昴一臉難色地往前走去,突然間,甜蜜的花香鑽入鼻腔。
道路兩旁盛開的藍色小花在隨風飄搖,昴對那種香氣與可愛的外觀有印象,他想起了銘刻在記憶裡的花田。
“本來的話,因爲那種氣氛沉悶的分別,還想要更加光鮮地凱旋的啊……”
在昴的心裡,急切和畏縮的情緒相持不下。就這樣順着這條路回到阿拉姆村的話,就能開始引導村民們避難了吧。
當然,其中會包括宅邸的人們,也就是說會與她們再會。
“如果是在完美解決一切以後的再會,就能耍點帥了。”
魔女教的討伐不上不下,在王都被交託的任務也完成得不上不下。最重要的是,昴對前去見面的心理準備也是不上不下,心情和數小時前說出口時相比毫無變化。
昴還沒能挽回在王都時搞砸的局面。在這種狀態下,他無法挺起胸膛去與愛蜜莉雅見面。這讓昴,內心很是疼痛。
“啊啊啊,不想了不想了!爲什麼我非得帶着這樣的心情回去啊。既然是回去幫助的就應該像個白馬王子吧。雖說地龍是黑的,身份也不是王子什麼的,不過也該更堂堂正正地……”
去戰。威爾海姆不是這麼說過了嗎。這樣的意志,並不侷限於於戰場上。在人生的種種場面下,讓飽受挫折的內心重新振作的力量是很重要的。
“是這樣的吧,威爾海姆先生。”
“姆?……是的,正是如此。”
昴向着走在稍前方的威爾海姆尋求回答,劍鬼在一瞬的躊躇後點了點頭。
然後,在一旁看着他們對話的尤里烏斯嘆了一口氣。“別讓威爾海姆大人太困擾了啊。心裡有自己的想法是理所當然的,但你難道不該表現得再鎮定一點嗎?”
“說到底,這個想法和你也不是完全無關吧?”
“關於這件事,不是因爲你承認錯誤而達成和解了嗎?”
“道理和感情是兩回事!真是的,就是啊。結果,就是這麼一回事啊!”
聽到昴的大聲自嘲,尤里烏斯費解地歪了歪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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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個,那啥。說不定,我還有其他,不得不對你說的話。”視線避開與自己並行的尤里烏斯,昴結結巴巴地斟酌着字句。
爲了儘早除去心裡不和的根源,昴費盡心思尋找着合適的話語。
前方,林間小道向着遠方延伸,從路程上計算,本應進入視野的阿拉姆村似乎也還很遠。就彷彿在特地爲他們提供談話的時間一般。
“在街道會合的時候,應該已經相互說好,把之前的事情一筆帶過了……但是,抱歉。我這邊,還沒法完全消化這個事實。”
“並不是說不相信你。只是,該說是覺得很合不來嗎,就因爲這個,會影響做出指示時的判斷。”
“在必須團結一致的這種狀況下,我也覺得在心裡存有芥蒂是不行的。所以……”
面對保持沉默的尤里烏斯,昴繼續着始終無法踏入核心的會話。
“你,剛纔在聽嗎?就我一個人在喋喋不休——”
因爲尷尬而一直盯着前方,說得口沫橫飛的昴,此刻才把頭轉向尤里烏斯。
這時,狂風大作。昂因爲突然吹來的暴風用手捂住了臉。出乎預料的強風混雜着花香,吹動劉海,昴一瞬間驚訝於這莫名的狀況,然後注意到了。
排成長長一列的地龍隊伍消失了,只剩自己孤身一人。
“什——!”昴注意到了情況的異常。但是,卻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握着繮繩,昴凝神環顧。周圍的景色與先前沒有多大變化,他也仍在兩旁都是森林的道路正中央。唯一和剛纔不同的,就是友軍的身影蹤影全無,只有自己留在這裡。
“不,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拽了拽繮繩,身體僵硬的昴仍舊坐在地龍——帕特拉修的身上。現在仍舊能通過龍鞍感覺到帕特拉修的偏低體溫,也就是說這場異變沒法隔離接觸到的存在。
“這樣的話,是干涉空間的瞬間轉移……嗎?”
眨眼間就把自己和同伴分隔開來。想到的方法只有這個。昴眼前的景色沒有變化。那就是說,被轉走的是昴以外的人。
而且,把昴孤立出來之後,能從中受益的自然只有魔女教。
“可惡!不是呆站着的時候了,帕特拉修!”後悔着自己的反應遲鈍,昴甩了甩繮繩,讓地龍跑了起來。帕特拉修嘶吼一聲,邁開健壯的四肢,一口氣加速——昴試圖用破風般的速度逃脫眼下遭到孤立的狀況。在奔跑的期間,昴一直緊盯着周圍的景色,警戒着攻擊。
如果昴的推測沒錯,現在隨時都可能會出現新的‘怠惰’,用‘不可視之手’攻擊他。
但是,現實與昴的戒備相反,絲毫看不到‘不可視之手’出現的跡象。心生疑念的同時,昴對帕特拉修的移動方式產生了不安。而不安的原因和那份懷疑相同。其原因,正是在於全力奔跑了幾十秒,卻完全沒有出現任何變化的景色。
這個狀況,僅僅用空間轉移是無法解釋的。昴想起了過去的相似經歷。
“和貝蒂的無限迴廊的情況差不多。但是,這裡又沒有門?”
“可惡啊,纔剛說完不再一個人煩惱了就來這套嗎!”昴環視周圍,毫無變化的景緻讓他焦躁地咂舌。
“喂——!有人嗎!沒有人在嗎!給個回答呀!有人嗎——!”昴重振精神,全力喊出聲來。
就算髮生最壞的情況,敵人聽到這個聲音趕過來了,那也無所謂。哪怕只能減少趕往同伴那邊的一個敵人,也比什麼都不做要好得多。然而,昴的這個想法也落空了,沒有任何同伴或是敵人對昴的呼喊有所反應。
“停下,帕特拉修。”
聽從昴的指示,帕特拉修放緩奔跑的步子,最後停了下來。在那個瞬間,昴有些害怕對方會在自己停下的瞬間發動襲擊,但這種跡象也完全看不到。
森林安靜得瘮人,只能聽到風聲與蟲鳴。如此龐大的部隊,生命氣息卻在一瞬間消失,僅僅如此,就足以讓人感到無比的寂寞了。
“不對哦?這個感覺,不一樣。”想到這一點的同時,昴因爲心中實實在在的違和感而猛地擡起頭。
景色沒有變化。然而,豎起耳朵的話,除了自己的心跳和帕特拉修的呼吸,還能聽到蟋蟀的叫聲。
“帕特拉修的‘避風的加護’應該還在起效。本來的話,不管是搖晃還是風都不可能感覺到的,那麼,那個風是哪裡來的?”
“那陣風吹來的瞬間,發生了什麼。不對,中某種陷阱的時機應該是在那之前。如果不是攻擊的話,最明顯的就是……花香嗎?”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無視至今的花香開始入侵嗅覺。身體從本能上拒絕着這份異常的芬芳,危險的香味令昴屏住了呼吸。
“我就一直在這麼危險的花香味裡,若無其事地走動嗎?”
在無意識間攻其不備的未知力量,讓昴渾身一寒。同時也直覺地意識到,這個氣味,正是造成目前狀況的緣由。
那麼,只要找到散發出香味的源頭就好了。
“是在道路兩端盛開的這些花嗎?”
爬下帕特拉修的背脊,昴走近盛開在道路兩旁的花朵。在風中微微搖擺花瓣的花朵,與原本世界的三色堇十分類似。然而,在確定元兇就是這些花朵以後,蹲下身來的昴卻無從着手。
就算原因出在花上,只要拔了就可以了嗎。還是說踩死比較好嗎。想不到脫離這種狀態的方法,昴還是決定先把花折了再說。
碰到花的瞬間,它卻反抗般的發生驟變。纏繞在花朵根部的花藤抽了出來,如同鞭子一般捲住了昴的脖頸。纖細的花藤以驚人的力量將昴向上吊起,昴因爲這股出乎意料的力量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啊,唔……啊……”昴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撓着緊緊纏住喉頭的花藤。
花藤以完全不像植物的硬度抵抗着昴的指甲,帶着野獸般的殺意,試圖將昴化作亡者。昴仰起身子,伸出了手。向背後的帕特拉修尋求幫助。
黑色的地龍站在昴的身後,平靜地望着與花搏鬥的昴。它毫無動靜。只是看着。絕望涌了上來。但是,違和感在絕望之前出現了。
對昴忠心耿耿的帕特拉修,會對這種狀況坐視不理很不自然。爲什麼,會這樣呢。可能性有兩種。被帕特拉修捨棄了,又或者它沒有看到。前者自然排除,那就能斷定是後者。沒有看到。花香,幻覺……
“沒,有……這樣的,花……!沒有的啊!”
否定了。否定了眼前這帶來‘死亡’的花。沒有這麼危險的花。萊月·昴現在,所看到都是這個世界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所以,這些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