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凱慶 張虓
蕭劍鋒對鄒彤說:“我們查閱了陸小飛的檔案,陸小飛今年30歲,老家在安徽蕪湖盧平鎮石墨村,家中有一個雙目失明的老母親和他的妻子白玉梅,白玉梅今年28歲,在家務農。從陸小飛的履歷中看不出有什麼問題,平時的工作表現也不錯。”
鄒彤疑惑地說:“在銀狐特別行動隊襲擊七號隧道期間,他的確不在上海,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
“我和子雄準備去一趟陸小飛的老家,覈查一下這段時間他是否在老家。”
“對,再順便查一下他妻子白玉梅的情況。”
“好,我們今晚就動身。”
北京公安部一間辦公室,薛玉明頭戴耳機,仔細聽着朱雲鵬的發報錄音,聽着,聽着,他臉上現出困惑的神情。他自言自語的小聲說:“奇怪,這個人的發報手法怎麼這麼熟悉。”
鬱鬱蔥蔥的青山腳下,有一個綠樹環抱的小山村。銀白色的山澗溪水飛流直下,打破了遠山的寧靜。晶瑩的露珠在碧綠的樹葉上滴落,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樹林中,鳥兒的啼鳴,蛐蛐的吟唱交織在一起,恰似一曲美妙的交響曲。
一輛吉普車停在盧平鎮石墨村村口,蕭劍鋒、霍子雄和偵查員小宋、小鐘從車上下來,走上石墨村前的一條小道,道邊滿是碧綠的翠竹。
剛進村口,一個扛着鋤頭,頭戴大斗笠的女人迎面而來,與蕭劍鋒等人擦肩而過。蕭劍鋒隱隱感到這個女人有些面熟,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女人的背影,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可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她?
進村後,霍子雄向一個村民打聽陸小飛家的住處,村民指着一個坡上的幾間農舍說:“那就是陸小飛的家。”
“謝謝。”蕭劍鋒等人向陸小飛家走去。
農舍院內的一棵大樹下,有一個石桌,旁邊擺着幾個石凳。一個雙目失明的老太太坐在石桌前,正用雙手摸索着翻騰一個笸籮裡的紅薯幹,她是陸小飛的母親。聽到腳步聲,陸母擡起頭來,問:“誰來了?”
小宋走上前去,彎下腰,和藹地問:“大娘,這兒是陸小飛的家嗎?”
“是,你們是誰呀?”
“我們是陸小飛的同事,來看看你。”
陸母激動地說:“噢,是小飛的同事呀,快請坐。我去給你們倒茶去。”說罷,摸索着站起來。
蕭劍鋒趕緊扶住老太太:“不用了,大娘,您快坐吧,我們和您聊聊天就行了。”
“那好,你們坐。”
幾個人圍着陸母坐下。
霍子雄問:“大娘,您兒媳沒在家啊?”
“她上地裡幹活去了。唉!這小飛不在家,我這個瞎老太婆什麼也幹不了,家裡裡裡外外全憑這個媳婦吶,可真是難爲她了。”
“大娘,您前些日子是不是生病了?”蕭劍鋒問。
“唉,我這一年到頭就這樣,除了眼睛看不見,身子骨還算硬朗,也沒什麼大病。”
“那,前些天,小飛是不是回來看您來了?”
“是回來過,可只在家呆了一天就走了,他呀,忙着呢。”
蕭劍鋒和霍子雄對視了一眼。
蕭劍鋒又問:“大娘,小飛說過他去哪兒了嗎?”
“他說有重要的事要辦,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反正是工作上的事,都是爲國家忙唄。”
“小飛平常經常回來嗎?”
“每年也就回來一兩次,在家住不了幾天,我知道,他忙着哪,我也不怪他,只是可憐玉梅這孩子了。”
“大娘,您就小飛一個孩子嗎?”
陸母嘆了口氣:“唉!我本來有三個孩子,小飛還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可是,我的老伴兒,小飛的姐姐和弟弟都讓日本鬼子的飛機給炸死了,這萬惡的日本鬼子啊。”
蕭劍鋒的心裡隱隱作痛:“那您一個人把小飛撫養成人,真不容易啊。”
“不,不是我把他養大的。”
“什麼?”蕭劍鋒頗爲驚訝:“小飛不是您的親兒子嗎?”
“是,他是我親兒子,可是,小飛6歲那年就丟了。那年,家鄉遭了大災,顆粒無收,村裡的人們沒有活路了,都出去逃難了。老伴和我領着三個孩子也逃了出去,到處流浪,靠乞討爲生,可這樣也比在家裡餓死強啊。有一天,在逃難的路上,小飛走失了,我和他爸到處找他,當時我都快急瘋了。過了幾天,村裡的李大雄告訴我,說他在一個山坡上看見一個孩子,像是小飛,可他已經死了,李大雄就把他埋了。我一聽,就哭暈過去了。沒過多久,老伴兒、女兒和小兒子也死了,就剩我一個孤老婆子了,我是天天哭啊,想啊,直到把眼睛哭瞎了。要不是那年小飛突然回來了,我早就死了。”
剛纔那個戴斗笠的女人藏在陸小飛家房後坡上的竹林裡,向坡下的院內張望。看了一會兒,女人悄悄地向竹林後面走去。
蕭劍鋒問:“小飛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陸母說:“是1944年春天,那時,我一個孤老婆子,眼睛又看不見,實在是活不下去了。那天,我躺在牀上等死,這時,我聽見有人走進門來……”
——陸小飛家裡破破爛爛,一幅衰敗的景象。陸母獨自一人躺在牀上,奄奄一息。這時,從外邊進來一個20出頭的大小夥子,他慢慢走到陸母牀邊,俯身看着一息尚存的陸母。陸母聽到動靜,以微弱的聲音問:“是誰呀?”
小夥子輕聲問:“您是陸小飛的母親嗎?”
聽到陸小飛的名字,陸母渾身抖了一下,她掙扎着撐起身子,顫微微地說:“我……我是陸小飛的媽媽,你……你是誰呀?”
小夥子又問:“您的丈夫是叫陸一鳴嗎?”
“是,你,你……?”
“您是有個女兒叫子玲,還有個小兒子叫小虎嗎?”
陸母渾身顫抖:“是,是,你……你到底是誰?”
小夥子淚流滿面,他咕咚一下跪在陸母牀前,大聲叫:“媽,我是小飛呀。”
“什麼?小飛?……小飛?不可能,不可能,小飛早死了,你在騙我,你騙我。”陸母顫顫微微,伸手向前摸索着。
陸小飛一把抓住陸母的手,哭喊着:“媽,我真的是小飛,我沒死,我回來了,媽……”,他一下撲倒在陸母懷裡,放聲大哭。
陸母用顫抖的雙手摸着陸小飛的頭和後背,哆哆嗦嗦地說:“小飛,小飛,真是你嗎?你……你……”,忽然,陸母身子一歪,暈倒在牀上。
憶起往事,陸母激動地說:“蒼天有眼,老天爺看我一個瞎老婆子太可憐,就把我的大兒子送回來了,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