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萬年不化的冰塊臉,在四下皚皚積雪間掃了圈,張贇目光驟然落在了楊信手中劍上。
“這場大雪,是你招來的?”
開場間,沒有絲毫拐彎抹角,張贇直問上。
“張堂主是土行孫嗎,居然能在這樣荒無人煙的地方再次碰面。”
楊信避而不答,冷嘲上。
“我也沒想到,你們竟然能活着離開天魃地宮。”
此話一處,頓時氣氛急轉直下。
來者不善。
“看張堂主這氣勢,是覺得我們兄弟三地宮一行命大不死,遂來補刀,除之而後快?”
鄞冽眼角一凜,眸起寒色。
“別疑神疑鬼的。我對你們命不感興趣,感興趣的,是你們在天魃地宮中的經歷。”
不苟言笑的張贇,正視上鄞冽。
“家師要見諸位,請各位隨張贇走一遭。”
“你家師?”
鄞冽從容應對道。
“家師乃鈞天教中護法,雲中七聖之一,鹿秋鶴。”
雲中七聖,嗬,此番來頭不小!
鈞天教教主洛迦霖坐下七位護法,聲名在外,早已出線千華聖境;而眼下七聖之一的鹿秋鶴親臨督陣,足見鈞天教對天魃地宮中所發生之事的重視程度。
可鄞冽,豈是任人牽着鼻子走的?幾番端量張贇後,眸子蔑視重了幾分。
“去與不去由不得我們選了?”
“對。”
張贇一應,開門見山地亮出底牌。
“即使你們有命逃出天魃地宮,也未必有命走出黑沙荒漠。實話告訴你,家師親自率領清心,甘霖,神風三堂精英,坐鎮日輝山沉日谷;若屆時不能給他老人家一個滿意答覆,你們中誰也別想順利返回青鸞鎮。”
“喲,鈞天教這不明擺着仗勢欺人?”
日輝山的沉日谷,乃是進出黑沙荒漠的必經要塞;他們進了天魃地宮,鈞天教雖奈何不得,但只要把守住此地,一樣能起到以逸待勞的效果。
想到這裡,陶染染在眉眼間的笑意,越發透出藐視。
“既然知道是雞蛋碰石頭,識時務者爲俊傑的道理,不用在下多說什麼了吧。”
“若我們偏不從呢?”
鄞冽忽然反問到。
“那便是自尋死路。鄞星主乃聰明人,拎得清輕重。”
張贇自信在面,轉身拱手一邀。
“各位,請吧。”
在這黑沙荒漠中,苦尋了他們蹤跡三日,張贇再好的耐心也早折騰光了。
“冽冽,怎麼辦?”
林清瑤咬脣走上去,輕聲詢問上鄞冽。
“不去也得去。要出黑沙荒漠,我們就得經過沉日谷,如今鈞天教佔山爲王,明擺着要跟我們要買路錢。豈會一會,看看着七聖之一的鹿秋鶴,到底想在我們身上要個什麼價。”
“可是陶染她未必——”
楊信,霍書言,她三人,鄞冽怎麼決定怎麼做;可陶染是魔陣營中人,且眼下效力元教,加之她性格一向刁鑽古怪,未必肯順從他們的決意。
“放心,陶染是明白人,自然明白寡不敵衆的道理。”
略略一頓,鄞冽嘴角揚起不明深意的笑意。
“且耐下心。我猜,沉日谷中必有一場好戲看。”
說着,鄞冽眉眼一挑,目光直落到陶染這邊。
“陶染,甘霖堂堂主請我們去沉日谷做客,你去不去?有好戲看噢。”
正大光明地放出聲,張贇臉色驟然一變。
而反觀陶染,這小姑娘稍作思量,頓時俏皮之色在麗顏間泛起。
“爲什麼不去?我這人,最喜歡就是湊熱鬧,且排場越大越好。”
“你們在搗鼓些什麼?”
一時間不明的張贇,冷聲質問到。
“沒什麼,不就是張堂主邀我們去沉日谷一敘,我們幾人間定個調子而已。怎麼,張堂主不是挺自信在懷的,還怕我們屆時鬧出什麼幺蛾子。”
“最好不是,對你們沒什麼好處。”
話畢,張贇扭頭回身,領着三個屬下在前面開路。
而鄞冽眨巴眼一個示意,也邁開腳步跟上。
半日後,日輝山沉日谷。
清心,甘霖,神風三堂幾百號弟子,井井有條地駐守在山谷兩側;審視着各雙深意不明的注視眼光,這夾道歡迎間,可真叫人緊張不已。
可鄞冽垂下頭,微微笑久久不散。
而向來謹慎的霍書言,覺察到鄞冽的表情,加快了些步子靠了上來。
“二哥,你在笑什麼?”
“在鈞天教這等久負盛名的大教派面前露臉,自然高興啊。”
高興?
品味一二,霍書言心中倏然一陣啞然。
這等劍拔弩張的氣氛下,能穩得住,已經算不易了!
“那屆時見了鹿秋鶴,你打算怎麼應付?”
“他問什麼,我就答什麼。”鄞冽道。
“不保留?”
霍書言驚。
“不然呢?”鄞冽笑笑,說到:“這裡可是他們鈞天教的地盤,我不識相點,豈不是自討苦吃?”
“不對二哥,我總覺得你還瞞着我什麼。”
大敵在前,而鄞冽表現得如此鎮定,太過反常。
“三弟,我能瞞你什麼?只不過眼下我們已經身處龍潭虎穴,沒有退路間,只需順應個老話,既來之則安之。”
拍拍霍書言的肩膀,鄞冽的目光,略略地掃過陶染。
蜜笑,不由地燦爛了些。
“家師傳話,請鄞星主進帳一敘。其餘四人,請先在隔壁營帳中品茶休息,稍後會另作安排。”
此時,李昊從一大帳篷間鑽出,立即朝抵達帳前的五人傳話到。
“冽冽。”
一聽鹿秋鶴要單獨召見鄞冽,林清瑤顯出了擔心。
“沒事,鹿秋鶴再能耐也是人,你且隨大哥他們去休息休息,我有辦法應付那老賊。”
撫了撫林清瑤的臉,鄞冽笑盈盈地寬慰到。
“萬事小心。”
心想着,祖師爺的元神在他體內寄養着,若屆時真動起手來,玉蟾祖師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遂點點頭,跟着楊信他們一道,入了隔壁營帳。
“你小子,命可真夠硬的。”
入帳前,掀簾的李昊陰陽怪氣地攀上句。
“叫李堂主失望了。不過如今就是有人想我死,你師父想必也捨不得,我可知道不少他老人家想知道的秘密。”
爾爾一笑,鄞冽大步走進了主營中,落得身後李昊臉一陣青一陣白。
兩三步間,見身後帳簾落下,鄞冽轉頭迎上前方案几邊的中年男子。
放下手中書卷,神采奕奕的鹿秋鶴仔細端量起眼前鄞冽。
“聽了不少關於鄞少郎的傳聞,今日一見,果真是個芝蘭玉樹的神仙人物。”
半響,鹿秋鶴眼角笑紋一起,誇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