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什麼!孫桀!”
攔在兇惡青年面前的少女,正是前日奕豪在崑崙招待所裡遇見女弟子司徒瑤,原本她是爲採藥而來,卻在途中感到這邊兇惡的靈氣,趕過來時剛剛看到孫桀對雪狐施暴的一幕,頓時冒出火來。“還不住手!崑崙傳給你的馭劍術,是讓你用來欺凌弱小的嗎!”
“……師姐?”看到司徒瑤的瞬間,孫桀心裡涌出下意識的畏縮。來者是崑崙七子的丹青子的愛徒,在崑崙小輩弟子中數一數二的強者,實在不是他能應付的人物,然而心中的執念卻壓倒了恐懼,他向着司徒瑤大聲主張。“我……我只是斬妖除魔而已!這頭妖孽行動詭異,兩次三番戲弄我,要趁它還沒有多少道行的時候除掉,否則日後必定成爲絕世兇物,惑亂凡世!”
“哼,我倒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問籤卜卦的本事了。”司徒瑤輕蔑地哼了一聲,上前查看着雪狐身上那一道驚心動魄的傷口,對孫桀越來越憤怒。“將來的事情姑且不論,現在我看到的卻是你肆意施暴的兇行!這件事我會報告師父,現在你最好把這借來的捆仙繩收起來。”
“唔……”司徒瑤的聲音裡蘊含着怒氣,孫桀臉上則顯出掙扎的神情。
“你不收是吧……”司徒瑤?起眼睛看着他,隨手捏了個法訣,捆在雪狐身上的捆仙繩就自動解開,順着她的手纏向了孫桀的方向,霎時間就把這兇惡青年捆了個結實。“哼。只有這種程度地道行,難怪只懂得欺負弱小……今天我就替師父好好教訓你一番!”
“放……放開我!我根本就沒有做錯什麼!”孫桀拼命掙扎着,然而司徒瑤的道行要比他高出太多,一揮手捆仙繩就拖着他栓到了樹枝上,懸吊在半空,像蓑衣蟲似的盪來盪去。那狼狽不堪的模樣,哪裡還有半點先前的不可一世?
“看在同門的份上,姑且捆你半天就好了,你就待在那裡給我好好反省反省!”司徒瑤狠狠瞪了他一眼。隨即把注意力轉到雪狐地身上,蹲下身仔細檢查着雪狐後腿的殷紅傷口,心痛地皺起眉頭。“好深的傷口,一定很痛吧?真是抱歉啊,師門出了那樣的敗類……等等,我馬上就給你敷藥。”
司徒瑤從隨身口袋了取出藥膏和紗布,替雪狐包紮着腿上地傷口。她的動作溫柔而細緻,隨着敷在傷口的靈藥發揮效力,一股冰涼清潤的感覺蓋住了原本的劇痛,雪狐也逐漸地放鬆了身體,表示親暱似的在司徒瑤的手上輕輕舔了舔――或許司徒瑤本身並不知道自己行爲地意義,但事實上,這一事件正是因緣的分叉點之一。倘若不是她的善良救贖了整個崑崙,那待妖姬日後取回其力量時,崑崙少說也得面對三百年的劫難。
“好了。試試看能站起來嗎?”包紮完畢後,司徒瑤鬆開手向雪狐說着,後者輕喚一聲,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然而還沒走出一步,後腳傳來的劇痛卻讓她一聲哀號。頓時又倒了下去。
“唔,看來傷得很重呢……”司徒瑤嘆息着搖搖頭,憤恨地忘了身後被栓得無法動彈的孫桀一眼,伸手輕輕地把雪狐抱了起來的。“這樣下去可不行呢,我帶你回去療傷吧……啊,不用擔心,那地方離這裡不遠,是崑崙在這座城市地門戶,你可以在那瑞安心養傷。”
司徒瑤向着雪狐解釋着,後者似乎考慮似的沉默了幾秒鐘,然後表示同意似的輕喚一聲,只是有些不捨地視線卻落到了遠方的某處。
……
神界的蓬萊是一塊位於雲端之上的浮游大陸,在至神皇龍的神力庇護下,只有得到守護四方的四方神允許地人才能進入其中。而比起虛無縹緲的蓬萊,仙界的崑崙僅僅是以道家陣法隔離出來的一塊空間,在凡世預留出了幾道門戶,至於奕豪前日修養的“崑崙駐鐵嶽招待所”,便是這幾道門戶之一。
“……好,你就暫時在這裡休息吧,我去給你找一點吃的回來。”
司徒瑤把雪狐安頓在自己的房間,然後轉身向外走去。她是崑崙七子中丹青子的愛徒,丹青子是崑崙七子中精擅岐黃之術的人物,因此她在醫術上的造詣也絕對淺薄,看出九尾天狐的傷勢雖然看起來觸目驚心,但實際上並未傷及要害,唯一的麻煩是剛剛失血太多,因此造成精血流轉上的障礙,現在應該給她找點補血生肌的食物,司徒瑤自然把注意打到師叔焰靈子收藏的諸多靈藥上。
“嗯,是要生肌斷續膏呢,還是九天回魂丸啊,好像不管哪一個,味道都不怎麼樣呢……”司徒瑤煩惱着向後院的煉丹房走去,說起來有些不可思議,她自然而然地把那頭雪狐當成可以對等交流的人物,因此纔會如此在意其感受。
“……咦?”踏進後院的司徒瑤,感到一股陌生的靈氣,就像噴泉似的向外涌出的清澈靈氣,並且還帶着近乎神質的威壓,她轉頭望向焰靈子的書房。
“師叔,來客人了嗎?”
敲了敲書房的門,司徒瑤推門進
只見書房裡除了師叔焰靈子外,還有另外兩位人物。溫和的貴婦人,對她司徒瑤並不陌生,雖然說不出來爲什麼,但對這位嫁到鐵門的“鐵娘子”,崑崙上下差不多都懷着一種莫名其妙的敬畏感。
“林阿姨,你來了啊……”司徒瑤向林華施了一禮,目光跟着轉到她來到的小女孩身上。剛剛她感覺到的那股近乎神質的靈氣,就是從這小女孩身上散發出來的,而現在目睹靈氣主人的真顏,司徒瑤也只能嘆息上天偶爾也會偏心到如此程度――當然,這絲毫不影響她對眼前小可愛表現出本能的喜歡。
“好可愛地孩子呢!林阿姨。這是你的孩子嗎?”司徒瑤過去親暱地拉小鳳凰的手。
“你這孩子嘴巴還真甜啊……”林華輕笑出來。“她是我的孫女哦,叫紅姬,我帶她來給焰靈子前輩看病的。”
“看病?紅姬她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司徒瑤反射般開始打量起小鳳凰的身體狀況來,而這時候旁邊地焰靈子開口說着。“唔,你來的正好,侄女。鐵夫人說她孫女的眼睛是被蛇毒弄壞的。我檢查了一下,她地眼睛裡確實殘留着某種毒素,但那毒素的性質卻和我知道的蛇毒卻完全不同……據說是西方一種叫塞拉斯的毒蛇,我對那邊的玩意不清楚。你的醫術得到老青頭的真傳,替她看看吧。”
“好地,不過……塞拉斯,這名字好像在什麼地方聽說過似的……”司徒瑤皺起眉頭,跟着坐到紅姬的旁邊。“不必擔心,乖紅姬,把手伸出來。姐姐替你把脈診斷一下。”
“嗯。”紅姬乖巧地點點頭,把手伸了出來,司徒瑤三指搭在紅姬的脈搏上,讓自我的靈氣隨着紅姬的血脈流轉。通過這樣的方式,她很快就檢查完了紅姬地全身。如同焰靈子說得那樣,紅姬的眼睛處確實盤踞着某種陌生的陰寒毒素,但更讓她震驚地是。小鳳凰身上流着的奇妙血脈。
“這是……鐵門的九黎之血沒錯,但除此以外,這種灼熱的靈波是……鳳凰之血?”司徒瑤說出這話的時候。旁邊的焰靈子頓時蹦了起來。“啥?她……她地身上流着鳳凰之血?”
“嗯,似乎還不只鳳凰之血,另外還有一種冰雪似的靈波……應該也是哪位神明的血脈,雖然不知道名字。”司徒瑤放開紅姬的手,像是要振作精神似的搖搖頭,卻向着林華苦笑出來。“林阿姨。你的孫女還真的是……天之驕子啊!”
“你們說鳳凰,神明什麼的……難道紅姬不是奕豪的孩子嗎?”林華輕皺着眉頭。
“不,紅姬的身上確實流着九黎之血,她毫無疑問是鐵家的子孫,只是……”司徒瑤擺擺頭,看向師叔焰靈子,兩人的目光在空中推諉了幾秒鐘,後者敗下陣來。
“咳,林侄女,瑤丫頭的意思是這樣的……”焰靈子輕咳了一聲,向着林華解釋道。“這孩子是鐵家的子孫沒錯,但如果九黎的血脈是來自父親的話,那她身上流着的鳳凰血脈就應該是來自母親了,雖然還有另一種神明的血脈搞不清楚,但我想……應該沒錯吧?”
雖然考慮到人類想象力的界限,焰靈子的推測倒也不能算錯到什麼地方,但就結果而言,卻使得紅姬母親的身份陷入了重重謎團,也因此造成後來的盛大騷動――放到現在,則是讓貼鐵家太夫人緊皺起了眉頭。“那死小孩,居然把這麼大的事情都瞞着我們,看來是該好好給他一頓教訓的時候了……”
“呃,我說林侄女,如果你的孫女真的是鳳凰的後裔,那崑崙是不能放着不管的,這個……嚇?”說到一半的焰靈子,被鐵娘子那堪比至神威壓的目光給截斷了下去。“紅姬是我家的孩子,和崑崙,鐵門都沒有關係。”林華把紅姬摟在懷裡,如此聲明着,語氣沒有絲毫妥協的餘地。
“咳!你誤會了,林侄女,我的意思是……鳳凰是九州島神地的神獸,幼小的鳳凰很容易成爲妖魔襲擊的目標,因此崑崙有責任保護神獸的後裔,我會讓瑤丫頭跟着去保護你的孫女……”說到這裡,焰靈子稍稍腦袋,似乎也頗爲苦惱。“呃,雖然我想鐵門也應該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但瑤丫頭順便也能治療她眼睛的毒傷,所以我想應該沒什麼問題……是吧?”
最後一句話是向林華確認,雖然後者沉吟着暫時沒有發表意見,但司徒瑤卻禁不住抗議起來。“師叔,我這邊還有沒處理完的事情,能否找其它人……”她掛念的,當然是受傷雪狐的事情。
“在崑崙小輩弟子裡面,就你的醫術和修行最好,當然只能找你了。”焰靈子搖搖頭,跟着卻露出曖昧的笑容。“還有。那小子很快就會回來了,到時候我讓酒罈子把他派過來和你一道,這樣就沒意見了吧?”
“……小妹妹,有什麼問題就放心交給姐姐吧!”司徒瑤抓着紅姬的手,用力搖晃着,臉上地神情就像放射着光彩似的。
……
奕豪來到山林的時候時間已
中午。跟着那綠髮少女所指的方向,在山林裡隨意皆是銀裝素裹的雪景,雖然說不上美不勝收。但和喧囂的都市相比,倒也另有一種寂靜空靈之美。只是,踏雪前進地奕豪卻完全沒有心思來欣賞這自然的美景,由昨晚到現在,他的心緒都依舊在混亂中徘徊。
“咦?”奕豪突然注意到雪地上的痕跡,宛如花瓣似地形狀,應該是某種小型獸類的足跡。因爲走得相當輕盈,因此花瓣的邊緣便很完整,沒有綻開的裂痕,也因爲心情的優雅,足印散落得也很均勻,映在雪白的畫布上,如同星滿天的點點。
“這足跡……是狐狸嗎?”奕豪就像被這足跡迷惑似地。跟着雪地上的足跡向前追去,他小心翼翼地注意着步子,捨不得弄破盛開在雪地上的花瓣。然後。沒追出多遠,在足跡終點的赫然是一點殷紅的血跡。
“什麼!”在目睹那攤血跡的時候,奕豪的心沒來由一陣狂跳,他就像要尋找什麼似地向着左右張望,卻意外把旁邊彷彿蓑衣蟲般被栓在樹上的一人納入了視界――被捆仙繩牢牢栓在樹上,在零下十度的冷風中曬了大半天。孫桀早已被凍得意識朦朧,烏黑地嘴皮就像呻吟似的顫抖着,看上去顯得悽慘無比。
“……是崑崙弟子?”本來奕豪是不太想管這莫名厭惡的青年,但看到他身上的崑崙裝束,再想想鐵門和崑崙向來的兄弟情義,最後還是很不甘願地走了過去。“切,崑崙也墮落了呢,什麼時候落到這種下場……”
當然,他並沒有伸手去解捆仙繩,只是朝那棵樹踹出一腳,合抱粗細的杉樹就這樣被踹斷,然後在刺耳地斷折聲中向旁邊倒去,帶着那被栓在枝頭上的蓑衣蟲,一併砸進了後方的灌木叢中,隨即響起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叫――或許比起在荊棘叢中打滾來,被栓在樹上喝西北風還是好過千百倍的選擇,只可惜他本人並沒有這樣的權力。
“啊,抱歉,抱歉。”聽着那聲慘叫,奕豪莫名感到心情愉快,隨即把那不知死活的青年拋在腦後,又向着更深處的樹林邁出腳步。
一路上,他都在想着雪地上那花瓣腳印的事情,那應該是狐狸的腳印,而最後的血跡則代表着她受傷的意思?既然如此,傷害她的人會不會就是那被栓在樹上的兇惡青年?想到這裡,奕豪突然後悔剛剛沒過去補上幾腳,至少也該過去把繩子綁得結實一點。
這樣想着的奕豪,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山林的深處,周圍早已渺無人煙,向着左右張望,卻發現就連來路都不知所終。“迷路了嗎……”奕豪苦笑出來,雖然用風翼直接飛出去是很簡單的事情,但一股奇妙的期待卻讓他放棄了這念頭,又繼續向着前面走去。
沒走多遠奕豪突然感到了些許的阻力,就像跨過一道肉眼看不見的屏障。
“這是……神域?”
和神域的感覺略有不同,但能感覺到一股龐大意識的存在。在這股意識的指引下,奕豪向着前面緩緩前進,一路上漸漸亮了起來,最後彷彿整個山林都散發出溫暖的光輝。穿出山林的奕豪,不知不覺地停下了腳步,在原地擡頭仰望,呈現在他眼前的是超過想象極限的風景。
一棵遠遠超過“巨大”所能形容之界限的古樹,頂天立地的聳立在他的眼前,古樹的全身散發着神聖的光輝,在那光輝的影響下,就連空氣都染成了黃金色。
奕豪愕然愣在原地,眼前的情景讓他無法想象。這顆古樹的高度至少超過了三百米,即使鐵嶽市最高的酒店,也還不到其三分之二的位置,如此惹眼的存在放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不引起注目,而按照道理說,鐵嶽市的任何地方都能看到它的身影,但爲什麼到現在都還沒有一人注意到……
奕豪愣愣地站在原地,仰望着眼前的神木,頭腦裡翻滾着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思緒,卻並不知道,在神木頂端的樹枝上,一綠髮的少女正注視着他,那目光中流轉着迫不及待的思念。
……
奕豪回到家裡時已經是晚上了,在那棵神木呆坐了一下午的時間,感覺好像抓到了什麼東西,但又好像什麼也沒有抓到,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感讓他感到煩躁不已。
只有推開家門的時候,撲面而來溫暖的晚餐香氣,客廳裡也傳出熱烈的聲響,讓他情不自禁地放鬆了心情。跟着,走廊裡響起噠噠的急促腳步聲,還沒有等奕豪作好準備,小鳳凰便乳燕投林般撞進了他的懷裡,帶着幸福感的衝擊讓他長長吐出口鬱氣,向着女兒露出無奈的神情。
“寶貝,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不要隨便使出這招啊……”因爲九黎血脈的衝擊,沒多少人接得住。
“爸爸,司徒姐姐來了!”紅姬拉着奕豪的手,似乎急着想把他帶到客廳裡走去。
“司徒姐姐……誰啊?”奕豪納悶地來到客廳,卻正好和一道陌生的視線相對,霎時間兩人都楞了愣。“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