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山莊一事剛落下帷幕,白玉蟾等人又兵分兩路,米輝帶着霍書言返回青鸞,而白玉蟾則帶着楊信,去雷鳴山。
楊信雖疑,但礙於祖師威儀,未多做詢問。
入夜時分,白玉蟾和楊信的法雲,便落到雷鳴山附近的雷城。
暗夜中,驚起一羣夜伏在此的鴉雀,“嘎嘎”作響間,隨即劃破這裡的寂靜。
兩人立於荒草叢生的城門上,眼下的城中,一片死氣沉沉,不見半點燈火。而一座座荒廢地宅子,如嶙峋的妖獸脊背,起伏在連綿的黑暗中。
誰人能知,這南境曾經的繁華之地雷州,如今卻落得這般渺無人煙,儼然荒蕪成一座鬼城。
巡視了片刻,白玉蟾打開鄞冽的乾坤袋,放出了月鏡。
月鏡輕託於掌間,白玉蟾咒語輕念幾番,綻放出灼灼光芒,將雷城方圓幾裡照得通透。
華光中,楊信駭然地瞧見雷城中,並非如肉眼所見那般死寂:一縷縷無形之魄,表情呆滯,無悲無喜,正緩緩穿梭來往在大街小巷中。
這些徘徊不散的遊魂,顯然是神智已喪,成爲了天不收地不管的孤魂野鬼,永不入輪迴。
百鬼夜行,草木含悲。
“祖師,這裡怎麼會聚集了如此之多的遊魂野鬼?”
“這些孤魂,多半是千年前那場雷劫中喪生的城民。他們也是可憐,神智已愚不入輪迴,不過是本能地對這生養他們的故地有所眷戀,故陰魂不散。可惜他們已無神識,無從探知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玉蟾剛惋惜地說到這裡,耳際邊便傳來隱隱的雷鳴聲。
和楊信不約而同轉頭望相身後,正見雷鳴山處雷光四溢,一線的亮色朝她們佇立的城頭壓過來。
形勢急轉直下,楊信也不敢掉以輕心,連忙提醒到身邊的白玉蟾。
“祖師,風的味道變了!”
“小心,有股妖氣正在接近。”
白玉蟾面一凝,驟然提醒。
耳邊的雷鳴聲越作越大,那片雷雲也越壓越近。似乎是受了月鏡散發出的華光所引,排山倒海般朝着他們兩人壓來。
那電雲壓入雷城外幾裡的上空,突然就靜止不前;似乎是探查城頭上那片華光的虛實,一時間也不敢輕舉妄動。
兩人也是看不真那雷光中,到底隱藏着什麼樣的妖魔。以靜制動,是爲上策;兩人懸飄在城頭上,等着對方露出馬腳。
僵持不下,那片電雲似乎按捺不住了。
突然,電雲中降下數百道光線,如星河中劃過的流星般,急急而墜,衝向城頭上的兩人。
只是這一道道如流星般的電光,剛要襲擊上他們跟前,就被白玉蟾架起的氣牆,擋在三尺之外。
氣牆上雷光越來越多,可是卻分毫近不了他們兩人咫尺分毫;定睛細看稍許,兩人才真正瞧明這點點“電光”是爲何物。
不過是一隻只形似鳥雀的妖獸,巴掌般大小,通體焦黑,頷首兩側各有三隻鮮紅的血目。張得老大的鳥喙邊緣,露出如鋸齒般鋒利的排齒,“嘎茲、嘎茲”聒噪地吼叫着。
尤其是那前喙上兩根獠牙,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猙獰的目光,窺怯着氣牆內的兩人;貪婪的神色,似乎妄圖一嘗他們身體裡流淌着的靈血。
“想來,這應該就是傳聞中的‘雷鳴鳥’了。”
“雷鳴鳥?”
聽白玉蟾這麼一說,楊信再次端詳片刻,目露嚴色。
“一羣嗜血成性的飛羽畜生,儼然已入魔道,不過道行還淺着!無需祖師出手,且看弟子如何爲民除害!”
楊信冷眸一沉,捏了個雲訣便飛身出了氣牆。
這雷鳴鳥見氣牆內的人主動送上門來,一股腦的蜂擁上去圍堵楊信,而云頭上靜觀的雷鳴鳥也是按捺不住爭食之性,一窩蜂地朝楊信奔來。
在七繞八拐一番,雷鳴鳥數量越來越多,如此一來,形成圍陣朝中心位置的楊信跟前涌來。
楊信嘴角,一抹霜寒不經意間浮起,他豈是毫無準備?他雖爲金系陽鼎,但得了火旱內丹和水元珠,在白玉蟾的指點下,水火兩元靈力和功法日漸精進。
而眼下正是驗證成果的時刻。
在短短几個須臾間,楊信已經在方圓數裡範圍內施下水靈咒,任何凡水都任憑她調遣。這羣飛羽畜生,還未注意到四周空氣中水汽漸重,還滿門心思的朝她撲食而來。
在呼嘯而過的夜風中,楊信寒光湛湛的眼眸中,映着閃爍不止的電光。倏然面色一沉,只見一道白芒從楊信手中騰起,大喝一聲。
“出鞘!”
握在手的重雪劍以楊信爲中心,頓時推開一圈盛大的寒氣,因四周水汽充足,擴散速度之快,之猛。
而四面八方涌來的雷明鳥,頓時被急速凍結在空中,結成一個個形態各異,大小不一的冰雕。
“破!”
楊信重雪劍一轉,一陣豪光耀起,漫天變成冰雕的雷鳴鳥,如一個個隱雷爆炸開來,頓時化爲灰燼。
不過片刻光景,上千只雷鳴鳥就灰飛煙滅在楊信手中,只剩漫天飛雪。
“何方狗賊!敢傷我鳥兒!”
一道暗光,風馳電掣地從楊信背後偷襲來,白玉蟾濃眉一挑,一個移形換位便落到楊信跟前。
大手恣意一揚,築起氣牆間,白玉蟾拽着全然不覺的楊信,凌空退後幾步。
那暗光打在白玉蟾的氣牆上,驟然間激起了千層風浪,急急朝四下裡散起,周邊無辜的花木山石,頃刻間化作灰飛!
好險!
楊信心中一顫,轉而急怒上涌,立馬調轉了頭,叫罵上來人。
“你等鼠輩,躲在雷雲中暗箭傷人,還好意思陣前叫罵?”
“膽敢傷我雷鳥,本尊看你們是嫌命長了!”
話語剛落,一團黑霧從雷雲中急急墜下,閃着電光呼嘯奔來。
白玉蟾清眸中神光彙集,透過那黑霧看清了來者之貌:
一身油亮的黑羽赫赫樹滿周身,眼如鬼火,閃爍着幽幽青色光芒;妖眉如鉤,直飛入荊棘般的髮鬢間,兇如惡修羅;脣是鳥雀的喙,如先前攻擊她們的雷鳴鳥,滿口利齒鋒牙。
而讓白玉蟾感到嫌惡地是,他那張半人半鬼的容顏。一半青白如屍,一半焦黑如炭,交雜在一副面孔上,有種說不出的醜陋感。
來人醞釀着一道雷電,電火雷光地積聚在如鷹爪的“手中”,奮力朝白玉蟾這方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