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間，酸澀如浪，翻涌不息。
“人有悲歡離合，要來的，終究會來。”
苦苦一笑，林清瑤又問到。
“哥，歸元坊還是四象樓？”
“四象樓，真一道院。”
各自心中包藏着傷感，賀成雙卻把這份傷別，說得雲淡風輕。
“清瑤，你我兄妹二人一路風雨，患難與共，兄長有愧，不能再攜你同舟共濟。願妹妹領悟，得失從心，心無增減的道理。”
揚起頭，瞧着賀成雙那明媚如春的笑靨，林清瑤淚目間，竟無語凝噎。
輕輕拉住林清瑤發涼的手，賀成雙和她並坐在倚欄邊，邊道，邊目過這二月滿庭芳。
“人生難得幾回搏。上邪妖星即將入主太虛，藏於虛空海底的千光石扉將再次開啓，直通下一界層千華聖境；清瑤，試問人生有幾個五年可以肆意揮霍？”
“什麼？”
突然，林清瑤臉色大變，整個人僵直地彈起身。
“哥，你是想闖‘海幻通天路’？不行！”
海幻通天路，乃是隱藏於四象龜海界層內虛空海下的一條海峽道，在其盡頭，千光石扉的入口就藏在此處。
千光石扉的入口處，有界主設下的強大禁制，且藏在萬里海淵下，通常修煉者無法接近。
而每隔五年上邪妖星現世時，其巨大妖力的牽引下，不僅海水上涌出深淵，分離成一個真空狀態的密道，即爲“海幻通天路”；而且能此時界主設下的強大禁制威力大減，許多法力精深之輩遂趁這天賜良機，出線下一界層。
但，萬事皆有風險。
要想穿越海幻通天路，其一，修煉者必須擁有靈士境以上的修爲，且初成靈體，以便對抗海底真空隧道中的強大靈壓。
其二，修煉者手中，必須擁有三種以上合成“五瑞靈香”的材料，用以突破千光石扉周圍的禁制。
更讓人忌憚地是，傳聞中，這五年一現的海幻通天路中，潛藏着兇惡無比的海怪妖魔，阻擾捕殺欲抵達千光石扉的修煉者。
鑑於上述種種巨大風險，林清瑤自然是一口反對賀成雙的打算。
“海幻通天路自來有去無回，你明擺着是去送死，我不同意！”
“可我等不了！”
賀成雙似乎吃了秤砣鐵了心，當即駁回林清瑤的勸阻。
“集齊三件奇珍材料，已經花費了我兩年時間，剩下的赤紋金膽和白澤仙涎，還要在這四象龜海中虛耗多少時光，才能等到合成‘五瑞靈香’的一天？一年，十年，還是遙遙無期？”
林清瑤一怔，當即啞在原地，答不上來。
不光是她，恐怕四象龜海內所有人，都給不出一個期限，也是困局。
如這白澤仙涎，乃是界主坐騎白澤口中津液凝結而成，而這瑞獸常年伴界主身邊，隨其雲遊四方，神龍見首不見尾，比之那十年一現的赤羽火鳳，更加珍奇萬倍！
“清瑤，你既然也答不上來，那有拿什麼來勸爲兄？我們這些受困在四象龜海中的人，九成九以上今生與這五瑞靈香無緣，要想出線，只能孤注一擲鋌而走險！”
多年鬱結在心的怨氣，一股腦地在林清瑤面前吐露，賀成雙也是臉色頹然。
“這鬼地方看似和樂融融，卻在悄然無聲之間，把人鬥志消磨殆盡。”
苦海沉浮，回頭無岸，久久迷茫中傳來一道指引之光，更堅定了他心中的決定。
“清瑤，我心意已決。大哥只想趁着鬥志未消前，轟轟烈烈地爲自己拼一把；成，則天道不負，敗，雖死猶榮。”
別過頭，林清瑤雖不再多言，可眼中剋制多時的眼淚，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人逃不開的，終究是揹負在各自身上的命。
輕輕拉住林清瑤的手，搖了搖，試圖化解這不應景的悲傷。
“大哥從來沒見過你掉淚，也不想記住你哭的模樣。清瑤，我想長長久久的保留住你堅韌的印象，只有自私地認爲你能獨當一面，大哥才能心無旁騖，專心備戰。”
“是嗎？突然好後悔。”
半響，悄悄抹去淚痕的林清瑤，轉過身。
“也許我不該太逞強，或許大哥會憐惜我一星半點，打消這樣的冒進念頭。”
“你早不是那個需要人時時守護的弱女子，而現在的你，完全能把無垢道院掌事之責挑起，大哥很放心。”
長吁一口氣，賀成雙露出了久違的笑。
而此時的林清瑤，花眉卻不見消失。
“怎麼，你不願意做無垢道院的掌事？”
畢竟是一場兄妹，她的心思在人前如何，賀成雙敢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放心，推舉你做下一任無垢道院掌事的事兒，我先前已經和蘇軒商議過，這也是他的意思。”
“蘇師兄的意思？”
林清瑤腦穴一緊，口鼻間的氣息收緊幾分。
掌事人選，論資歷，她不如蘇軒這位無垢道院中的老人。
而賀成雙早就洞悉在心。
“拿出你經過不讓鬚眉的女子豪氣，大哥說你當得起這掌事之職，就當得起。”
輕拍在林清瑤瘦弱的肩頭，賀成雙抿脣一笑，站起身。
“論資歷，你我不如蘇軒老資格，但爲兄初不是照樣接下這掌事之位？一院之掌，不是靠資歷深淺而論的，你的道爲，你的精細，你的心性勝過蘇軒百倍，他心裡清楚，其他弟子更是明白。重責落在你肩上，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哥，掌事之位，不是向來要經過四淨地長老首肯嗎？”
“對。”
攏着手，支着下巴，賀成雙略陷深思。
“清瑤，你無需顧慮太多。無垢道院有今日繁盛之象，有我一份心血在內，憑本心，我絕不想無垢道院旁落他人之手。四淨地長老也不傻，與其冒着風險從他院挑選精英輩空降，不如就近取材，找個知根知底的人作爲下一任掌事，一能避免不必須的摩擦，二來便於事務儘快上手，一舉兩得。”
“哥哥看來是早就運籌帷幄，做好了打算。”
悲喜參半在心間，林清瑤忽然想到一個相關要事。
“若我接任了掌事之位，那副掌事自然懸空，大哥你可有中意人選？”
“有。”
乾脆間，賀成雙立即轉頭回答，不帶半點猶豫。
“誰？”
林清瑤蛾眉緊蹙，不知眼下心中答案，是否與賀成雙有着靈犀之處？
“鄞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