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葬神領域”的守護,奕豪在數十倍的超重力下也任何不適。
看來即使最接近“至神”的九黎凶神,其神威也無法在“葬神領域”中生效,確認這一點的奕豪長長呼出口氣,苦笑着向天上的蚩尤揮了揮手。
“喲,好久不見啦,使魔二號……”
“誰是使魔二號!”
迴應他的是凶神憤怒的一拳,蘊含着神威的拳勁將周圍的地面再次掃平,但在“葬神領域”內的奕豪還是沒受到影響。
“不喜歡使魔二號的稱呼啊,那……我的小祖宗,你來得正好,能幫個忙把那隻礙眼的蛇頭轟掉嗎?本來是打算介紹給你當對象的,不過看來它是高攀不上了……”奕豪指着那邊正發出垂死哀號的大蛇,以開玩笑的語氣說着。
“汝,又在搞什麼鬼嗎……”蚩尤頗有戒心的瞪着奕豪,雖然納悶自己的神力爲何對他無效,但那頭半死的衰蛇並不足以構成她猶豫的理由,於是隨手轟出一拳,只見一圈漆黑的氣浪擦着地面捲過,幾十米高的猙獰蛇頭頓時不知所終,只剩下半截身子在那裡噴出腥臭的污血。幾秒鐘後,就跟所有臨終的天使獸一樣,大蛇的屍骸崩散成大量靈子消散在空氣中。
“竟然會憑空消失,那是什麼鬼東西啊?”蚩尤驚奇的看着大蛇屍骸的變化。
“你不知道?”奕豪挑了挑眉毛,畢竟在九州神地以外,天使獸幾乎成了無人不知的災厄。很難想像這名凶神沒有遇上的情況。“說起來,最近你都在待什麼地方啊?”
“嗯,那地方……是叫地獄吧?反正挺有意思地,那裡不管咱做什麼都沒人來管,連惡魔頭頭也把他的宮殿讓了一半給咱,每天都派部下陪咱練拳。閒得沒事還可以到十八層以下去挑戰,我已經打到二十八層,但……”蚩尤彷彿很開心的說着最近的經歷,神力的復原似乎讓她找回昔日的感覺。就連語氣都發生微妙地變化。
然而旁邊聽着的奕豪,額頭卻冒出豆大的冷汗,他的腦海中自然浮現出地獄中羣魔哀號地場面,忍不住發出虛弱的呻吟。
(千古凶神就是千古凶神啊,不論地獄還是蓬萊都那樣吃得開啊,連惡魔頭頭都把宮殿讓出一半來……撒旦,真是辛苦你了啊……呃。這筆賬最好不要算在我身上,並不是我叫她下去的……)奕豪保持着默哀的姿勢,向遠方的地獄魔王致以最深切的同情和哀悼,同時也在心中下定決心。(不能再讓這頭小野貓……呃,野老虎吧,再到處亂跑了,看好使魔本來就是主人的責任。就在這裡作個了斷吧……沒錯,不用怕,我可是契約地主人!)
“呃。雖然先前放任你那麼久,但……”奕豪控制着呼吸,向蚩尤招了招手。“總之,爲了不給別人添麻煩,這段時間你還是留在我身邊吧。”
“唔……”或許是契約的強制效果,預想中激烈抵抗的情景並沒有出現。雖然蚩尤聞言露出不甘願的神情,但還是乖乖降落到地面。
(哦哦,突然變得聽話了啊……)看着蚩尤安靜的走過來,奕豪在感到詫異的同時卻也着實鬆了口氣。
“乖乖的,你願意聽話就好,這樣我也不會太限制你地自由……”
奕豪伸手輕撫着使魔那烏木般的細發,以溫和的聲音安慰着她,他臉上地憐愛神情會讓人聯想到正在撫摸心愛貓咪的飼主。而另一邊的蚩尤也閉上眼睛,似乎心滿意足的享受着這親暱的溫存。就算若即若離的距離是貓咪地天性,但也會有偶爾想向主人撒嬌的時候,對流浪多時的蚩尤來說,奕豪的愛撫是相當舒服的。
然而,畢竟是高傲的九黎凶神,當蚩尤察覺到自己竟對奕豪的冒犯舉動不抗拒的時候,心裡頓時涌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怒氣。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不論從任何角度來看,九黎凶神都是遠比老虎危險的存在,而奕豪放心得也太早了。
“誰要留下來啊!”
伴隨着怒吼,一記猛烈的頭槌撞在奕豪的頭上,使得後者在眼冒金星之餘,也立刻捂着腦袋蹲在地上。
“哼!這樣的小恩小惠就想讓咱留下?汝想得也太簡單了!”
凶神昂起頭,得意洋洋的宣告着,然後輕輕躍起,就待在奕豪回覆過來前逃離此地。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往昔招之即來的神力竟然全無反應,蚩尤跳起來的結果是又一屁股坐到地上。
“咦?咦?咦!”
蚩尤詫異的揮動着右手,完全感覺不到神氣的流動。她嘗試着用盡全力揮出一拳,原本這一拳足以掀起一場堪比核爆的衝擊波,然而卻只在空氣中帶起一圈衝擊波的漣漪,那是拳勁本身的力量,理應隨同迸發的神威完全沒有蹤跡。
“怎……怎麼會這樣?咱這是……”
蚩尤頓時慌亂起來,然而就在這時候,一股陰森森的笑聲由身後傳入耳朵。
“疼疼疼,竟然對契約主施
”
在蚩尤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奕豪已抓起她的左手,取出早已準備好的手銬,只聽“咔嚓”一聲,凶神的右手便被拘束起來。跟着,奕豪以飛快的動作把剩下的一邊銬在自己的左手上,這樣蚩尤就算再怎麼蹦也蹦不出“葬神領域”的三米有效距離了。
“葬神領域”擁有剝奪諸神神格的無上權能,只要在這三米範圍內,再怎麼凶神惡煞的老虎也退化成人畜無害的貓咪,爲了確實保證貓咪不會重新變成老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給貓咪加上項圈。考慮到除開神格外,凶神本身擁有的天賦神力,奕豪還特別委託南條家鍛造了一付銬獅子地手銬。就算以鐵門子弟的天賦神力也無法輕易扯斷,本來是打算作爲預防萬一的手段,結果還是派上用場。
“這下知道厲害了吧?剝奪你的神力,看你還往哪裡跑!”
奕豪得意洋洋的宣言着,而蚩尤則莫名其妙的看着左手地東西,在她的固有概念中。鋼鐵的手銬應該比豆腐渣強不了多少,然而實際在她用力掙脫的時候,另一端連在奕豪手上地鐵鏈儘管繃得筆直,卻依舊紋絲不動。
“怎……怎麼會?咱的力量……”
蚩尤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而這時候,旁邊的奕豪則拍拍她的肩膀,以頗爲同情的語氣說道。
“總之,你就暫時留下來吧,嘗試過下普通人的生活,說不定會比打打殺殺更有意思哦?”
奕豪地安慰有一半是出於真心,然而他卻忘了一件事。即使是戴上項圈的貓咪,也會有想咬人的時候。
蚩尤死死瞪着奕豪,跟着猛地一張口,咬住了某人放在她肩膀上的那隻手上!
……
惡鬼被嵐丸殲滅,大蛇被凶神轟殺,就連罪魁禍首的北條家都因感染原罪基因而慘遭滅門,雖然京都被毀了大半。但即使扣除這項負分,南條家的作戰依舊可以用大獲全勝來形容。
然而世界總是平衡的,有一方得意地。必然有一方失意的。就在當晚南條家於京都遺址中大肆慶賀的時候,某處位於富士山底地陰森巖洞中,煽動北條家野心、掀起日本災厄的罪魁禍首,正以陰森的目光注視着崑崙鏡中顯出的畫面,在周圍漂浮的幽女磷火映射下,因憎惡和失望而扭曲的臉孔看來和來自地底地惡鬼沒有區別。
“沒用的傢伙!難得給他們操縱惡鬼的力量。卻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
李長風踢飛了地上一顆乾枯的頭骨,頭骨撞在牆壁上粉碎,然而卻依舊平息他的不忿。
“以鬼力治癒的大蛇,居然連一擊都承受不了……可惡!那到底是什麼怪物!”
大蛇是他操縱天使獸不可或缺的權杖,當初他把重傷逃逸的大蛇安置到日本島修養,又煽動北條家操縱惡鬼出去禍亂凡世,目的就是藉助鬼物的力量讓大蛇儘快痊癒。北條城堡是鬼力的集中點,在那裡大蛇的傷勢很快復原,而且力量也比受傷前變得更強,李長風自信即使大蛇再遇上奕豪,必定不會再像前次那樣慘敗,甚至有他在旁用崑崙鏡協助,或許還有機會抹殺掉仇敵。
然而,殘酷的現實粉碎了他的野心。奕豪和大蛇對峙,就在他準備發動崑崙鏡的時候,九黎凶神降臨,通過崑崙鏡感受到蚩尤那股毀天滅地的恐怖神力,李長風發現自己顫抖的手竟然連捏個簡單的法決都做不到,在隨後目睹奕豪收服凶神的情景後,他的心更是跌進了絕望的深淵。
就像奕豪過去給他的評價一樣,他擅長的是在背後策劃陰謀詭計,卻缺乏和強敵正面對決的勇氣。蚩尤的存在粉碎了李長風加害奕豪的盤算,在千古凶神的神力面前,他所能想到的任何計謀都沒有成功的可能,只要蚩尤留在奕豪的身邊,這份恐懼就會讓他無法動彈。再加上,他此刻已失去了手中最大的王牌,除了僅存的崑崙鏡外,已沒有任何向奕豪挑戰的資本。
察覺到這一點的李長風,越來越感到難以忍受屈辱,禁不住歇斯底里的吼出來。
“可惡!爲什麼?爲什麼他就可以那麼幸運!總是獨佔着所有我想要的東西,難道神連一點垂憐都不願意施捨給我嗎?”
“我個人的意見,與其祈禱神的垂憐,還不如抓緊時間爲犯下的罪孽懺悔更現實一點。”
旁邊想起一陌生的聲音,李長風就像蛇咬了一口似的,以很猛烈的動作回頭望去,只見竟是鐵無道不知何時潛入這裡,正蹺起一條腿坐在石凳上,舉手酒葫蘆向他打招呼。
“喲,雖然我很想請你過來喝一壺,但……”鐵無道眯起眼睛打量着李長風的動作。“你擺出那種姿勢是什麼意思?是想和我打一場嗎?”
“少說鬼話,你是過來處置我的吧?告訴總帥,康拉德地死可不是我的責任!”李長風背靠着崑崙鏡。一手握着桃木劍,一手握着數張符紙,顯得無比緊張。
“這個嘛,既然不是你的
又何必要露出那種樣子?”鐵無道放下酒葫蘆,哈出相比李長風的恐慌,他簡直就是氣定神閒了,衝着李長風呲牙一笑。“有句話叫‘掩耳盜鈴’的,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你……你果然是來殺我的!”李長風當即甩出符紙。燃盡後地符紙在前方形成數頭青面獠牙的惡鬼,擋在他和鐵無道的中間。
“只會躲在後面煽風點火,一點威脅就被嚇成這樣,你還真是成不了氣候的小人物啊,也不知道是怎麼從那小子手裡逃掉地……”鐵無道嘀咕着,似乎不太滿意奕豪給他增加的額外工作量。“嗯,雖然我們的組織基本上沒有規則。但有些最基本的道義還是必須遵守的,你在北美對康拉德做那種事情的時候,應該沒想過自己也有成爲棄子的一天吧?”
“我……我還有用地!只要有這面崑崙鏡,什麼敵人都……”李長風臉色蒼白,卻依舊努力主張着自己的價值。
“屁話,崑崙鏡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人能用。或者說,上古神器被你用成這樣。纔是真正糟蹋了寶貝。”鐵無道冷冷的看着李長風,跟着卻放緩了語調。“你也不用怕,畢竟當初是我把你帶到組織裡的。而且老闆也沒有下令清理門戶,所以我不會隨便動手殺你……要你的命是另外的人,是你自己種下的惡果,就自己品嚐吧!”
說到這裡,鐵無道彷彿不耐煩般地揮了揮手,而豎在李長風背後的崑崙鏡。就這樣突然到了他的手上。
“崑崙鏡!你,你是怎麼做地……”
李長風駭然看着鐵無道拋玩崑崙鏡的模樣,下意識的伸手去抓,突然覺得胸口一燙,低頭看去,只見一點硃紅的刀刃從心臟的位置穿出來。
由妖刀溢出的猛毒讓血液變得如同岩漿般滾燙,李長風就連慘叫都做不到,勉強轉頭看向身後,卻見一雙冰冷地紅瞳在極近距離散發着憎惡的殺氣。
“是你……北條……”
死亡的恐懼讓他拼命舉起咒符,下一瞬間整條手臂都飛了出去——北條衝司抽出刺進心臟的妖刀,隨手一劍斬斷了他的右手。
“你對吾族乾的事情……萬死難贖!”
不顧身上還在流血的事實,北條衝司只是機械的揮舞着妖刀,從李長風的右手開始,再到左手、左腳、右腳……最後只剩下軀幹的李長風,因爲有着渡劫登神後的神格,還勉強留着一口氣沒有嚥下,然而眼中卻早已喪失了生氣,只是呆呆的盯着那柄高舉的妖刀,眼中充滿恐懼。
“死吧!”
伴隨着最後的宣告,北條衝司以妖刀刺穿了李長風的頭顱,再用力一絞,隨着一聲低沉的哀號,森羅萬象的因緣之流中再沒有名爲“李長風”的存在。
斬殺仇人的北條衝司,也宛如失去全部力氣般跪到在地。鐵無道只是把他帶到這裡,並沒有照顧他的傷勢,一路上的大量失血已讓他的視界模糊,手足冰涼,全憑着一口惡氣支撐到現在,然而也似乎到了極限。在逐漸朦朧的意識中,北條衝司的耳中似乎聽到某鐵門長子發出的爽快笑聲。
“哼哼,挺狠的小子啊,讓你死在這裡未免太沒趣了,今後就把這條命賣給我吧……”
……
當李長風在妖刀下授首時,南條家的慶功宴卻正進行得如火如荼。
事實上,消滅惡鬼大軍的人是嵐丸,擺平北條衝司的是奕豪,阻擋天使獸的是紅葉,轟殺大蛇的是蚩尤,仔細追究起來,在慶功宴上鬧得最歡騰大多數的陰陽師和忍者,實際上反而是最沒有貢獻的一羣。但沒有人去指責他們的喧賓奪主,回想起今天一日的經歷,無論是嵐丸一擊消滅惡鬼大軍的神威,還是那條超弩級怪獸的大蛇,或者是最後君臨的那位凶神,無一不是足以讓衆人刻骨銘心的記憶。
在一天內連續經歷三次普通人一輩子都遇不上的驚嚇,生還的勇者們確實有盡情放縱的權力。
不想打擾衆人的雅興,奕豪帶着某位不安分的小祖宗避到慶功宴的角落,而重新穿上黑衣的紅葉則另一邊恭敬伺候着。
“咦?”天空一顆流星劃過,奕豪擡頭看着流星消失的方向,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有什麼人死了嗎……”奕豪自言自語着。
據說每一顆流星的墜落都代表着某個生命的消逝,他並不打算去猜測究竟是誰又湮沒在因緣之流中,但卻下意識的聯想到女武神駕着天馬馳騁天際的英姿,那似乎也是流星傳說的一種。奕豪的思緒發散出去,再想到和自己結下因緣的愛人,靜雨手持軒轅劍守在蓬萊,鐵蘭爲討伐天使獸活躍在世界各地,莉莉絲在地獄協助撒旦積極準備和天界的決戰,唯獨高潔的女武神,布倫希爾德留在冰島的瓦爾哈拉天宮,不知道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