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是那樣,可真太好。不過,我可不敢居功,這東西是大壯發現的,我就是恰巧在旁邊罷了。”姚甜甜心中受用,面上卻裝作一副無功不受祿的樣子,連連的擺着手,忙不迭的推卻到。
“呵,我和大壯一起長大的,最是瞭解他了,要說讓他出些蠻力幹活還成,可是說他有心思把不認識的植物連種子帶藤杆的帶回來,卻不是他那個簡單的腦子能想到的了,這肯定是你出的主意。”福生笑呵呵的反駁說。
福生一番有理有據的分析,讓姚甜甜心頭一驚,這個福生不愧是算賬的好手,真是長了個精明的腦袋呢,竟然看出了蕎麥種子來歷和她有關。古人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嘛,連一個十幾歲的小屁孩都看穿了她姚甜甜的謊話了,那些穿越小說裡主人公隨隨便便幾句話就騙倒一大片的橋段真是害人不淺哪。
事態緊急,姚甜甜眼珠了滴溜溜轉了幾轉,裝作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只得繼續解釋說,“嘿嘿,我就是從小野慣了,好奇心重,纔想着採些不認識得東西回去請教叔叔的,沒想到又被我誤打誤撞了一回。你不要誇我了,你要是讓我拿針線做女紅,我就要頭疼了,那些個一點也不會呢。”
聽姚甜甜說起女紅,福生臉上再次浮現了那種無奈的神色,他略微有些不屑的搖了搖頭,鄭重地說,“就是要多跑跑才長見識呢,總憋在屋子裡做女紅,好好的人人都會被憋傻了的。甜妞,你聽我勸,不要管別人說什麼,只要堅持做自己真正喜歡的事就好。”
難得福生一個古人,竟然能這麼開明,怪不得他喜歡不入正統的算賬呢,這麼想着,姚甜甜對叔叔更加佩服了起來,他教育學生真是因材施教啊,大壯憨厚喜歡練武,叔叔就允許他學習文章作對子偷懶,給他提供了拳腳功夫的書;福生精明,離經叛道,叔叔就教他算學;不知道那個喜歡搖頭晃腦的背書的書呆子狗娃會被叔叔教成什麼樣呢,姚甜甜竟然有些好奇的期待了起來。
姚甜甜想着心事,一時間走了神,而福生也沉默了下來,他有些懊惱自己說多了,竟然對一個才見面不久的小姑娘說出了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怕是又要聽到那些所謂正義的駁斥了。
在村子裡,幾乎所有人都認爲讀書考功名纔是正途,他那些離經叛道的想法曾經嚇壞了不少的人的,其中就包括了他娘,說他滿腦子的古怪念頭,不知道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附了體,還一度禁止他去村塾裡上學,直到他肯答應了父母看好的親事,並且老實的訂了婚,他娘才同意了他再去跟着姚先生學習的。
可是,懊惱的福生並沒有等來預料中的駁斥,也沒有等來對方不知所措的逃避,反而看到了姚甜甜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她竟沒沒有被嚇跑,也沒有反駁他。相反地,她似乎是在認真地思考他說的話,福生的心裡竟然莫名的高興了起來,連平日裡都不曾留意過的夜風都感覺溫柔了起來。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說話,默默地走了大約有一盞茶的時候,當他們來到一座相對氣派的大院子前的時候,福生再次打破了沉默,笑着說道,熱情地招呼道,“到了,甜妞快點進來吧。”
說着話,福生快走幾步推開了自家氣派的大木門,一伸手,很紳士的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
姚甜甜面上一笑,還沒等她說什麼呢,就聽到福生家院子的正屋裡就傳來了一個幹練的女聲,“是福生回來了吧,快點進屋洗洗。”
聞言,福生臉上掛上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揚着聲答應道,“娘,是我回來了,甜妞和我一塊來了。”
“吆,是姚先生的侄女來了啊,快點進來吧。”隨着招呼聲,一個利落的中年婦人身穿一件白底青花的對襟襖推開內屋門迎了出來了,她幾步來到了姚甜甜面前,拉着姚甜甜的袖子熱情地說,“這就是小甜妞吧,外頭這麼冷,快跟二嬸進屋暖和暖和,來到二嬸家可千萬別客氣了。”
說完,楊二嬸笑着推了福生一把,嗔怪道,“看你爺倆一天到晚的都不着家,野了這麼一身的土回來,也不怕小甜妞笑話你,快去自己倒了熱水,好好的洗洗去吧。”
福生一梗脖子,不耐煩地說道,“娘,我還有事沒做完呢,姚先生交待要把這些蕎麥粒儘快碾成面,咱家的驢餵飽了吧?我要開石磨了。”
說完,福生一提手裡的粗布袋子,徑直向着西邊的磨坊走去。走了兩步,福生又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對着他娘楊二嬸說道,“娘,你再燒點熱水給甜妞泡泡腳吧,姚先生今天特別忙,五奶奶也忙着收拾大蝮蛇呢,甜妞趕了好幾天的路,還沒好好的泡泡腳解乏呢。”
聽了兒子的囑咐,楊二嬸拉着姚甜甜袖子的手就是一頓。不過,她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她有些不自然放了姚甜甜的袖子,改成拍着姚甜甜的肩膀,對着福生笑罵了一句,“你這孩子終於學會關心人了啊,你就放心吧,姚先生教會了你這麼多本事,他的侄女我能給虧待了嘛。”
應答了兒子,楊二嬸又俯低了身子,湊到姚甜甜眼前,親切的說道,“甜妞啊,走,跟二嬸走,二嬸的竈上還煨着熱水呢,等會兒你完洗了腳,咱娘倆一塊坐着挑點花樣子做鞋,你幫二嬸好好的參謀參謀。”
又是拿針拿線的事!對古代的內女紅一竅不通姚甜甜心頭暗暗叫苦,不過還沒等她想好推託的說辭呢,並未走遠的福生卻轉過了身來,不高興地說道,“娘,你整天就知道花樣子,人家甜妞不是沒有見識的俗人,不喜歡整天拿着那麼小針繡呀繡的。”
“你,”楊二嬸氣的一下子提高了嗓門,用手指着福生剛想說些什麼,可是一錯眼看到若有所思地姚甜甜,她又臨時改了主意,扭頭對着姚甜甜說道,“他一個男人家家的知道什麼啊,咱們女人嫁人過日子,不拿針拿線的哪行啊?甜妞來,跟二嬸進屋。”
如果此時的姚甜甜還是那個原版的小甜妞,她肯定就跟着笑咪咪的楊二嬸進裡屋去了。可是,現在的小甜妞十二歲的身體裡寄居的是一個現代白骨精,是一經歷了許多人情冷暖和爾虞我詐的姚甜甜,雖然她不知道是原因,但是她能明顯地感覺到復生娘那熱情的外表下隱藏着隱隱的敵意。
可是,姚甜甜來到楊家屯還不到一天呢,根本沒有機會得罪這個楊二嬸啊。而且,上午的時候,福生的爹——楊二嬸,在接了她進村的時候,言談話語間對叔叔姚潤之那是推崇備至,感激的很啊,叔叔也不可能得罪了這個精明的楊二嬸啊。那麼,她這一見面就自己帶着對敵意從哪裡說起呢?
姚甜甜心頭疑惑着,眼神悄悄地飄向了福生的背影,正好與楊二嬸瞅着自己兒子的背影磨牙暗惱的眼神碰個正着。電閃雷鳴之間,姚甜甜已經明白了楊二嬸的敵意從哪來的了,感情是這位楊二嬸把自己當作要搶她兒子的狐狸精了。姚甜甜在上一世裡可沒有少看了那些婆媳之間爲了爭奪兒子和丈夫而爆發的各種戰爭,對於有些婆婆對自家兒子的控制慾那是相當瞭解的。
真是冤枉哪,姚甜甜悄悄地翻了個白眼,她還是一個十二歲的小羅莉呢好不好,怎麼這麼快就被一個準婆婆視爲仇敵了呢,最冤枉的還是她對她的兒子一點點的想法也木有啊,這種沒法挑明瞭說的事,真是讓人頭疼。
想明白了這些,姚甜甜可不敢再勞動這位楊二嬸給她準備什麼洗腳的熱水了。精明的楊二嬸不是熱心腸的五奶奶,現在的楊二嬸已經對她姚甜甜存着偏見了,如果她在勞動她給自己準備洗腳水,那不是自捅馬蜂窩嘛,楊二嬸還不認爲她在向她紅果果的挑釁宣戰哪。
雖然,在現代職場裡歷練多時的姚甜甜不怕明爭,也不懼暗鬥。但,前提是,得有值得爭鬥的事情她纔會出手啊,像今天這種明顯的烏龍,她纔沒心思花精力奉陪呢。
之前,姚甜甜是很想親眼去看一看,看那個古代的石磨是個什麼樣子的,但是她知道現在可不是合適的時候,如果她堅持要跟着福生去磨坊,楊二嬸更會把她當作死纏爛打的纏着她兒子的壞女人了。好奇心雖然重要,但是少一個敵人更重要,石磨總有機會看到的,也不差在這一時。
心中誹謗,面上含笑是現代職場的基本功,姚甜甜自然運用得駕輕就熟,她打定主意之後,立即揚起了一個大大的天真無邪的笑臉,脆生生的說道,“二嬸的好意甜妞都明白了,不過,我現在不忙着燙腳的,就跟嬸子一塊去挑挑花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