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交談

實際上,雷渥夫的學生們武藝都不怎麼樣。絕大多數都已經渾身冒白煙,倒在地上。

不過還是有幾人逃了出來。聽到他們大喊“她不是‘華焰魔女’嗎!”或是“我沒聽說她這麼強啊!”之類的話,看來連自己攻擊的目標是誰都不知道。

“哼,這些傢伙連讓我熱身都不夠。”尤莉絲一撥頭髮,絲毫不理會眼前屍橫遍野的光景。

“總之,現在得先從這些人的嘴裡問出情報來。”尤莉絲巡視幾個倒在地上的雷渥夫學生之後,抓起一個留着龐克頭的人。慕寒天記得他好像是其中一羣人的老大。

“喂,你還要裝睡到什麼時候,給我起來。不然我就從髮根燒光你的雞冠頭。”

“咿咿——不要!”恐嚇效果似乎十分顯着,龐克頭學生連忙睜開眼睛。

“簡單回答我,是誰指示你們做這種事的?”

“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有人叫我們給你們一點教訓而已!我沒問對方原因!”

“那委託你們的人長什麼模樣?”

“一身黑衣,身材高大的大塊頭。我真的沒看見他的長相!”

“記得聲音嗎?”

“聲音?不,不知道。”

“難道你沒聽過他的聲音嗎?”

“不是這樣啦。只是那傢伙一句話都沒說過。指令寫在和錢一起送來的一張紙上。”

“紙上?另外還有寫些什麼嗎?”

“他說這是定金,確認事成後再付後謝。”

“確認事成……”聽到他的話後,尤莉絲陷入了沉思。

這時,龐克頭眼睛瞪得大大的。大叫道:“是他,是他,就是他!那傢伙!是那傢伙拜託我們的!”

就在慕寒天和尤莉絲看過去的同時,人影隨即逃進巷子內。雖然只瞥到一眼,但可以肯定是全身黑衣的壯漢。

“站住!”尤莉絲立刻衝上前追趕。

“尤莉絲!不要追得太深了。”

雖然尤莉絲聽到慕寒天聲音的瞬間有回頭,但卻未停下腳步。由此可見她十分生氣吧。原本的尤莉絲應該不會做出如此掉以輕心的舉動。這正是襲擊者期盼已久的破綻。

“什麼!”

早就埋伏好的壯漢,揮舞戰斧劈向衝進巷子裡的尤莉絲。尤莉絲立刻往旁邊跳,可是另一名黑衣男子立刻發動襲擊。他的手上握着煌式武裝的來福槍。

“切!”尤莉絲在地上翻滾了一圈,勉強躲過傾注而下的光彈之雨。

不行,必須帶尤莉絲離開,鬼知道還有沒有埋伏啊。

正當慕寒天準備衝進尤莉絲和男子之間的瞬間——慕寒天的視線瞧見大樓屋頂上有人影。

還有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在大樓屋頂上手持十字弓型煌式武裝蓄勢待發。

看到那人,慕寒天非常驚訝。那個傢伙是那天的襲擊者!

他瞄準的對象不是尤莉絲。而是慕寒天。

發射的光之箭矢,彷佛劃破空氣般衝向慕寒天。以冷不防的偷襲而言,時機堪稱完美。

但對慕寒天來說算不上什麼,瞬間就躲過了。

“還真是……”這些襲擊者真的很擅長偷襲。他們的個性太陰險了。

“喂,你沒事吧!”

“啊,我沒事!”慕寒天笑着面對一臉嚴肅趕來的尤莉絲,同時環顧四周。襲擊者早已不見身影。

真是的,跑得到挺快。

剛纔還倒在地上的雷渥夫學生們,也三三兩兩逃離了現場。

“警衛隊差不多要趕過來了,我們也趕快離開吧。”

“這樣好嗎?”慕寒天問道。

“雖然我們不至於因此被怪罪,但是說明來龍去脈太麻煩了。而且好不容易快掌握線索,卻被打斷了,實在太讓人不爽了。”說着,尤莉絲的眼神燃起熊熊怒火。

“被對手偷襲那麼多次,不親手教訓對方,我咽不下這口氣。”

“被偷襲的是你耶。別太亂來好嗎?”

“哼。”

總之無論如何,今天的事還是得向克勞蒂雅說明。

“話說回來,等一下你還有時間嗎?”

“呃,要說時間的話,是有啦。”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尤莉絲彷佛在打量慕寒天的模樣般目不轉睛盯着,然後開口說道:“那就來我房間一趟吧。”

“誒?這樣好嗎?”

“我一個女孩子都不介意,你怕什麼,總之,一定要來。”尤莉絲的語氣非常堅決,慕寒天沒有絲毫拒絕的餘地。

“我知道了。”

………………

雖然是尤莉絲主動邀請,但慕寒天總不能光明正大從女生宿舍正門進入吧。

“打擾了……真是的,總覺得愈來愈熟練的自己真是討厭。”結果這次慕寒天還是從窗子爬進尤莉絲的房間。

“嗯,來了嗎?不好意思,再等我一下。”早一步回到房間的尤莉絲似乎在找東西,躲在房間的角落裡窸窸窣窣。慕寒天只好坐在窗臺上眺望房間,她的房間也相當寬敞。

尤莉絲的房間裡,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植物。隨處可見的花盆和盆栽,讓房間化爲小型植物園。不過盆栽的擺設似乎精心設計過,不會影響到動線。其中剛好有幾盆正開着漂亮的花,光是看着就讓人心平氣和。

“上次根本沒有時間仔細觀察房間呢。”慕寒天發出了感嘆。畢竟上次映入眼簾的景象,肌膚佔了大半比例。

“終於找到了。”

“尤莉絲,你找我來到底有什麼事啊。”

“嗯,那就速戰速決吧,趕快將衣服脫下來。”

“脫下來?”這句話讓慕寒天差一點從窗臺上跌下去。

“對啊,趕快將衣服脫掉……”說到這裡,尤莉絲也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只見她的臉頰愈來愈紅。

“笨、笨蛋!你你你你到底在想什麼啊!不是那種事情,我要幫你修補破掉的衣服啦!”

“衣服?”這時候慕寒天才發現。

剛纔遭到襲擊的時候,身上的衣服被尤莉絲不小心劃破了。

“尤莉絲懂得裁縫嗎?”慕寒天問道。

“不是很擅長啦,但也不至於一竅不通。”尤莉絲說着,露出了不悅的神情。

“因爲我也有一部分責任,我可不想再欠你人情了。”

“這麼說的話,也是啦。”慕寒天乖乖脫下襯衫交給尤莉絲。

尤莉絲從裁縫組合中取出針線,開始以不太靈活的手勢,一針一線地縫着。她的縫補技術的確不高明,但也並非絲毫沒有經驗。

“該不會這也是朋友教你的吧?”

“你猜的真準。”尤莉絲默默縫着衣服,頭也不擡地說道。

慕寒天又望着她的手邊看了一會兒,確定不需要擔心之後,再一次環視整間房間。

和克勞蒂雅的房間不一樣,尤莉絲的房間沒有隔間。但以單一房間的大小而言,這裡寬敞多了。似乎有打掃過,整理得很乾淨。

牀的旁邊有張堅固的書桌,桌上角落的小花瓶裡插着玫瑰花。同時旁邊擺了一張現在很罕見的照片。

慕寒天感興趣地靠近一看,照片裡的人是看起來像修女的女性,以及年齡差距很大的孩子們。從穿着打扮來看,他們的生活似乎很困難。

其中卻有一個小孩明顯和其他人不一樣。雖然模樣和其他孩子們一樣樸素,但是從照片中就看得出來,出身自不同的成長環境。即便如此,少女依然和其他孩子們一樣無憂無慮地笑着,她的亮麗玫瑰色秀髮十分顯眼。

“尤莉絲。你的朋友該不會……就是這些孩子吧?”

“討、討厭!你隨便亂看什麼啊!”尤莉絲慌張地跑過來,從慕寒天手中搶過照片。

“照片正中央的女孩是尤莉絲吧?”

尤莉絲以銳利的眼神瞪着慕寒天,隨即嘆了一口氣,將照片放回桌子上。

“沒錯,這張照片裡的孩子們的確是我的朋友。”說着,尤莉絲再度坐回椅子上繼續修補。

“別看我現在這樣,小時候可是野得很呢。我小時候經常偷偷溜出宮殿。大概是因爲太無聊吧。更何況我雖然有王族血脈,但卻是旁支的分系。因爲王權再興的時候,主要家系的血脈幾乎都不在了,纔會輪到我們家族出頭。”尤莉絲並末停下手邊的動作,淡淡地說着。

“不過某一天,我跑到比平常遠一點的地方,結果卻迷路了。在路上晃着晃着,不小心跑進了貧民窟。萊澤塔尼亞的治安雖然沒有那麼糟,但是家境富裕的小孩獨自在這種地方徘徊,下場可想而知吧。”

“你那時候的力量呢?”慕寒天問道。

“那時候頂多只能發出像打火機的火焰,完全派不上用場。不,就算當時我有更強的火焰能力,但我絲毫沒有打架經驗,應該也派不上用場。當時我被一羣壞人盯上,拐進小巷子裡,只能無助地哭泣。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我的人就是她們。你能體會我當時的心情嗎?她們就像是我的救命英雄。”尤莉絲的聲音中,流露出強烈的懂憬之意。

“回到宮殿調查之後,得知她們是貧民窟某間孤兒院的孩子。之後我只要一溜出宮殿,就會跑去找她們。一開始她們當然很疏遠我,但在我的堅持之下,後來我們成爲好朋友。”不知不覺中,尤莉絲轉變成懷念的語氣。

“那些孩子當時知道你是公主嗎?”

“不,我那時候沒有告訴她們。修女們當然早就知道了。”

“那你的家人呢?”

“周遭的人當然頗有微詞,但那時候我的父母已經去世了,所以我一點都不在意。”

“誒?”

“你不知道嗎?現在的萊澤塔尼亞國王是我的哥哥,上一任則是我的父母——但我對雙親的印象已經十分模糊了。”

“原來是這樣。”

“調查過後我很驚訝,原來那間孤兒院是以媽媽建立的基金所創設的。讓人感覺到緣分的奇妙呢。”說到這裡,尤莉絲卻突然停下手來。

“可是媽媽的基金早已告罄。每年都有新的孤兒,因此資金調度一年比一年困難。所以我纔會來到這裡。這次輪到我幫助那些孩子,同時保護她們了。可悲的是,那些孩子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錢。”

“原來如此,你要三連冠的目的就是這個嗎?”慕寒天恍然大悟。

“沒錯,不過我先聲明,沒有人叫我這麼做。這是我個人的意志,爲了我自己,做我現在想做的事情而已。”尤莉絲斬釘截鐵說着,眼神非常堅定。

“這座都市既低劣又無趣。讓學生們彼此決鬥,全世界還爲此着迷。慾望充斥在所有角落,吞噬一切後變得既醜陋又肥大,大到無以復加。但也正因如此,這裡是距離任何願望最近的地方。我要在這裡實現我的願望——這就是我戰鬥的理由。”說到這裡,尤莉絲攤開手上的襯衫。

有點……不,其實縫得歪七扭八,不過至少做了最低限度的修捕。

“好了!你就這樣帶着回去吧。”

“呃,謝謝你。”

“這樣我就不欠你人情了哦。”

“我知道了。”

這時候,慕寒天發現書桌角落摺疊整齊的手帕。

那條手帕就是尤莉絲與慕寒天相遇的契機。

尤莉絲似乎也注意到了慕寒天的視線,一邊微笑一邊輕輕拿起手帕。

“嗯,這是以前孤兒院的朋友們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上面有大家的刺繡,最難看的這一個,就是我的好朋友刺的。”

對方一定是尤莉絲相當重要的朋友吧。慕寒天心中微微一嘆。

最後她靦腆地笑着說道:“這是我的寶物。”同時將手帕放回原處。

慕寒天覺得逗趣的同時,感覺到內心深處傳來沉重的痛楚。

重要的對象,要保護的事物——自己的使命。是啊,自己一定要努力變強。

“那就明天見吧!”披上襯衫的慕寒天微微揮手道別,然後從窗戶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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