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怡怔怔的站着,眼睜睜的看着汽車消失,直到聽不到一點汽車引擎的聲音,才慢慢轉身回來。
剛剛邁進大門,就聽周立言喊,“周怡,你上來!”不多看她,轉身向樓梯上走。
周怡跟着他一直到樓上的書房,喊一聲,“爸!”見周太太正坐在椅子裡抹淚,暗暗嘆口氣,又喊,“媽!”
“別叫我媽!”周太太漲紅了臉低喊。
“媽……”周怡再喊一聲,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從哪裡說起。
“周怡!”周立言嘆口氣,搖頭說,“我知道,即使是連累,也不能怪到肖先生頭上,可是你弟弟現在……現在生死不明,我們總不能看着你和他來往。”
“爸,你在說什麼?”周怡也漲紅臉,說,“我和他在一起,就是因爲弟弟的案子,爲了找弟弟的線索,他昨天晚上就出城,剛剛纔回來,所以我才留他用宵夜。”
“他有沒有找到什麼?”周太太一聽,立刻站起來,期待的看着周怡。
“媽……”周怡無奈的喊一聲,說,“案子有進展,可是還沒有周謹的消息。”
“哦……”周太太滿心失望,又慢慢坐回去,悶坐一會,才說,“查案歸查案,你不許和他交往!”
“媽,我幾時說和他交往?”周怡好笑又好氣,末了低聲說,“就算是我願意,人家也未必願意啊!”想着那一吻之後,肖一葦的躲閃和迴避,心裡不禁有些惆悵。
吻她的是他,可是後來又處處躲着她,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什麼叫你願意?”周太太瞪眼,拍拍桌子說,“你就不能願意!”
“好了好了!”周立言見女兒咬脣垂下頭去,又忍不住心疼,把聲音放緩,輕聲說,“周怡,拋開你弟弟的事不說,他那身份也很危險,等你弟弟找回來,就不要再和他來往了!”
周怡抿抿脣,側過頭,低聲說,“如果沒有他這樣的人,我們又怎麼去救弟弟!”
“周怡,難道我們還要等被他連累第二次?我和你爸也就算了,你弟弟還小呢!”周太太呼的一下站起來,大聲說。
“媽!”周怡沉聲喊,看看周立言,又看看周太太,搖頭說,“爸,媽,他是銀行家的兒子,國外留學五年回國,難道他不知道當偵探很危險?你們有沒有想過爲什麼?”
“銀行家?”雖然之前肖一葦說家裡經商,可是周立言沒想到他竟然是銀行家的兒子,不禁一怔,順口問,“爲什麼?”
一樣是經商,可是商人和商人之間,又有太大的區別。能被稱爲銀行家,就不是幾個小小票號的資產,這樣的家世,爲什麼還要冒着生命危險去做偵探?
“因爲,他覺得是自己的責任!”周怡嘆口氣,扶父母坐下,從東華橡膠廠那起慘案開始說起,一直說到今晚的那場槍戰,只是忽略了自己在場。
嘆口氣說,“他一直自責,哥哥是受他連累,可是卻從來不說,東華橡膠廠慘案,是因爲他才申張正義,因爲他心底深處認爲,那是每個人應盡的職責,他要爲這個世界的清平盡一份力。”
“周怡!”周立言聽的震動,連連點頭,嘆氣說,“我也說,這事不能怪他!”
“周怡,媽也沒說你弟弟的事怪他,只是……只是……他是他,你是你,當時你要學醫,說要治病救人,我和你爸也沒攔着你不是?你只是個女孩子,做不了他們男人的事,你聽媽的話,等你弟弟回來,就別再和他扯上什麼關係,好不好?”周太太連忙拉着她的手說。
“媽!”周怡無奈的低喊,看到周太太通紅殷切的雙眼,又不忍心再說什麼,只好點頭,說,“媽,你放心,現在都只是爲了找到弟弟!”
“那就好,那就好!”周太太拍拍她的手,看到她沾滿泥土的衣服,這纔想起之前的事,忙說,“你還餓着,快去洗洗吃宵夜,吃完宵夜,好好休息!”
“好,爸媽早點睡!”周怡答應,扶着她一起出去。
雖然睡下已經後半夜,可是惦記着案子的進展,周怡還是大早起身,簡單用過早餐,趕來警署。
邁進警署大門,就見幾名警察正圍着李探員議論什麼,看到她進來,忙都打招呼,“周小姐早!”目光都不自覺的向她打量。
周怡低下頭看看身上,衣着得體,樸實無華,乾淨清爽,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可是這些人的目光,怎麼這麼古怪。
李探員咳一聲,向那幾個人一瞪,含笑說,“周小姐來找我們隊長啊?”
這不是廢話麼,她又不是第一天來警署。
李探員對上她疑問的目光,也知道自己問了傻話,連忙說,“我們剛剛突審過昨天抓到的嫌犯,隊長和肖偵探在辦公室!”
“哦!”周怡點頭,越過這些人往裡走。走過去仍然能感覺到背後射來的目光,又忍不住回頭去瞧。
幾名警察正瞧着她交頭接耳,見她回過頭來,連忙都閉嘴站好。
周怡疑疑惑惑的轉回身,伴着身後再次傳來的議論聲,向計懷的辦公室走。
辦公室裡,計懷、肖一葦兩個人正輔開一張北平地圖,仔細研究什麼,看到她進來,肖一葦目光閃了閃,抿脣避開她。
計懷卻笑着招呼,說,“周怡,來的好早,昨晚上辛苦!”
“再辛苦,又怎麼比得上你們?”周怡笑着回答。關上房門的時候,又回頭向外張望一眼。
“怎麼了?”計懷問。
“不知道!”周怡皺眉,疑惑的說,“今天我一進警署,這些人都怪怪的,像是從來不認識我一樣!”把剛纔的事說一回。
“怎麼回事?”計懷也跟着挑眉。
這個時候,張探員拿着一疊資料敲門進來,說,“老大,運回來的屍體我們已經清點過,一共有二十二具,加上留在金礦裡的九具,是三十一具。”
“嗯!”計懷點頭,接過資料翻翻,點頭說,“加上活捉的五個人,正好是三十六具,他們的四個小隊!”問張探員,“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沒有!”張探員搖頭,微一遲疑,說,“這些歹徒大多是被亂槍打死,只有五個人,是眉心中彈,還有一個……”看周怡一眼,又看看肖一葦。