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豪把人皮的能力介紹清楚之後，便重新披上這件縫製有人皮的海青。
“所以現在招引的工具已經到位了，那麼現在的問題就是如月車站，還有幽靈列車，以及鬼僧與鬼寺碰撞之後會發生什麼。”
顧離驚異的眼神轉而變成沉思之色。
雖然眼下姜豪手裡的招魂幡似乎就是招引鬼寺廟的工具，但是這次的任務依舊有着衆多疑點。
例如車站與幽靈列車的關係，還有鬼僧與鬼寺之間的關係。
這些問題可不僅僅只是表面上的簡單，要知道照相館給他們的任務有兩個，一個是在經歷過靈異碰撞以後的鬼寺中待上八天，一個是在幽靈列車上待夠七天。
雖然現在李樂平和顧離還沒有決定誰去負責哪項任務，但是這兩項任務所要求的時長都不短，在一個鬧鬼的地方待上七八天，不要說是一般的馭鬼者了，即便是隊長級的馭鬼者，弄不好也會死得稀裡糊塗。
未知的事情太多了，一切都太兇險了。
但顧離也並未因爲前路危險而打退堂鼓，他只是思考着該如何應對這些事情。
“車站和列車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我師父沒有交代我太多，只讓我按時前往車站，然後搭車就行。”
姜豪在這時說道：“不過我師父倒是提醒過一些鬼僧與鬼寺碰撞之後的注意事項。”
“哦？這不趕緊分享一下？”顧離的眼睛頓時一亮。
“你們聽說過水陸法會麼？”
然而姜豪並沒有直接講明注意事項，反倒問了一個很不尋常的問題。
“水陸法會？”
顧離愣了一下，像是沒想到姜豪會突然扯到這種佛教中的東西。
不過，短暫地愣神之後，顧離立刻眯着眼睛，語氣有些不確定地回答道：“我媽有一個信佛的同事，以前聽她說起過這東西，水陸法會好像是一個很重要的佛事儀則？”
“等一下。”
說到這，他彷彿聯想到了什麼。
當即。
顧離取過李樂平手中的照相紙，再次確認了一輪上面的任務信息，隨後眉頭皺起：“但是任務的要求是待夠八天，水陸法會我記得只有七天吧？時間似乎有些對不上。”
“如果按照正規流程的話，法會持續的時間確實是七天，不過如果算上法會開始前一天的灑淨儀式，那麼滿打滿算就是八天了。”姜豪講解道。
“灑淨儀式？”
顧離一臉疑惑。
身爲一個處理靈異事件的負責人，經歷過如此兇險之後的他自然不會去信奉什麼神佛，也不可能有時間去了解這種佛教的禮儀。
不過，光是聽到“灑淨”這個命名，就能知道這個儀式很具有佛教的風格。
“嗯，所謂的灑淨儀式其實就是在水陸法會開啓的前一天，由主法和尚以楊枝淨水，繞寺一圈的儀式。”姜豪說道。
“但你說的是現實中的法會流程，不一定適用於靈異事件之中，而且雖然我不是很瞭解你們佛門中的禮儀，但是據我所知，水陸法會在不同地方的流程也會有所改變，就類似於所謂的因地制宜的道理。”李樂平插了一嘴。
“確實如此，不過有一些流程還是會固定遵守的，只不過實施的步驟與時間或許會有所改變。”
說着，姜豪舉了個例子：“就像小時候學校召開晨會一樣，雖然負責升旗的人會變，參加的學生也會變，就連學生穿的校服也會變，但是晨會的時間必定是週一召開，而且一定會有升旗這個流程。”
“我懂你意思了，就是所謂的無論外表怎麼變，內核都是始終如一的，就像哪怕颳風下雨，也會在教室裡播放晨會廣播一樣。”顧離領悟了意思。
“對。”
姜豪點了點頭，神情顯得有些鄭重：“所以我才猜測第一天會是灑淨儀式，不過我也不能排除分析有誤，畢竟尋常的水陸法會是爲了超度衆生、培福積德，但我們參與的這場法會卻是與靈異息息相關的。”
“涉及靈異的前提下，任何事情都是不確定的，如果完全循規蹈矩的話，很可能會因爲固有邏輯而陷入到一種‘自以爲’的思路中，最後被活活坑死。”
李樂平跟着說道：“現實中的法會流程可以作爲參考依據，或許可以從中分析出該如何處理即將面對的危險，但也不能完全遵照固有思路。”
姜豪對此表示贊同。
靈異事件就是這樣，即使是人爲的靈異事件，也沒有人敢百分百保證事情會按照制定者的思路發展下去。
稍微一個小插曲，就有可能像蝴蝶效應一樣，颳起一陣名爲未知的颱風。
“不過話說回來，李隊，我聽說你們這次要做的事情有兩件？”姜豪問道。
顯然，在姜豪跟李樂平碰頭之前，他已經從顧離口中得知了一些鬼相館的事情，並且知道了他們二人來島國的原因。
“是。”
姜豪不算外人，再加上他同樣要參與這次行動，所以李樂平沒有隱瞞，選擇大方承認。
“那你們打算由誰負責列車的任務，誰負責鬼僧的任務？”
姜豪問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這其實也關係到他接下來的行動。
畢竟雖然眼下三人齊聚一堂，但是隨着任務來臨，李樂平和顧離二人之中必然有一個要留在那輛充滿未知的列車上，另外一個則負責和姜豪一起深入到鬼僧與鬼寺碰撞的中心地帶，去查探究竟，並且在那裡堅持足足八天。
然而，無論是哪個任務，危險係數沒有一個是低的，全都是高得嚇人。
也就是在這時。
李樂平跟轉過頭的顧離對視了一眼。
此前他們一直沒有急於分工。
因爲那時候的情況未明，很難分析出兩個任務的難度。
雖然兩個任務看起來都很困難，如果用遊戲裡的說法，就是地獄難度。
但是，即便是兩個地獄級的任務，相比之後也必然會有一個難度的高低。
而最艱難的任務肯定要由李樂平負責。
這不單單是隊長的擔當問題，更是因爲只有他纔有能力應對任務中的重重危險。
如果非要讓一個扛不住的人上去硬頂，那麼最後反而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僅人死完了，事情還無法得到解決，甚至還會有進一步惡化的可能。
在場三人駕馭的靈異力量存在差距，但是這是相對於眼下三人而言。
如果把這三個人隨便放在外界，隨便哪個都是足以庇護一座城市的頂級負責人。
這種級別的負責人如果死在靈異事件之中，先不說他們原本負責的城市會變成什麼樣，光是他們死後復甦的厲鬼，都很可能會助長靈異事件的危害等級與恐怖程度。
就像楊間絕對不能死在餓死鬼事件一樣，不然若是讓餓死鬼吃了鬼眼，只怕秦老來都不一定頂得住。
“從現有的情報來看，鬼僧鬼寺事件的難度遠比幽靈列車事件要高，畢竟是要深入到兩件S級事件碰撞後的中心地帶，就如同當初的鬼畫與鬼差碰撞一樣，內部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顛覆尋常認知的。”
李樂平面色平靜，彷彿並不擔心，抑或是早已習慣了面對兇險。
言語中，他已經對任務的難易程度作出了判斷，也間接表明了這次行動的人員分配。
“那好，你和老薑負責鬼僧下車後的事情，我來負責幽靈列車這邊的事情。”
相比起李樂平的波瀾不驚，顧離此刻卻是一拍地板，神情凝重。
雖然最危險的任務被李樂平跟姜豪接下了，但是他要面對的危險同樣不低。
孤身一人，沒有支援，沒有隊友，甚至連像樣的情報都沒有。
然而就是在這種什麼都沒有的狀態下，他卻必須在一輛詭異的列車上待夠七天，有問題都得自己扛，扛不住就得死。
不難想象，他如今的心境是有多麼沉重。
“怕了？”
看着嘴脣緊閉，眼神直視手中照相紙，宛若在忙於克服心中恐懼的顧離，李樂平問道。
“李樂平，這種時候就別挖苦我了。”
顧離凝視前方的眼眸這才動了一下，在看到李樂平這張僵硬木訥的面龐後笑了一下，只是笑得很勉強，充滿了苦澀。
“我不太會安慰人。”
李樂平不知從哪取來了一個銀色的手提箱，隨即推到顧離面前：“這些你拿去。”
“這什麼？”
“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聞言，顧離也不墨跡，直接打開了這個手提箱。
七根顏色猩紅的蠟燭就這樣靜靜地擺放在裡面。
“鬼燭？！”
瞧見這些蠟燭的瞬間，顧離立刻瞧出了這些蠟燭的來歷。
這不正是王小明研究出來的鬼燭麼？
“乖乖，你這是把王小明的實驗室打劫了？”
顧離一臉錯愕地看着面前的李樂平。
就連旁邊一直面色平靜的姜豪也是眉頭一跳，顯然沒見過如此大的手筆。
“王小明身邊有衛景和重新活過來的李軍守着，誰有能耐打劫他。”
李樂平解釋道：“這裡面的鬼燭，一些是我的存貨，一些大京市事件結束之後他給我的酬勞，只是因爲一些特殊情況，所以我最近才從接線員那裡接收了這批物資。”
“你這是，打算都給我了？那你咋辦？”顧離看着這一根根鮮紅的蠟燭，滿臉的不敢置信。
要知道，雖然如今鬼燭的產量相比起剛剛研發出來的時候有所增加，但是這種增加的產量對於全國各地的負責人而言還是杯水車薪，屬於分都不夠分的搶手貨。
可你這平日裡沒啥存在感的人，一下就拿出了足足七根，而且還全都打算給我。
這讓顧離不免有些受寵若驚，同時隱約有了幾分推辭之色。
“這些東西對我的價值不算大，說到底，面對我扛不住的靈異襲擊，有沒有鬼燭其實區別不大。”
瞧出了顧離浮於臉上的推辭之色，李樂平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漠然模樣，所說的言語聽起來給人一種很是自負的感覺。
唯有李樂平自己清楚，自己說的是實話。
這不是自負，而是一種自信，也是因爲實力進步帶來的事實。
如果有什麼靈異襲擊足以瞬間壓制他，並且能夠逼得他重啓失效的話，那麼一根鬼燭必然是無法逆轉局勢的。
歸根到底，隨着靈異事件的進一步惡化，在一些成長起來以及甦醒過來的兇險厲鬼面前，鬼燭已經有些跟不上版本了。
尤其是在一些突如其來的必死詛咒之下，只怕是連點燃鬼燭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厲鬼瞬間殺死了。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把東西交到有需要的人手上。”李樂平補充道。
“李隊說得有道理。”
姜豪在旁邊附和了一句。
他並不羨慕李樂平一下拿出這麼大的手筆給顧離。
歸根到底，姜豪跟顧離是朋友，而且不是那種浮於表面的酒肉朋友。
他們是在靈異復甦早期就結伴配合，一直在靈異事件中生存到今天的負責人。
二人之間的友誼早已不是平常的朋友關係可以形容的了。
更何況，李樂平這個隊長級的馭鬼者不比鬼燭這個消耗品強力多了？
別說七根鬼燭了，拿七十根鬼燭也換不來一名隊長在旁邊相助啊。
“既然你們都這麼說了……”
顧離拉長了音調，聽聲音似乎還有些猶豫。
實則，在他開口的瞬間，他就已經伸手合上手提箱，收到自己身旁的動作很是乾脆。
“不要節省，該用的時候就直接點燃，免得連點燃的機會也沒有。”
李樂平提醒了一句。
這年頭具有必死規律的鬼或許不多，但是隻要遇上一隻，那麼搞不好就是瞬間暴斃的結局。
“放心，我心裡有數。”
顧離鄭重地點了點頭。
隨後他拿起了那份被李樂平放在桌子上的如月車站檔案：“話說回來，這檔案上面還有一些疑點，我覺得趁現在還有些時間，可以研究一下。”
“你有什麼發現？”李樂平問道。
“挺多的，就比如這裡……”
“你看這一條，這個叫蓮實的人說要去車長室查看情況，可是就在她發出這條消息以後，新的消息是在十五分鐘以後才發出的，我就算你是在電車的最後一節車廂，走到車長室需要這麼漫長的路程嗎？”
“還有，她在車站遇到的那個獨腿老伯又是什麼身份？是馭鬼者？還是鬼？”
“再然後，她沿着軌道出去之後遇到的出租車司機又是誰？這種鬼地方怎麼可能會有開出租車的？搞不好這車跟國內的靈異公交車一樣，是一輛鬼車。”
顧離重新翻開合上的檔案夾，然後湊到李樂平旁邊，時不時用手指在某一行論壇記錄上輕點一下，並且闡述起自己的想法。
“那麼你的想法是什麼？除靈社提供的檔案有問題？”李樂平說道。
“有這個可能，但我更懷疑發貼的這個人本身就有問題。”顧離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