本淡黃色的半透明體質,逐漸褪去顏色,成爲無色透明的輪廓。失去顏色的怪物就像由複雜線條構成的三維圖像,而隨着時間的流逝,線條的數量也在飛快的減少,彷彿有一支無形的手正逐一抹去其存在的構成……

當構成怪物的最後一根線條被無形之手抹消的時候,怪物便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無影,唯一能證明其存在的,只剩下周圍破碎的戰場而已。

“這究竟是……”

奕豪茫然看着眼前科幻電影般的情景,卻沒注意到一邊的女性也正對他投來類似的視線。

(打……打敗兇靈了?僅僅憑着一把鍍過銀的小刀,就把兇靈打敗……不,是殺死……)紅嶺茫然看着手中的弩槍,原本她是打算讓奕豪以戰術刀牽制兇靈,然後她找機會以純銀的弩箭狙擊兇靈,但顯然她和這頭兇靈都嚴重低估了奕豪的能耐。但即使如此,紅嶺也從未聽說過有誰能靠着一把鍍銀的武器便殺死兇靈。

“喂,那東西是什麼?你知道的吧?”

回過神來的時候,奕豪已站到她的面前。

“那是兇……兇手,我追捕的連續殺人案件的兇手之一。”

紅嶺差點就把“兇靈”的名字透露出來,對機構以外的人來說,那是絕對禁止透露的機密。

“你是警察?”奕豪以狐疑的目光打量着紅嶺,但並不打算和麻煩扯上關係,順手把那把戰術刀遞了過去。“算了,反正和我無關,這東西還你吧。”

“……你是這間學院的學生?”紅嶺沒有接刀的意思,以深深的目光打量着奕豪,就像要把他的模樣刻在記憶裡似的。“這把刀就送給你好了,反正你已經不能再置身事外,必要的時候就用它好好保護自己吧。”

“……什麼意思?”奕豪當即皺起眉頭。

“我還有其它事情,先走一步。”紅嶺匆匆騎上一邊的摩托,一邊發動摩托一邊回頭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不必着急,如果你能活下來的話,我們肯定還有機會見面的,有問題到那時候就再說吧……”

“喂……喂!等等,給我等一下!”

“再見,同學。”

“去你的!”

奕豪對着紅嶺的背影豎起中指,莫名其妙的展開讓他有種想把手中的戰術刀扔過去的衝動,但最後還是剋制下來——那女人說他“已經不能再置身事外”,按照字面上來理解,他似乎和一件麻煩兼危險的事情扯上關係,當然這絕非本意,但爲預防萬一,他還是把這把唯一的武器保留下來,卻還是忍不住吐出憤憤不平的抱怨。“可惡!我就知道,當英雄果然是傻瓜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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