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瑤面上一怔,問到。
“上神此話何意?”
很顯然,剛纔伽羅界主的話,暗示着她對自己很熟悉;但此時林清瑤腦子中,找不到關於伽羅的絲毫記憶。
可隨即,伽羅界主釋然一笑,略帶抱歉地迴應到。
“噢,剛晃眼一瞧,把姑娘誤認我一位故人。你忙你的吧,我和三生上神還有事要談。”
“是。”
很明顯話裡帶着敷衍,可林清瑤畢竟是識大體之人,福身一拜,便退開當場。
等人稍走遠了,三生上神這個觀察許久的旁觀者,終於開口。
“伽羅,你是認識清瑤這丫頭的吧?話裡滿是牛頭不對馬嘴。”
“逃不過姐姐法眼。”
伽羅幽幽望着林清瑤片刻,轉過頭,莞爾一笑。
“當初在我四象龜海中雲遊,機緣巧合下,我曾和姐姐這位新晉神侍有過一面之緣;後來出於某種原因,我略施法術,將她部分記憶抹去。”
“某種原因?”
花眉一挑,三生上神面上有難以言喻的神秘。
“有趣,那我得要好好猜一猜。”
說着,三生上神紅袖一拂,忘川中過往的霧氣漸漸凝聚在兩人面前,顯出一方幻象。
“可是因爲他?”
一見幻象中的鄞冽,伽羅面色間的笑意淡了許多。
“看來這鄞冽放哪兒都打眼的緊,連姐姐您這不問三界事的逍遙神仙,都記掛起心來。難道姐姐火急火燎召伽羅來,就是爲了他?”
“伽羅,你少跟我貧,你知道我想問什麼。”
可看着幻象中的鄞冽,三生上神似乎絲毫放不下戒備。
“不就是和昔日魔尊肖似一二,天下無奇不有,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肖似?怕不是像而已,簡直是一個模子中印出來的。”
話雖下得武斷了些,但三生上神此番,卻是出於好心。
“你不願意揭心中舊傷疤,姐姐明白。但眼下神魔異世中出現了個蘇瑾瑜一模一樣的男子,你身爲界主,掌管一界層萬物生靈,自當有防微杜漸之心;放任,或是逃避,都不是解決辦法。”
“姐姐這話嚴重了。”
伽羅面色一冷,玉指彈出一道紫芒,將眼前三生上神凝出的幻象驅散。
“雖然我對過去之事仍存介懷,但大是大非前,伽羅還有輕重。早在四象龜海中,我已經試探過這鄞冽,也確定他並不是司造化,故才渡化他出線四象龜海。”
“你,你助鄞冽出線四象龜海?”
面色一驚,隨即話間帶有些惱意。
“伽羅你糊塗!”
“姐姐,眼下不是伽羅糊塗,而是你還未真正看清時局。”
搖搖頭,伽羅苦笑。
“即便你我位列上神,但鄞冽的命格,卻不是我們能左右的。如果我沒猜錯,你這位新晉神侍林清瑤,恐怕是姐姐強留在此的。”
“你怎麼知道的?”
三生上神一驚,意外着伽羅是怎麼洞悉到此事的。
“虧姐姐還是掌管姻緣的神祇,難道還看不出這女子,早對那鄞冽情根深種?人此刻還留得住,可心卻留不住。”
啞然一陣,三生回頭看看在姻緣樹下忙碌的林清瑤,嘆息道。
“伽羅,我是真心喜歡清瑤這丫頭。你應該也覺察到,這鄞冽身上有情劫未應,而這丫頭卻是這劫數中的應劫之人;我強留她在陰陽之地,說到底還是念她癡心一片,欲渡她脫離劫數。”
“姐姐,伽羅放肆一句,你眼下不是在渡這林清瑤脫離劫數,反而促就這場劫數。那林清瑤心口上的執絲,是姐姐教她種下的吧?”
“這——”
吞吐了聲,三生上神說到。
“當日清瑤和她師妹強行闖入我陰陽之地,欲爲鄞冽收魂,我憐她癡心,故教了她這尋魂之法。”
“所以,這就是劫數的開始。情化執絲,至死方休。”
頓時間,三生上神花容間一陣紅一陣白,幾欲張口,卻反駁不得伽羅半句。
“我欲度人,人不度。就像姐姐這般,本是好心,可不想插手其間,卻成爲整個劫數來臨的推動者。現在姐姐可明白,當日我在四象龜海中考驗鄞冽時,爲何要助他出線?這都是天命難違。”
“那既然鄞冽是這禍患源頭,我等更應該及早出手,剷除這禍根!”
伽羅的規勸雖讓三生看清了些現狀,但眼下,無疑又轉入一個極端中。
“我們已經是當局者迷,主宰不了他的命運同時,更奪不去他的性命。”
“動不得他?伽羅,鄞冽不過還是個凡人,未成氣候!”
“姐姐,真是這樣嗎?”
別看伽羅性子閒散,可神魔異世中的大小事,她心中皆有數。
“近段時間內,天魃地宮和藏心山蛻妖密窟接連出現異動,且皆與鄞冽有關聯,難道姐姐覺得這真只是巧合?”
“伽羅,你是預感到什麼了?”
聽着伽羅的言辭鑿鑿,三生上神也緊張起來。
“姐姐,還記得當年封印司造化入封惡井時,他曾說的話嗎?循環有果,歸途必復。”
當年那場日月無光,血流成河惡戰,三生上神仍歷歷在目,而這句話,是司造化最後留下的世間遺言,她當然記得。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這句話我雖記着,可一直解不開其中玄機,這循環,這歸途是什麼?直到鄞冽出現,我才略有所領悟,一切必將是場歸途,不可阻擋。”
“伽羅,我現在腦袋亂得很,你說明白些。”
三生上神也急了。
“神魔異世中,有什麼地方是我們這等身份的神族,不能踏足的?天女魃的天魃地宮,妖族的聖地蛻妖密窟,算得上是神魔仙妖難以涉足的禁忌,而卻被一介凡人的鄞冽一一破解;而且,他身上懷揣着祖神真法,造靈神卷冊。鑑於種種異象,姐姐您說,這預示了什麼?”
“難道,難道是——”
驀地,三生上神作慌起來,口吻顫顫。
“沒有難道,是一定。”
伽羅水眸一沉,多了分持重。
“天機已現,非你我能扭轉。若我的直覺沒錯,我苦心加護了萬載的封惡井,早晚要成爲這歸途中的必經之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