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甜甜轉瞬之間已經想明白了這一切,不過她還是有些事情想不太明白,聽叔叔姚潤之的口氣,他當時應該也在現場的,其中好幾次險象環生,他就那麼沉的住氣?或者說那麼有信心?
還有,就姚家叔叔這局大手筆的棋來看,若是今天下午他自己出面,事情遠不會這樣互有勝負的平手局勢,可是他卻一直遠遠的看着,就是不出面,他究竟是怕什麼呢?還是根本不在乎這場競爭的結局?
另外,如果說叔叔姚潤之根本不在乎今天下午的事,他又爲什麼特意下廚做飯,做他自己最不擅長的事,弄得這麼一身的狼狽呢?叔叔行爲這麼的不合常理,其中有什麼隱情?這其中還有什麼她遺漏,沒有想到細節呢?
姚甜甜原本以爲自己想明白了,現在又越想越糊塗了,挑起的眉梢也漸漸的收攏,皺了起來。突然,她感覺到了一道審視的目光,叔叔溫潤的聲音隨之響起,“甜妞是不是也有話要說呢?”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啊,姚甜甜的心思又快速轉了起來,如果她不是來自前年後異時空的現代白骨精姚甜甜,而是那個原版的小甜妞的話,估計現在這個時候,她就不會糾結了。
她也許會像大壯那樣有口無心,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而且佔着個女孩子的身份,她甚至比大壯更加的無所顧忌。也或者她也如同精明的福生那樣,毫無顧忌的爲叔叔出謀劃策,即使僅僅是小孩子幼稚的把戲,博了叔叔一笑,也是無妨的。
可是,現在的小甜妞裝的是姚甜甜的靈魂,她的思維、她的見識、她的閱歷,不允許她肆意的說話,尤其是在她看明白了一些事情,卻有更多的疑問沒有想清楚地時候,在她沒有表露自己穿越身份的時候,她不期望叔叔能對着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說什麼心事,也許她暫時幫不上叔叔什麼大忙。但是,她也絕不能因爲自己想不明白,一時口快問出一些敏感的問題來,讓叔叔爲難的。
姚甜甜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該怎麼說,可是面對這叔叔那一泓深潭一般彷彿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她又不能什麼也不說。斟酌了一番,她最後選擇了一個可深究也可淺解的問題,“聽叔叔得口吻,今天下午您就躲在人羣裡吧?”
姚甜甜神色不停的變化,猶豫了這麼久,卻問出了這麼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姚潤之的臉上閃過一片若有所思之色,他點了點頭,沒有正面回答姚甜甜的問題,當然也沒有就這個問題深入的解釋。
姚潤之神色一轉,先回答了福生的問題,“這樣的場合,我沒有自己露面,本就,”說到這裡,姚潤之頓了一下,斟酌着用詞,“本就顯得有些不夠磊落,也不夠重視,被七叔公呵斥也是應該的。可是,”
“可先生爲什麼不露面呢?”大壯心直口快,緊跟着就替大家把疑問給問了出來,嘟囔道,“如果那時候先生肯上臺的話,七叔公不會生氣,楊海富也就無話可說了。”
被大壯打斷了說了一半的話,姚潤之並不生氣,他面上的笑容稍微一沉,輕輕的嘆息了一聲,“哎。我問你們,先生爲什麼要爭這個楊家屯的族長兼村長之位呢?”
“爲了打敗楊海富那個囂張的、不可一世的自大鬼。”打樁首先搶着大聲說道。
“先生,您是爲了不辜負老村長的重託吧?”狗娃一臉的沉思,接着大壯的話音,試探着問到。
“先生,您是爲了咱們楊家屯能渡過這一劫難,”福生一臉的恍然大悟,興奮的說到,“先生不想和楊海富爲敵!”
聽到福生的回答,姚潤之眼神一亮,他欣慰的連連點頭,語重心長地說,“咱們楊家屯德鄉親們世世代代居住在這個村子裡,都是一個祖先繁衍下來的,傳到現在也不過五十多戶而已。大家同宗同源的,本該和睦相處,誰也不是大奸大惡之輩,沒有必要爭個你死我活的。”
姚潤之對着氣鼓鼓的大壯解釋完,眼神一轉,又對着狗娃說到,“老村長的託付,我自然不能忘懷,不能讓他老人家失望難過,不過,這件事不能是以全村分成兩派反目成仇爲代價的。相信,這也違背了老村長的本意。”
回答了狗娃的問題,姚潤之才把目光又一次轉回到福生的身上,他臉上的笑容更加和煦溫潤,讚許道,“福生說的不錯,與楊海富爭鋒相對不是我的目的,說實在話,如果楊海富不是那麼急於求成的找那個皺大戶談什麼條件,他有真正的爲鄉親們辦事的心思的話,我也不介意輸給他,成全他的一片心意。可是,現在看來,哎,……”
姚潤之輕輕的嘆息了一聲,失望之情溢於言表。不過,他很快的又振作了起來,語調輕快的說到,“不過,楊家屯還有你們這一批年輕人,楊老村長不用擔心族裡的後輩們無能,楊家屯也不會羣龍無首了。不負長者所託,我終於可以安心了。”
姚潤之語調初聽是輕鬆明快的,但是姚甜甜一直凝神留意着叔叔的神色之處的細微變化,卻從他的話裡話外的尾音裡聽出了一絲惆悵和擔憂。
姚甜甜心頭疑惑着,不應該啊,如果說叔叔壓根不想過要擔當楊家屯的村長,現在他可看到了福生他們幾個後輩小生的實力,應該徹底的高興纔對哪,這般隱隱的惆悵和憂慮又是爲了哪樁?
姚甜甜暗自擔心着,福生和狗娃是細心之人,他們也聽出了姚先生的不對勁,聽出了他話裡話外,蘊含着的其他含義。二人心頭着急,雙雙站起身來,急聲問道,“先生,您,您要走?”
“先生,先生爲什麼要那麼說呢?是大壯莽撞,惹先生生氣了麼?只要您不走,您打,您罵,您怎麼罰都成,就是要,要我默書一般遍都可以。”大壯慢了半拍,才反應了過來,他圍攏了過來,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姚潤之的表情,生怕自己錯過了什麼細節,理解不了先生的意思。
姚潤之一愣,須臾就反映了過來,他臉色也跟着明朗了起來,笑着,開起了自己的玩笑,“走?你家先生,我,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連做飯都不會的人,能走到哪裡去啊?”
“可,可是……”大壯性急,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結結巴巴的不知道如何說下去。
姚潤之太守示意他們都做回去,慢條斯理的解釋道,“你們都誤會了,不是先生要走,是楊家屯族長兼村長這事實非我多願,我也不能做的,因爲我姓姚不姓楊!”
說完這話,姚潤之衝着着急說話的大夥擺了擺手,把話解釋的更加透徹,“咱們楊家屯河別的村子不一樣,是一個祖先一脈繁衍下來的,由楊姓人擔當村長那是天經地義的,我不想做,也不能做。但是,前幾天面對楊海富德野心挑釁,我又不能不暫時應承了老村長,因爲我在楊家屯住了十多年了,這裡的鄉親們對我照顧有加,我也把這裡當作了自己的家了。我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家被人帶上了歧路,我必須要做些什麼。”
“既然姚先生把楊家屯當家了,咱們楊家屯得鄉親們也沒把姚先生當做外人,姚先生爲什麼還說這些外道話呢,我老婆子覺得先生做村長最合適了。”五奶奶不顧姚潤之的推辭,快言快語的說道。
“不,五奶奶您聽我說,”姚潤之漫言解釋道,“老村長,您,還有楊家屯得衆鄉親們關愛潤之,不把潤之當作外人,潤之很清楚。就是因爲這份清楚,潤之不能讓楊家屯被心懷叵測的人帶入火炕,也不能破了楊家屯得規矩,做一個異性的村長,潤之能做的就是式做好自己的本分,教書育人,給楊家屯教出合格的村長來,並且創造合適的機會,把合適的人選推倒鄉親們面前。”
“給楊家屯教出合格的村長來?”五奶奶喃喃的重複着姚潤之的話,她臉上露出了沉思之色,“姚先生的意思,今天下去就是你創造的機會?”
“對。五奶奶說的極是,”姚潤之點了點頭,欣慰的說,“而他們幾個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他們做的很好。”
“唉呀,先生,你有所不知啊,光憑他們幾個毛頭小子,哪能辦得了這麼漂亮的事啊,今天下午這事啊,還多虧了小甜妞,要不是她啊,”五奶奶後怕的說着,說到這裡她突然停住了。
五奶奶住了嘴,她的眼睛在大壯和姚甜甜之間來來回回的看了幾圈,突然高興了起來,大聲的說,“姚先生啊,我老婆子明白了。姚先生你姓姚不姓楊,可是聰明的小甜妞既能姓姚也能姓楊的啊,今天小甜妞的勝利就是他們小一輩的勝利啊,姚先生真是高明,高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