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冽不發話,柳霜霜不敢起身。
林清瑤也是急在眼裡。
“再怎麼置我氣,總不能讓霜霜一直跪着吧?”纏着鄞冽手臂,輕輕搖了搖:“先讓她起來再說,好不好?好不好。”
“你——唉!”
再硬的心,對上林清瑤的軟磨硬泡,鄞冽也沒招。
“起來回話吧。”
幽幽一嘆,鄞冽鬆了口。
“謝尊者寬恕。”
挺麻溜地奔上前,幫扶一把,林清瑤眉開眼笑地擠弄着眼,鬼靈精地很。
兩三個大步,鄞冽就着竹榻邊落座下,臉色間依舊鬱色沉沉。
“先別高興得太早。留與不留,等聽過了你們的解釋,再做定論。”揉揉眉心,緩緩頭疼,鄞冽繼續問到:“你們倆大老遠跑來,究竟想給我們提個什麼醒?”
“尊者可知道天魃地宮?”
緩了緊張,柳霜霜立即言歸正傳。
“聽說過。可有什麼不妥?”
心一震,半響,鄞冽不掩其實地回答上。
“大有不妥。此次和姐姐趕來,就是想提醒尊者你們,這天魃地宮,能不進則不進。”
“爲何這地宮進不得?等等,你對這天魃地宮,很瞭解?”
一個疑問間,驟然滋生出另一個疑問,解開問題講究循循漸進,步步合理推演;眼下鄞冽雖知天魃地宮藏於黑沙荒漠中,但對其來歷,卻知之甚少。
“知道些皮毛。”
緊張地抿抿脣瓣,洞察了番鄞冽的神色,柳霜霜繼續講到。
“天魃地宮,乃黃帝大神爲其義女天女魃所建。當年黃帝大神與魔神蚩尤爭天下,蚩尤部下雨師、風伯爲保勝利,不顧天地萬靈發動水患,欲阻殺黃帝麾下大軍於冀州野。迫在眉睫間,黃帝義女天女魃挺身而出,不惜以自身修煉萬載內丹爲引,發動火旱之力剋制魔軍發動水患,從而使得黃帝大軍在關鍵戰局中扭轉乾坤,順利入主中原。”
“經此一役後,妖神天女魃不僅真力耗盡,證道無望,且兵解突來,以至於無力應劫而魂飛魄散,獨留元丹不滅。而黃帝大神爲天女魃尋遍天上地下,收集各類奇珍異寶煉製‘黃帝金丹’,欲助其復生。傳聞,這天女魃畢生修爲所煉的‘火旱內丹’和仙妖神魔夢寐以求的神藥‘黃帝金丹’,盡藏於黃沙漫漫下的天魃地宮中;而萬載悠悠歲月間,從未有人踏足其中,尋得神寶。”
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天魃地宮的來歷,柳霜霜自己都嫌棄自個人前過於聒噪,驀地收住了聲。
而在側林清瑤,卻是聽出了番滋味。
若天魃地宮中真存在這兩樣東西,以這六道可渡的無上神藥,天女魃早該復生了纔是;可千百年,鈞天教年年不怠,若說天魃地宮是座空墓,他們圖個什麼?
前後的矛盾重重,令人匪夷所思。
“冽冽,天女魃神墓中,真有寶?”
“你信?”
鄞冽嘴角一揚,笑得極嚴謹。
一個子虛烏有的傳說,鄞冽都能挑出言詞中的漏洞,何況是鈞天教那位高高在上的大法主。
這不足以解釋,當下鈞天教的興師動衆。
“我可不信。不過——”
“不過什麼?”
林清瑤驚問間,挨着鄞冽落座在他身邊,撲閃的大眼直盯着鄞冽。
“不過,從鈞天教這陣仗來看,天魃地宮中確實有讓他們心動的東西存在;究竟是什麼,我也拿不準。你怎麼看,霜霜?”
“尊者說得極是,傳言不可盡信,但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天魃地宮在黑沙荒漠中是不爭的事實,而既然是天女魃的神墓,以她和黃帝大神,界主神武羅兩人昔日淵源,多多少少,神墓中會留下些念想之物。”
“咦,界主神武羅和這天女魃間,有何淵源?”鄞冽又問。
“曾是對感情極要好的姐妹。”
揉揉發燙的臉頰,看看偎依在鄞冽身旁的林清瑤,柳霜霜靦腆一笑。
“神武羅和天女魃,都是妖族中一等一的大妖神。神武羅控霜雪,天女魃施火旱,兩姐妹曾同輔佐黃帝大神,一個是他膝下疼愛的義女,一個是他並肩指點江山的情人,三人間倒是流傳下了不少辛秘佳話。”
“好個娥皇女英。這黃帝大神,倒是豔福不淺之人。”呶呶小嘴,林清瑤打趣到。
“感情雖好,但終究是敵不過世事無常。姐姐可能不知道,如今界主神武羅性情多變,聽說與這樁舊事多少有關。傳聞,神武羅因天女魃之死而遷怒於黃帝大神,將其趕出青藥山,因而佔得這界主之位,統治千華聖境萬載餘久。”
柳霜霜這麼一說,鄞冽倒是納悶起來。
“既然神武羅與天女魃感情如此要好,而如今鈞天教覬覦天女魃的神墓,爲何她卻不聞不問?”
“因爲界主神武羅也想打開天女魃神墓。”
一對璧人步調一致,臉上驟起驚瀾。
而柳霜霜,笑得靦腆。
“這一點都不奇怪。天女魃神墓,乃黃帝大神參先天靈寶‘乾坤鎖’所造,蘊無窮玄黃變化;而黃帝大神應劫多年,這神墓就等同一座沒有鑰匙的寶盒,進出無法,久而久之被荒廢了下來。”
想破解先賢大智慧,談何容易,不然鈞天教也不會折騰千年之久。
“而長久以來,鈞天教採取種緩慢侵蝕的方法,一點一點突破天女魃神墓中設下的禁制。先前並不知尊者來尋天魃地宮,便未提起過這神墓中的兇險,還好姐姐擔心尊者安危,我才把一些零碎的細節竄在了一起。”
說着,柳霜霜便再次福身,向鄞冽請罪上。
“有何兇險?”
擡擡手,免了她的多禮,鄞冽徑直詢問到。
“以前妙音坊有個熟客,在鈞天教內頗有威望,曾酒後失言提及過這‘年祭’的一些辛秘。聽說每年進入神墓中的辛奴,沒有一個是能活着回來的。”
沒一個活着回來?
千年歲月,年年如此,什麼樣的浩大工程,需要數以萬計的人,並持之以恆地堅持下去。
所謂滴水穿石,金石可鏤,即便天女魃神墓是銅牆鐵壁,也早該鑿出個窟窿來了。
“沒有後續線索?”
“沒有。他當時只說,押解着辛奴到了天女魃神墓外,便不再前進,而是由奴隸自行進入外圍神殿;若有臨陣脫逃者,格殺勿論。前後共守了七日,確定無人反出,他和教中的看守弟子這才離開。具體裡面發生了什麼,無人知曉。”
鈞天教弟子不入神墓?
神殿?
辛奴無人生還?
前後進行了些串聯及想象發揮,忽然一個駭人的念頭竄上腦海。
難道,鈞天教一直拿活人生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