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呢?這裡有嗎?我回來了你們不要逃!”繡兒那已化成半截白骨的血爪,力道驚人的撕裂了一扇木條釘死的窗戶,她向裡面張望了一番,卻聞不到絲毫人氣,有些惱怒的搬起外面的板凳砸向對面的街道,嘶聲吶喊着:“都給我出來,出來!”
只隔了一條街的東里曉被一陣巨大的破壞聲,驚嚇了一下!臉色微變的擡頭看着身後的煙霧迷濛。
“爲什麼都不見了,出來,我不想死,你們卻活生生的埋葬了我!現在你們又躲起來了,不公平,不公平啊……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你們找出來!”繡兒瘋狂的挨個砸窗破門起來,極度扭曲的神情,好像午夜的羅剎女,專門來索命的。
“你們都該死,都該死……”
“你,你就是繡兒?”忽然傳入的這一聲清晰的人聲,讓暴躁的女子,漸漸停止了破壞的動作。扭曲着整張臉孔,遲緩的轉過身。
“人,終於有人了,呵呵呵……別想跑!”
匆匆趕到的的夏芷棠,正站在女子對面的街道,猶豫着該怎麼降服她時,沒想到繡兒卻興奮發紅了眼睛,無預兆的發起了攻擊。
“嗯?”夏芷棠有些出乎意料,我這九曲劍急速的往後退去,堪堪的躲過了,繡兒迎面直擊的血爪。
“不要逃,我要,我要殺了你!”繡兒仰頭一顫,抖落了一地的蛆蟲,再次向夏芷棠撲了過去。
“天啊!”夏芷棠還來不及反感那滿地滾爬的白蟲,那具腐爛的半屍又同她纏鬥了起來。
“該死,通通去死好了,去死,去死……”繡兒一邊瘋狂的攻擊,一邊卻歇斯底里的哀嚎着。
“繡兒,你能不能冷靜一下,聽我講幾句話,好不好?”夏芷棠能躲則躲,並不想直接毀了這個即可憐又悲哀的女孩。
“你們都是一樣的,沒一個好人,我只要報仇,報仇!”然而繡兒就早被仇恨泯滅了心智,死去的靈魂,也讓她停止了思考,唯一支撐她爬出死人墳墓的,就是那份沉重的恨與悲!
“如果真無法溝通了,我也只好,做完一個‘術士’該盡的責任了!”夏芷棠眸色深沉了下來,輕盈的一翻身,紅色的鎖妖繩‘唰’的飛出,牢牢的纏繞住了繡兒的身體,她用力一拉扯,繡兒便痛苦的掙扎起來。黑褐色的血水和臭蛆,流淌了一地。腐爛的味道,撲鼻而至,夏芷棠難受的皺起眉。
“師妹,你又任性的獨自行動了!”東里曉從一旁的屋頂輕踏的快速行來,他不悅的斂眉,嚴肅的看着底下僵持的局面。
“師兄,快點幫忙,她已經聽不進我的話了,想要挽救她的‘心’,看來是不可能了!”夏芷棠微擡起頭,看着上面開始伸展出九節通判棍的青年。
“我不要,我不要死!”就在女孩和東里曉一瞬間的對話間隙裡,繡兒卻突然爆發了自己的力量,忍着束縛的痛苦,反手將夏芷棠拉了過來,死死的卡住了她的咽喉。
“棠兒!”東里曉驚措的大叫一聲,橫現着伸展完了通判棍,帶着鈴鐺的清響,從屋頂輕盈的飄落,“繡兒,我知道你有冤屈,但是你用這種極端的方式根本解決不了問題,放了我師妹,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他沉着臉,語氣不善的警告着。
“呵呵呵,我就要報仇,你們都該死,該死啊!”然而繡兒卻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加大力道的掐着夏芷棠的脖子。
“結惡從僞心,我心諸明月,今念旁結語,惡意散弗煙……破!”東里曉閉上眼睛,開始默唸咒語,他的左手轉動着通判棍上的凹凸不平的刻印,隨着咒語的節奏,慢慢對上了相應的文字印記,然後猛然的睜開雙眼,將滿身散發着金光的通判棍,赫然立在地面上,而那具活死屍,瞬間一股衝力被震懾得後背綻開,黑褐色的血液飛濺了出來。
“啊!”她淒厲的大叫了一聲,痛苦的放開了緊掐着夏芷棠的手,跪倒了下來。
“師妹,沒事吧?”東里曉收回通判棍,關切的看着剛一獲得自由就不停咳嗽的女孩。
“好臭啊,差點就憋死了!”夏芷棠轉過身,深吸了幾口氣纔回頭臉色難看的說道,“現在怎麼處理這具不人不鬼的東西呢?”
“繡兒,我在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能放下恩怨,我會立馬送你去轉世的,你願意嗎?”東里曉有些爲難的看着地上痛苦扭動着想要逃跑的半屍人。
“我要報仇,我要你們都去死,都去死……”可是,繡兒卻依舊執着的陷在自己的恨意中,一邊陰深深的哈着氣,一邊仍不死心的爬行着,試圖站起來。
“師兄……”夏芷棠咬了咬脣,遲疑不定的,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只能強行拔除她的恨意,送她去輪迴了,但願來生,她能找個好人家,彌補今生的苦痛……”
“也只能如此了,那些村民也等着我們交代呢!”夏芷棠輕嘆的點了點頭。
然而,就在他們師兄妹商議之際,遙遠的山頭上,那個戴着媸神面具的,手持青銅法杖的,一身玄衣融於夜地男子,卻對着雷鳴電閃的天空,陰晦的嗤笑了,然後開始搖曳起了手裡的青銅法杖,強大的音波,激得空氣裡濺起一圈圈的漣漪,一圈圈的擴散開來……
“啊,啊,啊……”本來躺在地上無力奮戰的繡兒,卻忽然被那種看不見的音波,強烈的震盪在腦海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暴漲開來一樣,不斷的來回攪動,有如切割般,痛苦不堪。
“怎麼回事?”東里曉和夏芷棠也吃驚起來,但是他們跟那個人沒有契約,聽不見空氣中傳播的旋律,不禁疑惑的睜大了眼眸,看着地上痛苦掙扎翻滾哀嚎的繡兒。
“我要報仇,我要報仇,哈哈哈,所有人都該死,該死!”折騰了片刻後,繡兒又癲狂而扭曲的笑起來,並在地面攤平了四肢,忽然發出那種骨肉分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聲響。
“師兄,情況好像不對啊!”夏芷棠剛想靠近,但沒想到,繡兒卻從地上一躍而起,像只野獸般,四肢着地的猛然向她衝了過來。
“棠兒,不要去!”東里曉意識到事情的不對,想要抓住夏芷棠卻來不及了,千鈞一髮之際,他只好飛撲過去,將夏芷棠護在身下,自己承受了繡兒的一記血爪。
“呵呵呵,報仇,報仇……”繡兒傷了他之後,並沒有接連攻擊而是繞過他們,有目的性的朝一個方向直奔而去。
“師兄!”夏芷棠扶起受傷的東里曉,看他的後背被抓的血肉翻綻,不由得擔憂的大叫起來。
“我沒事,你看繡兒逃到哪去了?”東里曉忍着劇痛,儘量平穩着呼吸,焦急的拉着女孩。
“不好,倉庫的封印被破壞了,繡兒已經聞到人氣了!”夏芷棠擡頭看着那隻變得像野獸般,四肢加長的,快速的從街道消失,直奔冉冉他們所在的地方而去的怪物,心頭不好的預告,堵得她呼吸一窒。
“不行,得趕快趕去,冉冉一個人保護不了那麼多人的!”東里曉臉色蒼白的,強撐着屍毒入骨的劇痛,就想追去。
“曉,不要管那麼多了,你傷口已感染繡兒的屍毒,在不趕快解救,最先死的就是你啊!”夏芷棠忽然溼了眼眶,又悲又氣的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可是冉冉呢?”東里曉仍不放心的看着前方。
“冉冉絕對會保護好自己,至於那麼村民,就難說了!好了,你不要在講話了,現在什麼都不要管了,我必須先爲你清毒!”
再說冉冉這邊,就在東里曉師兄妹和繡兒惡鬥的時候,倉庫裡也上演了一出驚心動魄的一幕。
黯淡的空間裡,弱小無助的村民們,光聽着驚吼的雷聲就安定不下來了。
冉冉試圖安撫着他們的情緒,可是,心虛的人們更加喜歡無端猜疑,議論聲嘈雜四起。
“你說,那對師兄妹真的可靠嗎?”
“不知道,把我們通通關在這,也不懂出於什麼目的……”
“不會是騙人的吧?”
“反正我的心裡不踏實着呢!”
“我也覺得很不靠譜啊,那對師兄妹!都那麼年輕,這萬一……”
“呸呸呸,什麼萬一啊,你這烏鴉嘴!”
“我不是說說嗎!咱又不知道繡兒變成什麼樣了,那對師兄妹要是制伏不了怎麼辦?”
“好了,不要說了,越說越讓人不安……”
“……”
冉冉輕嘲的嘆了口氣,這些人類,永遠都是注重於眼前所能看見東西!殊不知,夏芷棠和司徒曉此刻正在面臨什麼樣的危險,拼盡生命的只是爲了這羣愚昧之人的未來啊!
‘嚓嚓嚓……’黑暗的空間裡,忽然隱隱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村民們只專注於自己的話題,沒人察覺到。
少女驚疑靜心聆聽了一下來源,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撓門,‘嚓嚓嚓’的聲音越來越明顯了。
“怎麼回事?倉庫外應該佈滿了結界纔對啊?到底是什麼在靠近……”冉冉舉着微弱的燈火,轉身向大門的方向走去。
但是還沒到門邊,大門卻被用力的撞開了。
屋外的狂風一下就灌了進來,滅了少女手中的燈火,也吹得她一時間睜不開眼。
“啊,那是什麼?”閃電從門外劃過,瞬間照亮了漆黑的空間,村民們在恐慌中,赫然看見了盤踞在大門的那隻兇猛的龐然之獸。
“嗬……”冉冉才緩了過來,擡頭定睛一看,那是一隻通體雪白的獨狼。
“妖怪啊,天啊,救命啊妖怪來了……”村民們全部驚慌失措起來,亂成一團,想逃卻無處逃亡。
“呸!”白色的獨狼慢慢的站起身,並從口中吐出了一坨黑色的不明物。
“啊!妖怪殺人了!”
藉着閃電的光亮,人們才模模糊糊的看清那是個人類。
“等等!”冉冉吃驚了了一下,但見到白狼就要跨過她而進入裡面時,她急忙的攔在前面,急切的叫道。
“哦,你是同類啊!”白狼嗅了嗅她的氣息,有些意外的停下了動作。
“你忽然闖進這裡,想要幹什麼呢?”少女蹙起秀眉,看着他泛着幽幽綠光的眼睛,不解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